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生日宴上，我一眼就認出兒子帶來的女朋友是十年前凌霸我女兒的林薇。
我抱住瑟瑟發抖的女兒，給了兒子一巴掌：「從今天開始，我們斷絕母子關係！」
「媽，薇薇懷孕了，你連孫子也不要了？」
我連兒子都不要了，還要什麼孫子？
「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有兒孫我享福」這句話一點也不假，我兒子從小就是個乖巧懂事的，不僅是學霸還疼妹妹。
別人都說我好福氣，可只有我知道單親媽媽的辛苦，為了拉扯兩個孩子，我辛辛苦苦打拼事業，成了擁有上市公司的女強人。
可我的女兒，卻在我的忽視照顧下，被人欺凌長達一年之久。
如果不是我女兒受不了自殺了，我還矇在鼓裡。
醫生說，是重度抑鬱，要慢慢開導，不要刺激她。
我明明記得，當時他哥哥氣得渾身發抖，帶了幾個人把林薇打得鼻青臉腫，事情鬧大了，林薇父母嫌丟人，就把她送去了國外。
「媽，你真這麼狠心？我可是你親兒子！」唐宋猩紅著眼睛看著我，他的眼神讓我毛骨悚然。
「我有你狠心？你看看你妹妹，她好不容易從當年的事情裡走出來，你倒好居然把人領回家了。唐宋，你沒有女人會死嗎？」
「阿姨，我知道錯了，我那個時候年齡小不懂事。沒想到會給妹妹帶來這麼大的傷害，我道歉，我真的知道錯了，您就原諒我吧。」
林薇卑微求我的模樣，哪能讓人聯想到當初她是讓人恨得咬牙切齒的校霸！
２。
唐宋和林薇見我不鬆口，便當著賓客的面給我跪了下來。
「媽，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阿姨，看在我肚子裡的孩子的分上，求您成全我們吧。」
賓客紛紛看過來，好奇發生什麼事情。
他們這是想逼我啊，可我的心早就隨著唐清的一次次自殺而變得堅硬無比。
「讓我答應，絕對不可能！」
「媽媽……」
懷裡的女兒抖得厲害，我也無心再辦什麼生日宴了，我要帶她去看醫生。
唐宋卻絲毫不顧忌妹妹此時已如驚弓之鳥，他攔住我的去路，目眥欲裂著：「媽，你偏心。你心裡只有妹妹，你和我斷絕關係，以後公司怎麼辦？妹妹她瘋了，她能給你養老嗎？」
「啪！」
這是我第一次打兒子。
卻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他。
他怎麼能說妹妹瘋了！
「我的女兒她沒有瘋，她只是病了。」我緊緊抱著女兒，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讓人傷害她。
林薇也站了起來，朝著我笑，不，確切地說，她朝著我懷裡唐清笑。
「清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記得那點小事？你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哎呀，你該不會……你該不會還喜歡你哥哥，所以故意裝病惹得阿姨不喜歡我吧？」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狠狠呵斥著林薇。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嘴還是這麼賤。
不明所以的賓客紛紛開始交頭接耳，有的甚至對著我女兒指指點點，我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到了鄙夷。
「媽媽我沒有……我沒有喜歡哥哥。
「她胡說的，媽媽我頭好痛。」
女兒變得越發不安，我抱緊了她：「清清乖，媽媽帶你離開。」
「唐清你別走，你把話說清楚。你告訴大家，當年就是因為你喜歡你哥哥，所以你才故意陷害我凌霸你，因為我也喜歡你哥哥！」
我見林薇要抓我女兒，我反手又給了她一巴掌：「別碰我女兒！」
「啊！」
林薇狠狠摔倒在地上，瞬時痛苦地捂著小腹：「唐宋我肚子好疼……我們的孩子……唐宋！」
唐宋抱起林薇後，惡狠狠瞪了我一眼：「既然你偏袒你懷裡的瘋子，那就斷絕關係好了！從今以後，我沒你這個媽！」
３。
我一直把唐宋當繼承人培養的，我給他最好的教育，可到頭來卻教出了個混賬玩意兒。
行，既然斷絕關係了，那就斷得乾乾淨淨。
我讓人停了他所有的卡，他住的房子和開的車也統統收了回來，就連公司的門禁卡也都停了。
不到半個月，唐宋就給我打電話了。
「媽，我今天帶薇薇去產檢了，醫生說孩子很健康。」
絕口不提斷絕關係的事。
呵，小樣還懂得迂迴戰術，可惜我不吃這一套。
「嗯，我今天也帶你妹妹去檢查了，醫生說她抑鬱症復發了，她很不好！」
「媽，你能不能別提唐清那個瘋子？媽，我和林薇這幾天比對了好幾家療養院，有一家特別好，你把唐清送過去吧。」
「然後呢？」
唐宋以為我鬆口了，連聲音都變得雀躍了：「當然是我和林薇回家給你養老啊！媽，到時候孩子生下來了，你就把公司交給我，你在家享天倫之樂！」
