謎一樣的孩子 | 智慧的父母,不能忽略青春期孩子的同伴關係

在昨天的文章中,柯婷老師分析了《謎一樣的孩子》這本書,從自身、父母的角度,整理了17歲少年迪倫的成長經歷。

謎一樣的孩子 | 智慧的父母,不能忽略青春期孩子的同伴關係

他從小時候的好學生、乖孩子,逐步變化成為1999年科羅拉多州科倫拜恩校園槍擊案,無差別殺傷13人受傷24人,最終舉槍自殺的兩名主犯之一。

>>17歲,好學生,乖孩子,校園殺手,他的成長經歷中究竟隱藏了什麼?

今天,柯婷老師繼續與大家分享文章的後半部分:同伴關係影響,以及在面對暴力公眾事件時,不同角度的個體公民可以怎麼做。

謎一樣的孩子 | 智慧的父母,不能忽略青春期孩子的同伴關係

柯婷

“蘭海說成長”專欄作者

優酷“育兒問診室”直播講師

中國心理學會少兒心理諮詢師

國家高階家庭教育培訓師,諮詢師

6年一線教學經驗,5年家庭教育諮詢經驗

03

同伴關係

大家都知道同伴關係對青少年的影響重大,但我還是要先援引一份讓我震驚的資料:

2001年,一份針對青少年校園槍手的研究報告總結了兩個發現。

第一個發現是,在研究涉及的34名青少年槍手中,25%是結對行動的。這點與單獨行動的成人暴力有顯著不同。

第二個發現很有代表性:這些結對子的孩子當中,通常是一個患有精神疾病,另一個屬於聽從型,依賴性強,情緒抑鬱。

而蘇珊的兒子迪倫恰巧就是那個聽從型,情緒抑鬱的孩子。

他的搭檔埃裡克,從描述中看具有顯著的反社會性人格,只是埃裡克的家人沒有寫這樣一本書,讓我們無從得知他的成長經歷。

謎一樣的孩子 | 智慧的父母,不能忽略青春期孩子的同伴關係

埃裡克拿著把自動卡賓槍對著在自助餐廳吃飯的學生們瘋狂開槍,看著四散奔逃的學生們,埃裡克狂笑著說著什麼。後來據倖存學生金伍德拉夫回憶,埃裡克嘴中說的是希特勒萬歲。

有記者問金伍德拉夫為何記得這麼清楚時,他說到:“如果你有幸在現場的話,那個場面你也會終身難忘。”

同伴影響

青少年犯罪與成人不同,經常是搭幫結夥地進行。

因此,留意一個十幾歲孩子的夥伴關係是非常重要的,我們需要投入的關注度,應該遠遠超過關注孩子的學習。

蘇珊在書中遺憾地說,她留意到了孩子的夥伴,但只是更關心夥伴對學習方面的影響,而沒有去了解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對什麼話題感興趣,他們的精神領域到底在進行怎樣的交流。

當家庭無法傳遞給孩子正確的價值觀之時,孩子大腦中價值觀的領域就留出一大片空缺。

這個空白地帶如果沒有好的價值做基礎,就會被外來的其他價值觀迅速佔領。

這些外來價值觀有時來自於網路,有時來自於重要同伴的影響。

我們再回顧一下上一篇文章,分析迪倫性格特質的部分,迪倫從小就是依從型、跟隨型、內傾型性格的孩子,他習慣於跟在哥哥後面做選擇,習慣於壓抑自己的感受,跟隨父母的引導。

這種依從型、依賴型的孩子,在同伴關係中也容易成為其他強勢同伴的跟隨者。

可見,具有“跟隨型”“依從型”性格特質的孩子,小時候的表現是聽話乖巧,好管省心,但在青春期時,他們可能需要更多的關注和更暢通的溝通。

尤其在這個時代,青少年交往更多是透過網路,更需要父母投入足夠的關注度。

給大家推薦一部電影,片名叫做《網路謎蹤》。

謎一樣的孩子 | 智慧的父母,不能忽略青春期孩子的同伴關係

我認為這是近年來最能反映青少年網路社交特點的,非常棒的一部電影。

整部電影的展現形式都是電腦螢幕的全屏分享,立意新穎,節奏緊湊,劇情編排合理的同時步步驚心。

《網路謎蹤》透過一個側面的切口,讓我們能深入瞭解網路社交對青少年的影響,以及父母應該如何跟孩子溝通,才能真正走進孩子的內心。

有些爸爸媽媽可能要問了,我知道要關注孩子的同伴交往,可是我的孩子就是什麼都不跟我說,怎麼辦呢?

