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己的幼稚幻想中一路走向職業烘焙師,我:不敢想也不該想了

2020年,高考落榜,雖說可以去個比較好的專科學校就讀,也選擇好了一門自己感興趣的專業,而一切都在自己的人生計劃之中。

但是,思考再三,還是選擇了放棄,我對父母說,讀了也沒有用,

不就是學技術嗎?跟個師傅學不一樣也行嗎?花那個錢還不如不花……

可實際上,那年高考前幾個月,老天開了個玩笑,父親突然從工地墜落,摔傷一條腿,花了將近20萬治療。

父親帶著腿傷硬送我去山東

母親為了帶我弟,那時沒有工作,一個本就不怎麼富裕的家庭,面對這樣的突發情況。

我知道,一切都被提前了,這個家庭的接力棒,該輪到我來接棒了。

從自己的幼稚幻想中一路走向職業烘焙師,我:不敢想也不該想了

父親也很無奈,只好送我去了一個熟人那,對方在山東聊城開蛋糕店,在電話那頭,對方說說笑笑,給人和藹可親,很友好的感覺,他說包吃包住,待遇好。

第一次出遠門,父親硬說不放心,腿傷還沒怎麼好,卻硬是要跟我一起去山東,可送完我又馬上離開,看著那一瘸一拐父親背影的離去,我鼻子酸了好久。

初入烘焙行業,是一個年齡就比我大三歲的師傅帶,我從刮烤盤開始,從打下手開始,也時不時為他跑跑腿,買買菸什麼的,總之一切聽他的。

從自己的幼稚幻想中一路走向職業烘焙師,我:不敢想也不該想了

晚上還要替他守夜店到十點下班,回到寢室,實際上就是在客廳簡易搭置的木頭床,旁邊便是雜亂的紙殼子。

或許也習以為常了,快速洗澡,快速洗衣服,快速往床上一躺,三個動作銜接自然。

那時剛開始,脖子,頸椎,都疼得要命,到後面,就不疼了,可照著鏡子時,總髮現自己變矮了,變頹廢,變有黑眼圈了……

可每一次我偷偷流淚,我就想到了那個一瘸一拐的背影,想到了我還有所熱愛的東西沒實現。

想學一技之長,不是我想得那麼簡單

其實目的很簡單,既然父母不支援我的想法,那就好好做個烘焙學徒,學點貨真價實的技術,有著一技之長,挺好。

可事實上,或許是我初入社會的天真和單純吧。

我拿到第一筆工資的時候,我愣了,心底暗暗想著不是說好3500的嗎?怎麼變2000了?

從自己的幼稚幻想中一路走向職業烘焙師,我:不敢想也不該想了

我試著跟師傅抱怨,師傅說這是正常的,做這個行業起步都是2000,日後做得好就一直加點加點。

就這樣,我信了,更加努力工作了,後面的各種蛋糕打料活幹完後,我就主動去前面的烤爐邊上幫忙。

可師傅卻一臉沉了下來,硬要讓我好好待在後面打料,說實話,那些打料的活都是基本的,什麼擠個泡芙,貼個貼紙什麼的順便二次加工一些師傅的成品……

而師傅的這些成品,他一直沒教我,比如後面我才知道的小米酥,桃酥,各種各樣的蛋糕,也從沒跟我講過。

第二個月,第三個月,月薪仍舊2000塊,手藝任舊那樣,師傅也似乎沒有要教的意思……

而除去不包早餐的錢,一個月下來,差不多1800多,加上自己一些基本的花銷,比如要自己買沐浴露,冬天買被子買毛毯,買洗衣粉衣架等。

其實,那每個月下來自己能存的錢有1800就不錯了。

都成年人了,現實點,別活在幻想中

可我記得,老闆在電話那頭也明確跟我講了,一個月3500起步,做得好工資往上加,上不封頂。

可連續三個月,一直月薪2000塊,我心底只是想著,或許我還不夠好罷了……

可大半年最後一個月了,還是月薪2000,誰都沒跟我提過要加薪的話題,有時候倒是偷聽到不少老闆娘說,他這裡招的徒弟都是2000,不包早飯的,說完,她就笑得很放肆。

回家過年前一個月,我跟老闆講明年不回來了,老闆一下子黑了臉,瞪著我,帶著質問的口氣問原因。

我支支吾吾,直接坦言,我說我想要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準備改行,吃不了這行的的苦。