「唐宋。」
「媽？」
「我真後悔，當初不顧你外公的反對把你生下來！這是報應啊。」
二十多年前，我前夫出軌，我爸就讓我把孩子打了重新開始，我那個時候倔啊，憋著一股氣必須要把孩子生下來，我要證明給所有人看，沒了男人我一樣行。
可這麼多年，我除了有成功的事業外，可謂是輸得一塌糊塗。
「媽媽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
唐清小心翼翼地湊到我身邊，摳著手指，緊張不安著。
我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撫著：「清清沒錯，錯的是林薇、是哥哥。」
懷裡的女兒，抖得厲害。
我知道她這是又想起當年被林薇凌霸的種種了。
這些年，為了治療，她在心理醫生面前，一次又一次揭開傷疤，好不容易走出來了。
唐宋那混賬東西，竟然要娶林薇！
「媽媽，哥哥說得沒錯。我是瘋子，我不能給你養老。你把我送去療養院吧，你讓哥哥和林薇回家。」
面對懂事的女兒，我心疼得直流眼淚：「清清不是瘋子，清清只是病了。」
４。
醫生說清清現在很嚴重，不能再給她壓力了，我擔心混賬東西會趁我不注意來打擾清清，便帶她出國清淨一段日子。
至於公司，因為清清的病，我早就交給職業經理人了。
清清從小就喜歡海，我也喜歡海，一望無際的大海能讓人平靜下來。
「媽媽，我們一起拍照好不好？」
清清愛美，小時候我變著法給她買各種漂亮的裙子，可自從被林薇凌霸後，她渾身都是傷痕，再也不肯穿裙子了。
就連到了海邊，她也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好，媽媽和你一起拍。」
我的女兒啊，她心裡一定很痛苦吧，她的恨，她的痛，她的自卑和絕望。
這些年我無數次想狠狠給自己一巴掌，我恨我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清清的異樣，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她。
明明就是我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啊，卻吃盡了人間苦楚。
「媽媽，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記住最美的我。」
「胡說什麼！」
清清的話，讓我心驚肉跳：「媽媽求你別做傻事啊，媽媽……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媽媽該怎麼辦？清清，你忍心看著媽媽老無所依嗎？」
海邊的落日美得驚心動魄，我懷裡的清清脆弱得不堪一擊。
「媽媽，還有哥哥。」
「他若堅持娶……我們就當他死了！」
哪怕我兒子要娶的女人一無是處，我都無所謂。
但林薇不行。
誰都可以，唯獨林薇不行！
悔恨鋪滿了我的眼底，我想好了，回國就去做遺產公正，我一分錢都不留給唐宋。
我倒要看看，林薇還會不會要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我帶著清清在海邊散步，吹著海風，清清的嘴角也露出了久違的笑意，我這心也跟著平緩了些。
可這種平靜，很快就被我助理打來的電話打破了。
「唐總，您快回來吧。老爺子他……他出事了！」
５。
我帶著清清匆匆回國，馬不停蹄地趕往醫院。
可等待我的，卻是死亡通知書。
「媽，外公他……他走了。」
唐宋整個人都憔悴不已，鬍子邋遢的，眼睛哭得紅腫，他看見我後撲進我的懷裡，泣不成聲：「媽，我再也沒有外公了。媽……媽……」
我整個人都是僵硬的，我站在那，看著病床上穿戴整齊的爸爸，怎麼也無法相信！
明明，明明昨天他還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回來，他說他釣了一條大魚，要給我做紅燒魚吃。
怎麼就突然……
「阿姨您也別太傷心了，外公他年紀大了，在我們家那邊算是喜喪。」林薇上前，也是一副哭紅了眼睛的傷心樣，說著安慰的話。
我這才發現，林薇竟然也在。
「喜喪？你死了，才是真的喜喪！」這一刻，我的教養不允許我再對林薇客氣了，如果可以，我恨不得躺在病床上死掉的人是林薇。
這個女人，給我的家帶來了一個又一個災難。
遭了，清清！
我推開唐宋，緊張尋找著清清，幸好我在門外發現了渾身顫慄不止卻死死咬著嘴角不讓自己哭出聲的清清。
「媽……」
雖然當初我爸反對我養這兩個孩子，可最疼這兩個孩子的卻是我爸。
早年我忙於工作，是我爸提前退休幫我帶大兩個孩子的。
尤其是清清，他總是說，清清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最疼愛的小公主。
「把那個女人給我弄走！」
我強忍著痛苦，對助理交代著，「葬禮這段時間，我不想看到她！」