還記得我們在上篇“父母的影響”部分曾經談到過的親子溝通模式嗎?

一定是先存在親子關係漏洞,才會被外來同伴捷足先登。

如果親子溝通密切無間,孩子再看重外界同伴,父母也有機會了解到他跟同伴具體的交流內容。

劣幣驅逐良幣,反映在親子關係中,一定是良幣先主動退出了市場造成的。

同伴壓力

我舉一個本書中出現的例子,在校園槍擊案現場,迪倫有四次沒有開槍,而這四次,都是他的同伴埃裡克跟他分開,不在一起時出現的。

這足以表明埃裡克給迪倫造成了巨大壓力,在這樣的同伴壓力脅迫的情況下,迪倫才跟隨他進行了這場殺戮。

性格偏弱、依從性強的孩子,在同伴群體中感受到的壓力更大,更容易因為脅迫而做出某些不恰當的舉動。

校園欺凌

本書中一些描述表明,迪倫跟埃裡克很大可能是因為在校園中遭受運動隊員的校園欺凌,而最終緊密地走在一起,有預謀有計劃地,最終完成了這次反抗殺戮。

再次援引本書中的資料:

“杜克大學的一項研究發現,遭受欺凌的孩子成年後患上陌生環境恐怖症,焦慮症恐慌症的機率是從未被欺凌過孩子的4倍,而同時對於欺凌者本身來說,發展成反社會人格障礙的可能性也同樣增加了4倍。”

校園欺凌的表現形式,絕不僅僅是肢體衝突,目前更多會表現為言語欺凌,關係欺凌(例如排擠、邊緣化),以及網路欺凌等。

密切關注孩子的同伴交往情況,關注孩子行為表現是否異常,關注孩子睡眠、食慾、情緒狀態是否異常,應當成為青春期父母的一項常規工作。

謎一樣的孩子 | 智慧的父母,不能忽略青春期孩子的同伴關係

青春期,是孩子走向外部世界的過渡時期,他們非常願意跟外部同伴深度交往,但在關係建立的過程中,有時會存在傷害。

不論是欺凌的一方,還是被欺凌的一方,都會因為“欺凌”而影響到他們的健康成長。

父母能做的,就是保持細心敏感的觀察態度,採用得體恰當的溝通模式,營造溫暖融洽的家庭氛圍。

只有這樣才能夠幫助青春期孩子構建良好的價值基底和暢通的溝通渠道,才有可能在他們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施以有力的援手。

04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最後,還想跟大家分享的是,不同角度的個體公民,面對這樣極端悲慘的暴力公眾事件時,可以怎麼做。

媒體可以怎麼做?

母親蘇珊記錄的兩個細節,令我大為震驚:

細節一:

科倫拜恩校園槍擊慘案發生之後,母親不僅收到了大量的咒罵,同時還收到了大量來自高中生的郵件。

這些郵件分成兩類:一類高呼“英雄”,認為迪倫的行為彰顯了正義,替他們做了他們想做而未能做的事;另外一類是則是眾多女生寄來的,表達愛意的求愛信。

細節二:

科倫拜恩校園槍擊案之後,十幾年間,至少有17次襲擊和36起針對學校的嚴重恐嚇事件,都可以跟1999年科倫拜恩高中的那場屠殺掛鉤。

日後的桑迪胡克小學槍擊案,以及弗吉尼亞理工大學槍擊案,在搜查兇手的準備資料中,都發現了克倫拜恩中學槍擊案的相關資料,可見兇手在準備的時候做了參考。

全球已有超過50項研究,強有力證明:

