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一代宗師黃秋園先生畫展痛憶

1979年5月,畫壇隱世宗師黃秋園先生意外腦溢血,臨終前鄭重交代三個子女,希望在他身後為他辦一個畫展。

這份遺命自然落到長子黃良楷的肩上。黃良楷是一個木匠,靠給人做木工活為生。作為知青他曾下放江西高安縣,1973年落實政策返回南昌,因找不到工作,父親原打算讓他學剃頭,後來考慮收入太低難以餬口,就讓他拜師學了木匠。到父親去世時,他已做了6年木工。

父親的死,他內心是無比痛苦和歉疚的。父親去世前不久,他攬上江西外貿宿舍區一家住戶的活,這家主人有一手裱畫絕技,解放前就認識黃秋園先生。活計完工那天,主人隨他同來拜訪父親。這時候秋園先生從銀行小職員崗位上退休近9年了,每天除了去茶館泡半天,就是在家寫字畫畫。故人相見,自然非常高興,晚上就多喝了兩杯,誰也沒想到,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這一年,吐納千山又一生困頓的秋園先生才65歲。

現在要為父親舉辦一個畫展,對於平時根本不關心父親書畫的黃良楷兄妹來說,真的是非常艱難的事情。他們不知道畫展怎麼搞,要辦什麼手續,需要多少經費。特別是在那個講究資歷的年代,又需要什麼名份才能舉辦個人畫展?要知道

他們令後人仰望的父親連一個地方美協會員都不是!

這石頭一樣重壓在心的事情,過了兩年才有了轉機和眉目。

某日,黃良楷邂逅了南昌八大山人紀念館館長吳振幫。吳館長和秋園先生是莫逆之交,他們相識相交於60年代,緣起是這樣的:

有一天秋園先生從茶館出來,遇到一個時常在一起神聊的裁縫朋友,這人正好買了些菜回家去,其中一包豆豉引起了秋園先生的注意。這包豆豉是用一張破舊宣紙包的,他讓裁縫開啟看一下,憑著大師的眼力,

他發現這是一張八大山人的真跡!

於是他花了20元錢向裁縫朋友買下了這幅珍貴的畫作。回家後,他又憑藉自己年少學成的字畫修補裝裱功夫,把這幅破損的古畫修補好。然後,這幅真跡在他手上玩了一段時間,就

無償捐給了八大山人紀念館

。這種超乎常人的高尚德行令吳振幫館長十分欽佩,由此結下深厚友誼。

現在故人已去,吳館長自然是非常難過;得知至交遺願未了,吳館長慨然助力。他當即決定,讓八大山人紀念館作為畫展的主辦單位。這,或許真是命運的安排!

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裡,黃良楷開始正式籌備父親畫展。場地租金和畫作裝裱要200多元,為籌足這筆錢,黃良楷瞞著妻子,把一臺當年用了“5張票”才買到的蝴蝶牌縫紉機賣了。

印製畫展簡介時,又遇到麻煩。因為不是美協會員,有人認為不能稱黃秋園先生為“畫家”,叫“民間藝人”還差不多。經過反覆爭取,有關方面最後才同意用“南昌畫家”的名頭。

有件事還值得一提:在一箇舊木箱裡,黃良楷發現了父親藏著的100多幅畫,原先他們是準備把這個箱子當廢品賣掉的。後來他說想想都後怕。

1984年5月,黃秋園畫展在八大山人紀念館揭幕。新聞中說:

100餘幅山水畫從黃家的雜物間裡走進了人們的視野。

1985年3月,黃良楷接到江蘇美協的邀請,讓他去辦展,並承擔所有費用。展出後,南京德高望重的著名畫家亞明先生稱黃秋園為大師,

這是第一個由在世名家給予秋園先生的讚譽、肯定!

1986年,黃良楷又爭取到在中央美術館辦展。為解決2000多元場租及住宿費,黃良楷向中央美術館捐贈了5幅畫,又向中央美院招待所捐贈了一幅,然後自己又東拼西湊借了1000多元作盤纏。就這樣,畫展如期舉辦,在撤展的前一天,因劉海粟、李可染等大師的到場和由衷的推崇引起海內外的空前轟動!

!!

以後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

畫展:一代宗師黃秋園先生畫展痛憶

李可染題詞

李可染大師說:

國有顏回而不知,深以為恥,

象秋園這樣的大家長期被埋沒是我們工作的缺點。

這是他的題詞:“黃秋園先生山水畫有石溪筆墨之圓厚、石濤意境之清新、王蒙佈局之茂密,含英咀華,自成家法。蒼蒼茫茫,煙雲滿紙,望之氣象萬千,樸人眉宇。

二石、山樵在世,亦必歎服

!”

畫展:一代宗師黃秋園先生畫展痛憶

畫展:一代宗師黃秋園先生畫展痛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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