從自己的幼稚幻想中一路走向職業烘焙師,我:不敢想也不該想了

師傅笑著在一邊打圓場說我幹得不錯,可以再接再厲,把技術學精了以後也不吃虧,還可以跟他們合夥入股一起幹,一起賺大錢。

至於我想要的那種美好生活,老闆跟師傅都說我幼稚,說都是成年人了,現實一點,好好踏實工作才是王道,不應該活在那些漂浮的幻想之中。

師傅開始滔滔不絕地講他的故事,講他的各種艱辛經歷。

他說他也是從2000塊的小白起步,直到現在月薪6000烘焙師傅的經歷,其中吃的苦,只有他自己明白。

從自己的幼稚幻想中一路走向職業烘焙師,我:不敢想也不該想了

後來,我知道,幹我們這行的打工人,有太多苦要吃,說好一天工作12小時的,可14小時也是常態,沒有月休,沒有年假,基本兩點一線,臥室和工作地點,就這樣一日復一日。

可我不知道那時師傅故事的真假,也不想去弄個明白,只知道想要回我被壓的半個月工資。

而老闆點了點頭,突然板著臉說除非明年來,到了6月份再結清工資,人也可以走了。

我沒有回答,選擇沉默。

或許我跟我爸一樣都是老實人,只知道踏踏實實地幹便會有相應的回報,可往往這種人,卻被傷害得體無完膚。

大半年下來,我發現我只拿月薪2000,只會刮盤子,只會照著配方打麵包,只會二次加工成品,守夜店,打下手,跑跑腿。

當同行朋友問我烤箱時,我居然不知道烤箱怎麼調溫度,怎麼看火色,更不知道烤箱居然還可以用電,可以用液化氣。

世事難料,再一次選擇烘焙

臨近除夕的前兩天,我們匆匆返程,做了10幾個鐘頭的硬臥終於到家了。

除夕那晚,我和家人圍在一起嘮嗑,一起看跨年晚會,雖然我不喜歡和長輩們待在一起,但那幾晚,我很喜歡。

我整天捧著手機,別的小夥伴圍在一起組團打遊戲,而我卻總是喜歡一個人待在一邊,然後用手機一一記錄每一年春節的變化。

歡笑,團聚,微笑,老人,家鄉變化,親人,家庭,都是每個影片中的主題。

這些影片被我一一加工成短影片,配上自己寫的情感文案,一首富有意義的歌曲,就這樣不僅被朋友們大力支援,還被網上不少陌生人點贊和留言。

從自己的幼稚幻想中一路走向職業烘焙師,我:不敢想也不該想了

我開心極了,也暗暗肯定了我所熱愛的東西,那就是剪輯師,也暗暗下決心要做就做最出色的剪輯師。

世事難料,事與願違,才是生活真實的寫照。

初六晚上,老闆打電話來叫我回去,語氣很和藹,願意把月薪調高一點,還親自來接我。

可我沒有再回去,也沒有要那半個月被壓的1000塊工資。

我想追尋自己的生活,跟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幹一場,一群懷揣著熱血的年輕人,就這樣準備浩浩蕩蕩地進軍影片領域。

但遭到父母強烈不同意,說我不務正業,讓我別瞎折騰,畢竟好好賺錢比什麼都好。

當我媽說出我還有個弟弟,家庭情況就那樣時,我沉默了許久,不吸菸的我,那一夜,也偷偷點了幾根,我發呆,我幻想……

初七,晚上11點的火車票,人很多,父親目送著我進站……

在微信裡,不得不告別了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拎著行李,伴隨著火車的聲音,一個人匆匆去了西安。

