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保安隊長

我能當上這個保安隊的隊長,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更別說保安隊其他保安了。此前總被隊長,班長,甚至哪些資深保安使來使去,現在,風水輪流轉,我開始學著他們曾經腔調,做派指使起了他們。可以看出,雖然他們個個不服,但我有他們不為人知把柄在手裡,他們也奈何不了我,若誰敢造次,我便立馬讓他捲鋪蓋走人,但我不想這麼做,我要拿出我的真本事,讓他們閉嘴。

儘管入保安這行不到四年,但這並不妨礙我把保安隊長幹好。因為我在我們廠裡幹了三十年的班組長,什麼樣的工人沒見過?什麼樣的刺頭沒調教過?對於保安隊這幫五六十歲的老頭還沒辦法?

對於銀盾保安公司河西保安隊,我本來是不想接的。無奈經理再三請求,才勉強答應下來。我私下打聽到,經理曾讓其他保安隊的人過來擔任,但人嫌這裡點多,面廣,保安又都是附近廠礦或下崗,或內退的職工,人懶,事多,隊長不好當,所以人家都不願來。經理考慮再三,只好讓我這個在原單位當過兵頭將尾的老員工擔任公司規模最大保安隊的隊長了。

河西保安隊有十多個網點,面積覆蓋河西地區二十多公里。網點有中小學,糧食儲備庫,加油站,活動中心,銀行,還有保安隊的重點保護單位物資轉運站。前隊長就是因為對轉運站保衛工作疏忽而被免了職。

從經理的口中得知這是一起站內職工與站外無業遊民內外勾結而引起的盜竊案,轉運站領導為此對保安隊的工作非常不滿。多次聲稱要解除與保安公司合作協議,另找合作伙伴,但找來找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合作伙伴,只好與銀盾保安公司繼續合作。再說物資轉運站太大,存在的隱患也很大,稍有疏忽,就出會事。因而沒無人輕易敢接保安隊長這個風險很大的職位,當了隊長,也會做好隨時走人的思想準備,因為站內有主官安全的站長,和保衛科長,只要人家不滿意,隊長也當了多久。銀盾保安公司經理也很頭疼,但也不能丟了轉運站這塊肥肉。因為轉運站養活著保安公司河西保安隊近三十來號人呢!站領導保衛科長是不敢得罪,還得好話說著,笑臉陪著,以續合作下去的機會。

我也是經過了銀盾公司經理極力推薦,得到站長,保衛科長點頭同意,並經過站長保衛科長的面試才當上這個隊長的。

當隊長的第一天,我拿出在廠裡幹班組長時的作風,從保安的精神面貌著,思想作風,職業態度著手。每天上崗前儀容儀表必須符合合作單位要求,堅守各自崗位,嚴禁脫崗串崗。對進出廠的職工要有禮貌,對進出廠的外來車輛嚴格檢查,查驗票證。對重點保護物資嚴格巡視,發現異常,立即彙報。另外,對各網點人員作了摸底瞭解,重新安排,做到人盡其能。經過一段時間的執行,保安隊伍各方面有了很大改觀,得到了站長,保衛科長以及保安經理的肯定。

保安隊雖有了起色,但幾個老大難,卻讓我犯了愁。這幾個老大難,不是以前代班的班長,就是合作單位領導的親戚,不能說,還攆不走,各個網點的代班都不要,沒地方安置。我考慮再三,索性就讓在各個網點輪流,這樣網點的代班誰也不冤。但卻遭到幾個老大難的拒絕。當隊長前,我也摸過底,建議公司經理能不能讓這幾個老大難去別的保安隊,經理苦喪著臉說,能想的辦法都想了,人家哪都不去,就想呆在河西保安隊。我只是個隊長,沒權辭退他們,這幾個老大難也成了我的一塊心病。

我不是擔心他們不好好守崗,而是擔心他惹事生非。聽說,之前保安隊好幾個隊長班長都是讓他們合夥給擠走的。現在己成了他們眼中釘,肉中刺的我,遲早有一天會被他們合夥攆走。

保安隊時常有一些外派任務。這些外派任務有的是有償任務,有的是無償任務。遇到無償任務個個如同縮頭烏龜,誰都不願出頭,不是這個家裡有老人離不開老人,就是那個身體不適,正在吃藥。找藉口不願去。迫於無奈,我只好硬性攤派,讓誰去就去,不去就別幹,立馬走人。遇到有償任務,個個如踴躍分子,爭先恐後地來報名,往常家裡有老人,自個有病的事全沒了,妥善解決了。但我就不隨他的意願走。而是依據誰表現好誰去,表現不好,有投訴的備案的想都別想。這讓他們也沒了輒。

