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傳奇|大山裡的嫁女(下部13)

山野傳奇|大山裡的嫁女(下部13)

英子在家旁邊開闢的那塊地種滿了瓜果,如今季節也到了,各式瓜果開始散發著誘人的果香,她開啟一個嚐了嚐,味道是極好的,果汁清甜,果肉肥厚,既能果腹,又能解渴。

她召喚了族人們過來,一起品嚐果子,大家吃得熱火朝天,沒幾下便把成熟的瓜果一掃而光了。

多琿見了,很是替英子心疼:“你這好不容易種出來的,都被我們摘光了。”

紅子在一旁抱著石頭兒笑著說:“阿媽,你別心疼這個,我姐姐原本就不是那小家子氣的人。我看她心裡是有主意的,如今咱們把她的瓜果吃光了,回頭她說不定讓族長大人招呼大家一起種瓜果呢。”

英子聽了這話,欣慰地望著妹妹說:“你從小被寵壞了的,以前總是不太懂事。如今能說出這話,也總算是長大了。”

幾個大人說著這話時,水蓮正在一旁的草墊子上趴著到處亂抓。她好像也聞到了瓜香一般,兩手拄在草墊子上,高高抬起上身,仰臉渴盼地盯著大人們手中的香瓜,透明的口水滴答答地從張開的嘴巴里流出來,流到下巴上,又溼漉漉地滴到草墊子上。

多琿見了不禁大笑道:“哎呦,這小東西,她也想吃呢。”

說著這話時,她作勢把手中的香瓜往水蓮嘴裡放過去,誰知道水蓮信以為真,忙仰著頭伸著嘴巴就要去咬,無奈她怎麼也咬不到,那香瓜無論如何距離她流著口水的嘴巴都有那麼一指之遙。

最後水蓮急了,小嘴往下一撇,兩眼委屈地望著多琿,淚珠兒在眼睛裡直打轉兒。

一旁的小諾早就看到了,只是大人們在,他不好說什麼,眼下他再也忍不住了,趕緊過去蹲下,將手裡的香瓜掰下一小塊遞給水蓮說:“水蓮,你拿這個玩吧。”

水蓮終於得到了這東西,頓時仰臉對著小諾一個甜笑,然後伸出肥嘟嘟的小爪子抓住那小塊香瓜,開始懵懂著往嘴裡塞。

只見她香瓜一會兒塞到嘴角,一會兒塞到了臉上,好不容易放進嘴巴里吧,又咬不動,不一會兒便是口水和香瓜汁兒一起往外流,滿臉滿嘴到處都是汁液,徹底成了一個小花貓。偏偏她還兩眼水亮,仰著小臉咯咯笑著看大家。

眾人見她這嬌憨的小模樣,不由得大笑起來,多琿湊近英子耳邊,小聲說:“我看這小諾對水蓮可真是上心呢。”多琿往日經常見小諾抱著水蓮在樹下乘涼玩耍,所以早看出小諾是極其疼愛水蓮的。她現在這麼說,話語中自然有所提醒,終究有一天,這兩個孩子長大了,萬一有了男女之情,那豈不是大大不妙。

英子卻並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有什麼要緊的,都是小娃兒罷了,小諾是看著水蓮出生的,就如同個大哥哥一般。做哥哥的自然是心疼妹妹的。”

兩個人正說著,便聽到紅子低低驚叫了一聲,兩人忙看過去,發現紅子驚喜地望著懷中的石頭兒。

石頭兒如今三個月了,卻很少哭,也很少笑,只是用那雙比湖水還要清澈的眼睛望著周圍的一切。此時他倚靠在紅子懷中,望著草墊子上的水蓮,竟然也綻開一個微微的笑容。

山野傳奇|大山裡的嫁女(下部13)

紅子激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可是她又怕驚動了石頭兒破壞了這個笑容,只是默默地流著欣喜的眼淚看著。

落子一邊等著石蛋回來,一邊在不需要上山打獵時就去山上帶著小諾到處逛。有這麼一次,他們回來的時候,英子看到小諾手中牽著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這馬一看便知年紀很小,甩著同樣棗紅色的尾巴噠噠噠地跟著落子和小諾兩人進了院子。

小諾見了英子,很是興奮地說:“嬸嬸,你看我的小馬!”

英子這才知道,原來落子竟是早有意要給小諾也訓一匹馬兒啊。當下她幫著小諾替馬兒梳理了一番後,又給它喂草。開始時這馬兒不太搭理英子,後來餓了,也就吃起來。小諾在一旁稀罕地看著這匹馬,比看到什麼都喜歡。

家裡原本的那匹成年馬追風早已看到了這匹小馬,它甩了甩尾巴,不屑地瞥了它一眼後,繼續低頭吃自己的草。

這件事徹底引起了族中男人們對馬的渴望,他們都趁著閒暇時開始去山上到處亂逛,希望自己也能降服一匹上好的馬來坐騎。

這件事原本是好事,也是落子樂意看到的,可就是有一件事,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自從男人們開始上山尋馬後,來英子這裡治傷的人也漸漸多起來。今天這個在山裡尋覓傷到了腳,明天那個馴馬從馬上摔了下來,跌打損傷崴腳傷腿,各種各樣的傷都有,幸好大望人的祖傳草藥對其他或許不管用,但對這跌打損傷卻是一用就好。

就在這滿村子的藥味中,越來越多的人家都有了馬兒,男人們騎在馬背上,興奮地在村子外跑圈兒,惹得村口的小娃們都追著馬屁股背後亂跑。

落子除了帶領大家馴馬,還開始把家裡藏著的工具分給大家,讓男人們勤加練習,同時他越發重視守護神廟了,立下了嚴苛的規矩,比如神廟一旦有任何異動,必須馬上向他彙報等。

落子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隱隱有種感覺,神廟前還會有事情發生的。

外族人中的貪婪並沒有上次的失敗而偃旗息鼓,總有一些不死心的人會一試再試的。

接下來發生的事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只是他卻沒猜到,這次事情的起因卻不是外族人的貪婪。