那裡是我舅的小舅子開的烘焙店,自己當老闆,父母在電話裡千叮萬囑讓我好好工作。

老闆願意開4000塊一月,那晚,我激動得一整晚睡不著覺,開心興奮!比起原來的地方,直接翻了翻,還告訴我每月都會加一點。

這也讓我好好反省了自己,接下來,好好工作,其它的想法,或許就該讓它謝幕了。

加上年齡,似乎也不會再包容我的任性了。

複雜的人性,要學的不僅是技術

可到後面,我再也高興不起來,也沒有了當初來的那個激動,甚至想逃,甚至覺得,我寧願拿那月薪2000塊的工作。

相比那些企業公司裡的職場之戰,這裡一點也不遜色。

勾心鬥角,善變,栽贓,偽裝,謾罵,詆譭……

時常在這裡上演著。

店長跟員工吵架了,一個說要辭職不幹了,另外一個說你跟老闆講,兩人吵了很久,我們誰也不敢多說話,就當沒看見一樣。

可是人就這樣,總是喜歡找些人訴苦,員工找到我,說店長怎麼的怎麼的,我也只笑著點點頭,偷偷說店長確實有點過分,對方這才滿意地對我笑了笑。

而我另外在店長這邊,卻偷偷說員工天天那麼大脾氣,同樣,又得到店長的青睞……

可只有我知道,之所以這麼做,進退兩難,別無他法,這裡大部分員工不是外面招的,而是老闆自家親戚,或者連帶親戚,都不敢太輕易得罪。

因為這大波人中,是有不同隊伍的,倘若站錯隊伍,或許在不遠的明天,就有不祥之兆了。

不知哪一天,前面賣貨的員工總是找茬,說我的蛋糕烤老了,不好吃,烤得難看了,不好賣,影響店內的生意,但最終的結果都是讓我打8折自己買單。

有時候在成年人的世界就這樣,稍微一句話的不留意,一個笑容,一個玩笑,便引起一些人的不滿,亦或是冷眼相待,甚至不得不逃離。

之前就有一個女員工,幹不了幾個星期就走了。

或許,在這種環境裡,我學會了在不越界的情況下,如何“生存”著,並一路爬升著。

當然,有那麼一天,真的想讓人突然拎行李走人。

收銀臺內錢突然少了,人們互相猜疑板著臉

前臺銷售者一早來,發現櫃檯內的錢少了幾百,於是大家爭先恐後地開始質疑目標。

有人懷疑他,也有人懷疑她,一群人滔滔不絕,各有各的理由,分析得也是頭頭是道,嘴裡的口水似乎都說幹了還不停。

那時候,所有人見面都板著臉,誰也不跟誰說話,提心吊膽,互相猜疑,互相怨恨。

而店長查了幾個晚上,不見頭緒,也就直接讓摸過收銀臺的人分攤。

正當我覺得沒有我的份,沾沾自喜的時候,某一個女員工卻一臉得意的看著我,說我也得分擔。

他們一致認為,雖然晚上人不在場,但中午的時候幫忙收銀了,而且下午的時候見我總是在櫃檯附近踱步。

我沒有解釋,只是要求放出影片監控來,店長也以沒時間緣由拒絕了我,讓我們乖乖自己掏錢補上。

可錢,難不成是說沒就沒的,在另外一個外地員工的堅持下,店長怕老闆知道這件事處理得不得民心,於是只好認認真真地查。

直到後來,警察介入調查,才找到了真兇。

半夜,幾個喝醉的小夥子從門縫中擠了進去,進行了盜竊。

真相大白那一刻,所有人終於放下警惕,滿臉微笑,互相說說笑笑,又回到他們天天八卦、天天那些瑣事上,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在這個大環境裡,我也變得不怎麼說話,但卻明白了察言觀色,如何去討好別人,如何去站對別人的立場,不至於成為眼中釘。

變得不怎麼愛笑,因為明白了只有裝嚴肅和認真,只有這樣的面具,才能得到暫時的安全感和他們的畏懼。

後來,這種工作生活久了,煩躁,鬱悶,身心俱焚。

又找回那個興趣,試圖逃離這種生活

我知道,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或許才是一個人源源不斷的動力,也是唯一能擺脫這種生活的方法,那幾個夜晚,我難以入睡。