當這個隊長,也沒多大油水,除了薪資比保安多一百來塊,不倒班站崗外,再無任何好處。

一次,一位門崗保安因為與協作單位一名職工發生鬥毆,保安為此還受了傷,作為隊長,我既要安撫受傷保安,又要為受傷的保安爭取公道,只好厚著臉皮向協作單位領導反映情況經過,爭取受傷保安應得尊重與補償。在斡旋這件事的時候,我既出錢,又出力,不為別的,就是為保安爭取應得到的尊重與權利,讓讓協作單位職工和保安隊保安看到保安隊是個集體,是個有領導的集體,不是協作單位附庸品,任其擺佈。

我是從我廠出去的,在做事做人方面也要顧慮保安隊其他保安的感受。因為這個保安隊的三分之二的保安都來自我們廠,我的一言一行他們都看在眼裡,所以我儘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方能得到來自廠裡的保安的支援與認可。

前年有個來自廠裡的前任隊長,因為策略不當,剛上任就拿來自廠裡的保安開刀,今天不是因為這名保安與他頂了幾句便辭退了這個,明天就是因為查崗發現有脫崗串崗睡崗而考核那個,最後將來自廠裡的保安全得罪了,來自廠裡的保安就聯名告到公司,最後落得這名隊長隊長沒當幾個月,最後連保安也幹不下去。

佔保安隊三分之二的保安都是我廠裡出去職工,他們不是退休的,就是內退的,還有與協作單位領導有關係的親戚朋友,稍有不慎就會將自己的言行暴露在他們面前,然後很快像風一般傳遍我們那近萬人的大廠。所以我想無論做人,還是做事,都需謹小慎微。顧全大局,給自己留條後路,不能因為以前是一個廠裡的職工,現在出去了,變得如同仇人。更不能因當了一名誰也不在乎的保安隊長而公報私仇似的專門針對廠裡的職工。我不偏袒一些過分過激行為,更不能在保安隊出現以多欺少,以勢壓人。我是隊長,我不能看著某些醜陋習慣在保安隊滋生,漫延。

馬東和我一同進入保安隊,以前在鋁材分廠當過班組長,在當班組長期間,得罪過不少下面的班員。沒想到進保安隊又和自己的班員碰面了。兩人見了面仇人似的,誰見不得誰。前隊長沒處理好這事,讓他們經常碰面交接班,搞得時常因交接班而發生口角。

我當了隊長後,把他們倆調崗了,誰也見不到誰,除非學習,訓練偶爾相遇。

見我頂了前隊長,馬東始終不服氣。處處找渣,但最終以失敗告終。我知道他人脈廣,社會上的三教九流他都交往。廠裡工作過的職工也知道他城府很深。公司經理協作單位領導也在甄選隊長時沒有把他列入隊長名單。

這幾年,我這個隊長可真不好當。公司減員增效,保安越減越少,但增設的網點卻有增無減。外借,外派一個都不能少。以前規模龐大的保安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有些網點顧不過來,只能合併。

先前謠傳的公司最大的協作單位轉運站要轍並,我當時不相信,現在看來確有其事。如果轉運站轍了,那我這個保安隊長當著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不當。

先前的謠傳最終變成了現實。物資轉運站的保安點也就此轍並,除了南門崗保留兩名負責轉運屯積的物資出庫外,其它崗位也全部取消。撤崗後的無處可去的保安,根據保安公司合同,願意回家的回家,而不願回家想留下來的,公司安置其他保安隊。我沒服從經理的安排,辭職回家了。滿打滿算,我這不隊長僅僅當了四年,是這個保安隊當隊時間最長的隊長。

公司經理挽留我,讓我到南門崗,因為公司又和從事鐵路運輸的公司港通公司達成合作協議,在南門崗保留兩名門崗,但我沒同意。於是經理就留下了兩名平時表現最好的年輕保安。

兩名保安中當時就沒有馬東的名字。但馬東仗著交際廣,訊息靈,很快打聽到了管南門崗的新公司一港通公司保衛科,碰巧港通公司保衛科長是馬東的中學同學,馬東就這樣順理成章留在南門崗,硬生生地把一名年輕保安擠回了家。

也可能是我在隊長位置乾的出色,許多保安念及我的好處。我辭職後,保安公司經理多次打電話讓我去保安公司其他保安隊,並承諾如果我去了仍然是隊長,我謝絕了。

前兩天,我回廠裡,公交車經過港通公司南門時,我看到港通公司門崗前的馬東戴著墨鏡,耳朵上掛著耳麥,嘴裡刁著煙,在門崗前轉游,沒一點保安的樣子。

其實我當隊長時,私下說過他,要他注意影響,他嘴上答應著,說以後一定改,但現在過去了幾年,他仍然是原來的樣子,我想如果我還當保安隊長,像他這樣的保安我絕對不要。可惜,我不是隊長,只是一名坐車路過此地時從車窗外看見那個我曾經的手下,原廠的職工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