這一晚,熟睡中的落子忽然睜開了雙眼,冥冥中他彷彿感覺到有什麼異常事情發生了。

他略一沉吟,起身披上麻衣,低頭看炕上,英子靜靜地躺在那裡安分地睡著,而胖乎乎的小水蓮卻已經挪到了老遠的地方。

水蓮睡覺總是不安分,有時候在夢中還會翻幾個軲轆,此時她也不知道怎麼挪騰的,竟然用那肥嘟嘟的小腳丫對著自己的媽媽英子,而小腦袋則是頂到了炕頭上,兩個小拳頭放在腦袋兩側,兩隻帶著肥肉圈的小胖腿則成青蛙狀彎在那裡,小肚兜被她自己的小爪子掀起來,小肚子則圓鼓鼓地袒露著。

雖然此時是夏天,他還是擔心她著涼,於是輕手輕腳地拿了一件薄麻布被給她搭在小肚子上,然後才出門去。

出了門後,還沒走進神廟便聞到似有若無的血腥味,等走到神廟,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原來此時神廟前值守的族人個個都受了傷,血跡斑斑看上去很是可怖,可是他們依然死守在神廟前不挪開一步。而虎視眈眈地望著神廟想要闖入的,卻不是別人,正是落子的狼兄弟——小黑。

小黑幽綠色的狼眸射出兇狠瘋狂的鋒芒,它緊盯著那近在咫尺的廟門,悲憤孤冷地仰天長嗥,悠長淒厲的狼嚎聲在安靜的小山村響起,驚醒了多少人的美夢,驚哭了熟睡中的娃兒。

族人們漸漸都醒了,一個個詫異地往窗外看。

眼看著小黑吠叫著就要衝向神廟,落子忙疾走幾步,身子一閃,攔在了小黑麵前。

小黑的眸子裡已經接近瘋狂,它森冷的狼眸逼視著眼前的擋道人,竟然亮出鋒利的狼牙。落子見此,忙大吼一聲:“小黑!”

他這一聲大吼,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響在夜空,眾人耳中皆是一震,小黑森寒瘋狂的眸子漸漸有了一些溫度。

小黑顯然是認出了落子,收起狼牙,示意他讓開。

落子又怎麼會讓開呢?

他一步步上前,走到小黑麵前,單膝蹲下,雙手試探著環抱住小黑的腦袋。

可是小黑卻猛然退後一步,閃躲開他,狼身猶如閃電一般迅猛疾地衝向神廟大門。

護在廟門前的幾個族人猝不及防間,竟然讓這隻巨狼整個撞在廟門上,只聽哐噹一聲巨響,破舊的木門和狼身沉重的撞擊聲傳來。

落子定睛看過去,只見那木門雖然看似破舊,但在經歷了這樣的重創後卻絲毫沒有倒下的意思,反而是小黑巨大的狼身被反彈回來,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嘴角有鮮血流出。

落子走過去,蹲下來,顫抖著手抱住小黑的脖子。

“小黑,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落子撫摸著那帶血的狼毛,心疼地問。

可是小黑沒有回答,它的狼眼一直盯著那道打不開的木門,幽綠色的狼眸滿是挫敗和淒涼。它盯著那道木門,掙扎著彷彿要再次爬起來。

落子長臂一伸,將它的狼身按下,小黑掙扎,落子乾脆將它摟住,如同昔日它們在狼穴中的寒夜裡摟著取暖時的情景。

小黑的狼眸終於恢復了點神智,轉頭望向落子。

落子幽深的眸子盯著懷中的小黑,低沉地許諾說:“小黑,往日你我患難於狼穴之中,今日我既為族長,你但凡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講給你聽。”

他眸子一暗,繼續說:“但是你卻絕對不能踏入這神廟大門一步!”

神廟,不但是望族人的聖地,也是狼窩山的禁忌。

小黑要是闖入,不但大望人將視其為當誅的仇人,整個狼族也將視為它千古的罪人。

犯此禁忌,它便是背叛了自己的血脈,從此之後狼窩山再也不能容它,它將永世再也不得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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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孤冷地抬頭,定定地看著落子,眸子裡的瘋狂和淒冷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絕望。

它轉首盯著那道陳舊的木門,彷彿要用自己的眼睛將那道門開啟。

落子抬手替它揩去嘴角的鮮血說:“小黑,告訴我,為什麼你一定要進入神廟?”

落子如今回憶,從昔日小黑對著神廟長嗥,再後來外族圍廟時的小黑望著神廟時的眼神,到如今的以身犯神廟,這種種事情都透著不尋常。

想到這裡,他的手牢牢地摟住了小黑的身體。

他是大望人的族長,又是小黑的兄弟,絕對不會再次讓小黑衝擊神廟這塊禁地。

這時驚魂未定的幾個大望值守者用身體連在一起緊緊靠在神廟前,儘管他們受了傷,可是這隻狼要再敢冒犯神廟,撞上的將是他們火熱的胸膛而不是那道破舊的木門。

就在一群人小心地防備著這頭巨狼之時,忽然幾道狼嚎劃破了夜空,眾人心中都是一驚,急忙看過去。

只見橫空出現在眼前的是那晚曾經見過的灰色巨狼,身後跟著十二隻普通野狼。

這幾隻狼一到場上,便將小黑團團圍住。

此時小黑低垂下了頭,絕望憤怒淒厲種種情緒漸漸隱去,幽綠色的眸子漸漸恢復了昔日的平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