媒體對自殺事件或者惡性暴力事件的報道,會導致更多類似或效仿事件發生,這種現象被稱作“自殺傳染”,也被稱作“維特效應”。

美國疾控中心與國家精神健康學會建議,限制或減少這方面的報道,可能會拯救他人生命。

遵循這一類準則,媒體應當避免不斷重複和渲染駭人聽聞的報道,也不要簡單下結論解釋自殺事件,不要具體描繪自殺手段,不要發表遺書,自殺者身亡地點或目的,其他煽動性內容都應當避免。

關於這方面內容,推薦觀看去年臺灣的一部劇:《我們與惡的距離》。

謎一樣的孩子 | 智慧的父母,不能忽略青春期孩子的同伴關係

這部劇圍繞一起無差別槍殺案展開,每個不同角色的個體都牽連其中。

在這部劇中,我們有機會在矛盾中探討:新聞、輿論及個體的邊界,到底可以在哪裡?

普通人應當怎麼做?

槍擊案發生後,迪倫的父母及遍佈全美各地的所有親戚,都遭遇了電話恐嚇或郵件恐嚇。

在這個背景下,原文摘錄母親蘇珊在書中記錄的一段話:

“這種指責無可厚非,如果換做是我坐在家裡,翻動著剛拿到手的《洛杉磯新聞報》,我也同樣會加入人群,指責兇手的父母,我也會想,這些父母到底幹了些什麼,讓這個孩子居然幹出這樣的事情來,被愛澆灌長大的孩子是不可能這樣喪心病狂的。多年來我毫不懷疑,如果是孩子犯罪,那一定是全家人的錯,顯而易見一定是父母不經心、不負責導致的結果。”

說點我的個人感想:

對他人做出評判,向來都是輕鬆的,我們總是站在自己個體經驗的基礎上,來輕易評判他人,認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

在諮詢工作中,我也面對了非常多,在撫育孩子上盡心盡力,盡了自己最大努力的父母,但當他們養出來的孩子就是不太符合大眾期待,行為不夠標準,表現不夠優秀時,常常會收到來自他人的指責。

我想在這兒大聲疾呼一下:

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自家孩子輕易能做到的事,不要判斷其他孩子就能夠做到。

也許其他孩子有生理上的障礙,也許他們有具體環境和資源的限制,也許有種種不為人知的苦衷。

養育是變數最多最複雜的系統,真心希望社會和每個個體成員,不要用簡單二元的標準,去衡量和評價每一個成長中的孩子。

請儘可能抱著最大的寬容和理解,為不同天性氣質能力的孩子,共同創造和諧有愛的大環境。

為他人,同時也為我們自己。

遭遇創傷時可以怎麼做?

案件發生後,蘇珊自己的悲痛尚未平息,已經開始著手寫信向傷亡孩子的家庭寫信致歉。

雖然她明知很大可能會收到對方的抵制或咒罵,但她堅持做了下去,這個行為也許不能獲得對方的諒解,但起碼她走出了面對的第一步。

槍擊案之後,迪倫一家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恐慌之中,蘇珊後來還得了焦慮症,曾經驚恐發作。在一年後,還罹患了乳腺癌。

原文摘錄蘇珊的一段話送給大家共勉:

“我止不住地痛哭,眼淚像自來水一樣不斷流出來,從那以後,我決定與所有情緒共存亡,我逐漸意識到,試圖迴避或逆轉哀傷的情緒,是毫無用處的,我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活下來,並且在未來的歲月裡,竭盡所能地瞭解、理解未知的一切。”

蘇珊經歷的情感創痛,是巨大的,不可想象的,但她面對巨大創傷的想法和行為,可以作為我們每個普通人的借鑑。

所有令我們傷心欲絕,撕心裂肺的情緒,只有面對(而不是逃避),才能真正給予我們幫助,讓我們有機會恢復力量,才是一切問題解決的起點。

蘇珊的最後一步,是一點一點回憶和整理,並最終寫成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本書《謎一樣的孩子》。它的英文名稱叫做《A mother’s reckoning》《一位母親的反思》。

每個人釋放情緒的方式不同,但書寫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工具。

書寫痛苦能夠幫人們緩解痛苦,只需要記住一點:go deep,往深層挖掘最真實的感受,這本身就是療愈的過程。

這個過程療愈了受傷的母親蘇珊,也有機會惠及更多的孩子與家庭。

再次向勇敢坦誠的母親蘇珊致以最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