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個沒有自我的人——電影《第十一回》

看到一個沒有自我的人——電影《第十一回》

昨天下午運動完有點累,不想看書,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把陳建斌導演的《第十一回》看完了,也看了網上的影評,大家各有不同的評價,看同樣的電影,每個人看重的側重不同。我覺得,你自己本身看重什麼,你就更容易在這部電影裡看到什麼;我自己,看到了“一個沒有自我的人”,這個人就是陳建斌自己主演的男主角 “馬福禮”,一個沒有自我的人。

電影開頭是市話劇團把30年前的真實殺人案改編成了話劇,已經進入了排練階段,這個案子中被判為殺人犯的就是男主角馬福禮,被殺的有兩個人,馬福禮當年的老婆張鳳霞和一個男人叫李建設,現場被殺的兩個人都光著下半身,一起躺在拖拉機底下,是被拖拉機機壓死的,而馬福禮在拖拉機上,他因此坐了15年牢。馬福禮聽說案子要被排成話劇,一天,他到了話劇團排練現場,告訴正在排練的導演和演員們,30年前他沒有殺人,但他當時告訴警察說,人是他殺的,是因張鳳霞和李建設給他扣了綠帽子,為了面子,他必須跟警察說是他殺的,劇組的人有點不相信……,一個看似懸疑的故事就此開始。

看到一個沒有自我的人——電影《第十一回》

看似懸疑,但我並不在乎馬福禮30年前是不是真的殺了人,我在乎的是,自從案子被話劇團重新翻出來要演出,在馬福禮自證清白的鬧劇中,看出了他是一個人什麼樣的人,我看到的是一個沒有自我的人,從頭到尾,一直到最後,都沒有自我。

沒有自我表之稀裡糊塗地被時代裹挾。在時代背景下,時代的輿論說教看重什麼,他就看重什麼,甚至不惜自己15年的人生,甚至他整個人。

30年前,按他的描述,他沒有未殺人,但面對警察,他說人是他殺的,那個時代,人人看重面子,被扣綠帽子是男人最沒有面子的事情,他就把面子看得比自己的人生還重要,跟警察人是他殺的,因此坐了15年牢,人生在面子在面子前就是兒戲。

30年後,因為在攝像頭前重複賈美怡(春夏飾演的話劇中女主角,在話劇中演當年的張鳳霞)說的話被人偷拍,影片傳到了網上,引起了輿論傳播,他成了網路時代裡的強姦犯(看演員口型是強姦犯),他玷汙了賈美怡的自我;新時代看重網路輿論,他也跟著看重,他又去找劇團保安苟也武、找話劇團長給他開證明,要證明自己沒玷汙他人的自我,為了能開證明,他跟說團長可以玷汙他馬福禮的自我。

最後為了能當小馬的爸爸,為了抹去網路輿論的影響,他甚至決定登出自己的戶口,向社會宣佈自己死亡。

沒有自我之事關自己的人生大事,卻任聽他人建議和安排。

30年前,父母安排馬福禮跟鄰居的女兒張鳳霞結婚,他就聽從安排,與張鳳霞結婚,從未想過自己和張鳳霞彼此是否相愛,從未關心自己和對方的心意,後來就有了張鳳霞和李建設在拖拉機底下雙雙死去的慘劇。

30年後,面對是否要繼續跟話劇團爭取改劇本,馬福夾在別人的說教下,反反覆覆動搖自己的判斷,甚至最後連自己作的豆花到底是鹹了還是淡了都不能確定。馬福禮先去找白律師(王學兵飾演),白律師教他要爭取“尊嚴”,要上訴;馬福禮覺得有道理,說要按白律師說得做。馬福禮又去見了屁哥(李建設的弟弟),屁哥告訴他,都過去30年了,一切都是虛無,不要追究;馬福禮覺得有道理了,說要按屁哥說得做。馬福禮就又去找白律師把屁哥的話重複一遍,被白律師罵回來,又覺得有道理,又重新去找屁哥,把白律師的話重複一遍……整個過程他都只是在重複兩位的話,沒有自己的想法。

因為被偷拍影片引起的網路輿論,他變成玷汙他人自我的強姦犯,這成了他的新問題,又去重新找白律師和屁哥,而最終選擇相信屁哥的話:“自我根本就不存在,就像浮雲一樣。”也就有了後來他想的辦法,登出自己的戶口,讓馬福禮在社會名義上死亡,他就能給小馬當爸爸了。

沒有自我之明明是自己該承擔的事,卻躲在後面待他人出頭。自己的事情卻唯唯諾諾躲在後面,讓他人出頭處理,最後的結果往往南轅北轍。

馬福禮的現任老婆金財玲(周迅飾演)有個女兒叫金多多(竇靖童飾演),還在讀高中,談戀愛懷孕了,讓馬福禮幫忙掩護,打算從她媽金財玲那偷錢去打胎;馬福禮一聽是懷孕,馬上就沒了主意,自己也不敢告發金多多,就說就當他沒聽到,一定讓金多多自己告訴她媽,但最後卻聽金多多的主意,幫忙掩護偷了錢。其實現實中,他已經是以金多多爸爸的身份在生活,但他不敢承擔起教育金多多的職責。

屁哥找話劇團團長談,要求改劇本還他哥李建設清白,馬福禮和屁哥一起去的,但他自己卻一直躲在門外,不參與對當年真相的討論,結果就是屁哥要的改法根本給不了他清白,劇本里中他依然是殺人犯。

馬福禮找話劇團看門大爺苟也武替他出頭,苟也武酒壯慫人膽,鬧了劇團,捅破了導演和女主演賈美怡的婚外情,酒醒後被要求公開道歉,當著全團的面念檢討書;整個過程,馬福禮就躲在劇舞臺後面,看到了這一切,他沒有站出來。

為了打破網路上的傳言,金財玲假扮懷孕去威脅大鬧話劇團,讓賈美怡證明他老公沒有玷汙她的自我,整個過程,馬福禮陪老婆一起去,但他依然躲在老婆金財玲後面。

其實看電影我們會發現,馬福禮是一個正常人,非常正常,沒有一點點不健全。屁哥的爸爸去世,他也表達難過,讓屁哥節哀;正副團長的笑話,他也覺得好笑,還反問這麼大官了還在乎這些;導演和女主角的婚外情,他也跟著說教是“搞破鞋”。所有社會化的反應和套話,他都運用自如,但他沒有自我,他被社會的套路套話淹沒了、套住了。

直到最後,馬福禮又套用導演的“信念”,把小馬當成寄託,以後為了小馬而活,但在影片彩蛋的枕頭大戰中,枕頭小馬也成一個可樂的笑話……馬福禮從頭至尾都不能理解張鳳霞和李建設,不能理解賈美怡為什麼說他強姦了張鳳霞、強姦了她的自我,他始終都不能理解這些,但他就是那麼繼續地活著……

影片中給人希望的,反倒是兩位新時代的女性,她們都有了自我的覺醒。春夏飾演的賈美怡在這場鬧劇中,憑著演員要徹底弄清角色的執著,穿破了歷史的迷霧撥開了當年的真相,也完成了自我的成長,最終選擇離開導演,那個曾經並不愛她、只是用戲劇幌子來勾引睡她的油膩導演。金財玲的女兒金多多,看到了自己母親的生活,不想再重複母親的人生,最終決定打掉肚子裡的孩子,並且獨自完成了這一切。

看到一個沒有自我的人——電影《第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