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生日，比預產期晚了半個月。預產期前一週，我請了產假，安心等待她的到來，一週過去了，沒有動靜，又一週過去了，還是沒有動靜，第三週只好自己老老實實住進了醫院。

也許，女兒打小就是個慢性子？這一點，像他爹。

女兒喜歡看書，先生喜歡網上下棋，兩個人背靠背坐在一起，累了，就在床上“打會兒堆”，摸摸索索中，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喊吃飯，3分鐘後到，喊起床，5分鐘後起，當我只聽人答應，不見人出來，衝到現場去“揪人”時，她還會笑嘻嘻地向我招手掀起被角：來，一起堆會兒。

我是個急性子，每天都在爭分奪秒，因為，可能幾分鐘的時間，就意味著早餐無著、路上堵車、上班遲到、睡眠不足，所以總是嫌他們的動作慢：上床慢、起床慢，穿衣慢，吃飯慢，下樓慢，總之就是不緊不慢，好像沒有一天不用催促的，恨不得在家裡推行軍事化管理。

女兒上小學後，大概瞭解了“黨”的意思，她馬上活學活用，稱她和爸爸兩個人是“慢黨”，我一個人是“快黨”。有時，我急了高聲呵斥他倆，她還爭辯：我們是慢黨嘛。

彷彿名正言順

先生喜歡在江邊釣魚，七八歲的女兒則是忠實隨從。為制魚餌，他倆或者到樓下花園裡抓蚯蚓，或者用酒和麵粉，反覆搓揉成麵筋，光釣魚的準備工作就要半天，女兒則一直跑前跑後打下手，在先生身邊能玩兩三個小時，一點也不著急，而且還竟然從湍急的江水中自己也釣出了一條2寸長的小草魚，兩個“慢黨”耐心之大，竟至如此。

只有一次，先生的“慢”終於超過了限度，女兒眼看著上學就要遲到，遲到就意味著要被老師罰站，而先生還在慢悠悠地換衣服，女兒急了，也高聲嚷起來，我很高興：慢黨終於內訌了。

曾經，我催著她，快快吃飯，快快洗漱，快快睡覺，終於有一天，大學錄取通知書來了，彷彿小鳥一樣，撲稜一聲，振翅高飛，女兒離我越來越遠。

幸虧有微信，於是晚上十點，我會發個胖貓咪打呼嚕的圖片，催她早點上床睡覺，早上會發個太陽，提醒她按時起床，回家前，我必定要反覆問她的行程，然後一遍遍地催她早點出發，免得誤了車次。

今年暑假期間，她坐紅眼航班回來，登機前一個小時，我照例微信提醒她該出發了，女兒回“已候機”。於是我安心睡下，欣慰她這次總算不用我操心了。

放假回來後，我們談及此事，女兒哈哈大笑，說其實她當時還在去機場的路上，為了讓我放心，才故意這樣說的。然後很得意地問我：你看我在外邊一年，什麼時候遲到過？

我一愣，還真是如此。

多年來，我跟在她的身後，從吃飯穿衣到學習鍛鍊，催呀催呀，我是在擔心她錯過什麼嗎？

而現在，當她從天而降，出現在我面前，已不復當年那個小小人兒：眼睛閃亮，長髮飄飄，並且，她終究什麼都未曾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