因為那心中的熱血,又重新沸騰了。

後來,我白天開始打戚風蛋糕,晚上偷偷利用平板電腦,正式自學專業的影片剪輯,在各個平臺上找教程。

有那麼幾個月,晚上10點一下班,匆匆洗完澡,然後就是捧著電腦,照著教程剪影片。

夏天,是我們這行的淡季,所以有時候有半天的假,就偷偷去找培訓班。

之後的日子裡,學後期調色,學酷炫的拍攝手法,學色彩構成,學剪輯思維,學鏡頭語音……

有那麼一段時間,白天打料時突然打錯了好幾盤料,買了單,老闆也跟我談了會心。

那時才發現,我已經有一定的失眠和焦慮症了,當時,睡不著覺,滿腦子想要逃離這種環境,這種生活,去追尋自己的生活。

於是準備買安眠藥,卻被店長給制止了。

有人知道後我在搞影片,說我很拼,也有人說我有才華,當然,也有人說我不愛惜身體。

確實,或許我還真有點不愛惜身體,身體瘦得跟電線杆似的,20多歲的小夥體型就跟小孩子一樣,讓人看去就是發育不良的感覺。

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這到底為什麼。

直到有一天,胸口疼,身體出現了警報,我才不得不放慢腳步,變得不那麼倔強,身體,永遠是第一本錢。

白天干活,晚上下班就跟幾個哥們吃吃夜宵,偶爾開啟電腦,寫寫文案……

一切準備就緒,突如其來的情況

6月份,我突然回到了家裡,我覺得積攢夠了錢,可以買相機了,也可以買無人機了,還有穩定器啥的。

當然,那些曾經志同道合朋友紛紛支援我的加入。

我們都知道,雖然機會很少,但還是按耐不住年輕人內心的熱血。

可我一回到家,沒有人在家,大門是鎖著的,家裡的院子一片狼藉,似乎,家裡下過大暴雨,也很長時間沒打掃過了……

我一臉茫然,撥打了父親的電話,我說我回家了。

電話那頭沒有迴音,不知過了多久,父親才說讓我打車來醫院。

母親病了,前幾天上的手術檯,大夫也說治療及時……

母親現在在恢復期,勉強可以下床走動了,在家陪了一個星期後,便悄悄收拾行李。

孤身去了山東青海,是聯絡朋友問了那裡還要人,繼續扮演著烘焙師這個角色。

而那個團隊,最終成了別人的團隊。

可這次,我不會輕易辭職,我不敢想了也不該想了,因為我害怕,我恐懼……我更需要錢……

靜下內心,接受烘焙師

在那裡,我也學到了許多新產品,認識了很多大佬,從當年那個懵懂的學徒,直接晉升為烘焙師傅。

羨慕那些大佬能將烘焙事業做到最大最好,或許,究其原因,也是他們的極其專一和堅持。

看他們臉上洋溢著笑容,聽他們講那些心酸的闖蕩,說著說著,一時間,他們自己也感慨萬分……

可他們或許不知道,有一位年輕人,把他們的故事當成了勵志,已經跟他們年輕時的闖勁產生了一個共鳴。

老闆親自來勸我,並約上幾個同鄉的人,和我在酒桌上,讓我好好想想,並羅列了一大堆現實問題。

“你要幹你一個人嗎?你做得過別人一個團隊嗎?”

“你拿什麼跟人家比?就你那瞎剪幾通嗎?”

“別人有錢,你有錢嗎?你前期捨得多少個錢在那些平臺上燃燒?”

“你還小,你那些幼稚影片,真的有人喜歡嗎?”

的確,對方每丟擲一個問題,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現實中,就更不知道怎麼面對了。

朋友也說,夢想就是狗屁,吃好活好睡好其他就別瞎想了……

我失眠了那晚,窗外一直不見月亮,唯有呼呼風聲。

可我似乎有強迫症,就算工作上再累再苦,可一有空,一有時間,我就去做自己熱愛的事,一捧電腦就是幾個鐘頭,或者悄悄寫文案。

因為,這樣的生活,我變得喜歡,我變得以一個平靜的心,在接受一切現實中,慢慢努力,悄悄改變,也暗暗為自己努力堅持而打氣。

這也總是讓老闆和朋友看了有點詬病,同鄉的烘焙師傅跟老闆一說起我,老闆只是笑笑,也不再找我談話。

可好在我幹活也麻利,積極工作,他們後來也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是一笑,偶爾拿我來開幾個玩笑,打發一些工作上無聊的生活。

我也是笑笑,或許,好好工作才是王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