助理去請林薇的時候，林薇卻「哎呀」一聲，抱著肚子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唐宋，我的肚子……啊，我的肚子好痛……」
我不是沒有聽到林薇痛苦的聲音，可我連頭也沒回，就算林薇的孩子真沒了，我也不會有半分心疼。
我只會替那孩子可憐，下輩子投胎的時候擦亮眼睛，別再千挑萬選選了對人渣當父母。
唐宋扶著滿臉痛苦的林薇走到我面前，我下意識地護住清清，叫她看不到林薇。
可我懷裡的清清，還是抖了起來。
「讓她滾，我有事問你。」
唐宋心虛地不敢看我，甚至下意識地往林薇身後躲：「我、我要陪薇薇去檢查。」
「你外公死了，你懂不懂！唐宋，現在是最疼你的外公死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子割裂一樣地痛，我的兒子……為什麼會變得如此冷漠無情？
我不相信他看不出來林薇的肚子疼是裝的。
可他寧願相信林薇，也不敢正視我的眼睛，他到底在心虛什麼……我心裡有個不可思議的答案冒尖，可我又不敢……
「阿姨，外公死了，我和唐宋都很傷心。你不去處理外公的喪事，怎麼反倒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您該不會以為，外公的死和唐宋有關吧？如果是這樣，那阿姨您也太傷唐宋的心了。」
我死死瞪著林薇，這個女人究竟給唐宋灌了什麼迷魂湯啊。
「媽，我真的很傷心，你別逼我。」唐宋說完，拽著林薇就走了。
６。
很久以前，我爸就和我說，如果有一天他走了，葬禮就不要鋪張浪費，把他生前的魚友遊友叫過來，和他告個別就行了。
也不多，也就是十來個。
葬禮這一天，清清一直陪在我身邊。
她什麼都沒說，就守在外公的靈前，安靜地送外公最後一程。
反倒是我，一直心緒不寧。
雖然那天我把唐宋趕走了，可我還是希望他能出現在他外公的葬禮上，給他的外公扶靈。
「哎呀呀，宋宋乖，媽媽不給你糖糖吃，外公給你吃。」
「宋宋啊，你快過來吃西瓜，甜得很！」
「宋宋這孩子像我！等他長大後，也去當兵，做個保家衛國的男子漢！」
「宋宋你可要記住了，你是男孩子，以後要保護媽媽和妹妹。」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閃過，那個被我爸爸疼進骨子裡的男孩，終究是狠心地沒來送他最後一程。
「外公，你怕不怕？」
我失望地收回一直看向門外期待的視線，卻見清清從地上站了起來，她趴在我爸的身邊。
我心裡一緊，生怕清清會做傻事，急忙走過去。
如果清清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我真是活不下去了。
「外公，你別怕，清清抱抱你好不好？就像小時候，我害怕的時候你抱我那樣好不好？」
工作人員說不吉利，想要上前阻止清清。
但被我攔住了：「讓清清去吧，她外公疼她，她也疼她外公。」
工作人員還想說些什麼，但見我態度堅決便什麼也沒說了。
我看著清清小心翼翼擁抱住她的外公，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想，如果有來生，我爸肯定還願意做清清的外公。
至於唐宋……孽緣就到這輩子為止吧，來生別見了。
７。
葬禮結束後，我開始著手調查，我調取了我爸家的監控，發現監控消失了，但物業的監控拍到了當天唐宋和林薇的身影。
他們進門的時候像是在商量些什麼，甚至還起了爭執。
林薇一副要走的樣子，唐宋卻跪下來求她。
看到這，我真的是……五味雜陳。
曾經那個人人豔羨，立志做航天員的驕傲少年，如今竟然如此卑微地跪在女人面前，甚至不惜扇自己巴掌而取悅女人。
如果……如果對方只是普通女人，我除了會心疼我兒子外，絕對不會干涉。
小年輕之間的愛恨糾纏，當父母的沒必要插手太多。
他們甘之如飴就好。
可林薇不行。
林薇這個女人，天生惡毒。
我永遠都忘不了，十年前，她站在清清病床前看清清的眼神。
明明是在笑，卻讓人毛骨悚然。
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了，「人之初性本善」這句話，是錯的。
監控顯示，唐宋和林清在我爸家待了十幾分鍾後離開，可 120 是在兩個小時之後到的。
醫生說，我爸是心臟病急發，搶救不及時導致死亡的。
我爸爸年輕的時候當過兵，身體棒得很，七老八十了還時不時去冬泳，如果不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怎麼可能會心臟病急發？
我祈禱著，我爸的死和唐宋沒有關係。
被我狠狠按下去的苗頭，卻瘋狂地往外湧，我渾身冰寒，不願意相信我的猜測。
可從唐宋的反應，讓我心涼了大半截。
媽媽，你說外公去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