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門橋頭遇困記

一九九九年的一天,我接到虎門某工藝品的見工通知。第二天帶好試工工具從番禺市橋坐車過輪渡到達虎門鎮,全程約三十五,六公里,車費,船費共十一元人民幣。一下車就立馬轉乘摩托往某工藝品廠疾馳而去……

到了工廠,老闆拿了一張彩圖放到我面前,彩圖的內容是:在皓月當空的背景下,一隻孤獨的狼屹立在陡峭的山崖上對月長嘯!意境美,畫面酷!我思忖著。老闆注視了我一會兒說:雕這頭狼!怎麼樣?我滿有把握地點了點頭道:沒問題。

大半天下來,經過我的精心雕琢,由一坨泥巴變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狼!工友們也湊過來觀看並喝彩。老闆看過之後表示滿意讓我仲秋節之後來上班,工資定一千二百元一月。

出了廠門我花五元錢叫摩托把我搭到虎門鎮汔車站,到票廳一問票價,答曰:虎門到市橋二十六元。我問:上午我從市橋到虎門是十一元,現在返回去怎麼要貴十五元錢?對方答:你上午來的是過輪渡,現在返回去的是走虎門大橋,要多花十五元錢!我無語,只好再掏口袋,可是掏盡口袋只有十五元錢!這就意味著即使上了這趟車過了虎門大橋也必須在大橋的另一頭——-南沙鎮下車,可是南沙鎮到市橋鎮還有三十公里的路程啊!於是我走出票廳繼續去找那些過輪渡的班車,我象無頭蒼蠅一樣地東尋西找,找了好久終於被告知:今天虎門大橋正式通車,下午輪渡班車被取消了!我頓時象洩了汽的皮球,誰讓我這麼倒黴呢?!此時我恨死了虎門大橋!極不情願地踏進票廳硬著皮頭買了到南沙鎮的車票,身上再無一分錢了!

車到南沙鎮天快要黑了,我問了問就近的摩托佬,到市橋多少錢,答曰三十塊,又問誰願意搭,都搖頭說,天快黑路又遠。不巧,近處正停著一輛去市橋的班車,我趕緊過去,企圖能矇混到市橋,可是車才開出約大公半里售票員就過來收錢了,我含糊其詞地說:真不好意,我身上沒錢了,用我的東西作抵壓吧,明天我拿錢來贖!我用近乎哀求的口氣並且把我的包和工具遞過去。售票員連看都不看一眼忙擺手:我們不收東西,你下車。我被無情趕了下來,這時我更恨起了剛通車的虎門大橋:虎門大橋,是你把我害慘啦!把我拋在這裡啊!

此時,天完全黑了,藉著微弱的夜光,沿著寬闊而寂靜公路往市橋方向走去,公路兩旁陸陸續續地出現一些高大的廠房,但是都是新建的,沒有開工,也就沒有人,更沒有燈光,因而更顯得蕭殺,寂寞,象祠堂廟宇一樣瘮人,明天就是仲秋節了,筆者的心早就到了市橋租房裡,可是人還在離市橋三十公里開外的南沙!

走呀走,大約走了兩三公里路斷頭了!前面竟是一條約三十米寬的河,透過仔細觀察,原來腳下的這段公路也是新修的,那條河上的橋還沒建起來。筆者只好垂頭一上喪氣地往回走,走了一段距離,筆者又選了一條往市橋方向的岔道走,走著走著,路越走越窄,越走越爛,但別無它法,前面的方向認定就是市橋的方向,那怕有刀山也要上!那怕有火海也得下!就這樣懵懵懂懂地走進了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甘蔗林裡,甘蔗又高又密,黑漆漆,腳下的“路”高低不平,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又怕踩著蛇,萬一踩著蛇,就真的完蛋了,此時筆者的心都提到嗓門上了。但不能停下來,還得走啊!於是筆者把心一橫——-霍出去。一番左突右撞勉強走出了一條小道,循著小道大約走了半小時前靣嚇然又出現了一條約十來米寬的河!今天哪裡這麼倒黴呢?筆者一屁股坐到地上,仰望著蒼茫的夜空哀嘆。

坐了會兒,筆者脫掉鞋,捲起褲管下了河,筆者先試探著水的深淺,慢慢往前行,可是越到對岸邊水越深,最後把整條褲子都泡溼了。這時筆者又冷餓了,深秋夜風一吹,凍得瑟瑟發抖,飢餓的肚子咕咕作響!狼狽不堪的筆者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已今天雕的狼,它是多麼瀟灑地對著明月長嘯!而今夜筆者卻成了朦朧月色下的落湯雞!

哀嘆之餘,筆者還得穿著溼漉漉的褲子繼續前行……

甘蔗林裡又折虅了近兩個小時,終於來到了黃閣鎮的一個小村裡,找了個摩托搭客仔花二十六元車費把筆者送到橋,此時已是半夜十二點了。

此後幾十年,筆者每當想起這次遭遇又好笑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