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張藝謀的第22部長片,《一秒鐘》,終於上映了。
看完之後,我的感覺就是一句話——
這次,張藝謀是真的又動情了。
張藝謀是個很有趣的人,或者說,是個深諳世事的人。
你去細數他的作品,你就會發現,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沒有人能猜到。
沒有人能猜到,張藝謀的下一部電影想搞什麼。
改編莫言的小說,和鞏俐、姜文合作的《紅高粱》(1988年)獲獎無數,然而,在這之後,張藝謀又緊接著拍了一部《代號美洲豹》(1989年),拍的,嗯……什麼玩意兒?
2000年,他又找來莫言做編劇,合作趙本山、董潔拍了一部鄉村喜劇《幸福時光》(2000年),反響還不錯,這是要確定自己的風格了?緊接著,2002年,時隔兩年,他帶來的卻是一部武俠電影《英雄》(2002年),並憑此獲得第75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提名。
2001年《金陵十三釵》之後,是2014年的現實電影《歸來》,是2016年的奇幻電影《長城》,是2018年的武俠電影《影》……
張藝謀,就是這樣多變、善變,他的作品從古裝、武俠,到現實、鄉村,幾乎都有涉及。
或有人認為,這是他喜好嘗試不同風格的作品,我承認這一點。但在我看來,更多也是他遊刃有餘於世事之間,他會有任務,他需要賺錢,但他也有夢想和真情,這些夢想和真情就藏在這很多的電影作品中,每隔幾部就是一次……
1988年的《紅高粱》他動了情,1992年的《秋菊打官司》他動了情,看看主演鞏俐就知道,1999年的《我的父親母親》他是動情的,等等。
而這次他合作“殿堂級瘸腿表演藝術家、影帝”,張譯,帶來了這部新電影《一秒鐘》,這部電影中,張藝謀也是動情的,因為題材,因為那個時代。當然,《一秒鐘》裡,張譯沒有瘸腿,但還是被揍了一頓。
電影《一秒鐘》講述了張譯飾演的張九聲,冒著被抓的風險,從農場裡跑出來,只為了看一場電影,而在這場電影中,他只為了能夠在銀幕上看見自己6年未見的女兒一面,因為據說她的女兒會在電影中出現——一秒鐘。
張譯為什麼會被抓到農場?農場在那個時代是什麼意思?張譯為什麼不直接去看女兒,卻要在銀幕中來尋找?他的女兒在哪?最後電影成功放映了嗎?他在電影中見到自己的女兒了嗎?……
這些問題,或許只待各位自己去電影中尋找答案了。
眾所周知,這是一部被“閹割”了的作品,是一部從去年柏林電影節被緊急撤檔的作品。
但我們不妨多說一說,為什麼張藝謀在這部《一秒鐘》裡是動了情的?
《一秒鐘》的故事背景發生在上世紀70年代,風雨飄搖。
年輕的張藝謀彼時正在工廠車間幹著苦力,但對於藝術的喜愛和熱忱,他還是會擠出時間去自學攝影、攝像。
他彷彿天生對著膠片就有著莫名的親切感。
幸運的是,後來的日子,百廢待興、不拘一格降人才。
憑藉自己搗鼓的那些攝影作品,4年後,他破格被北京電影學院錄取,還是超齡錄取。
34歲時候,他幫助陳凱歌拍了《黃土地》(1984年),拿下了“金雞獎”最佳攝影獎項。
做導演。
處女作《紅高粱》(1988年),輕鬆拿下柏林電影節金熊獎,舉世側目,這傢伙哪裡來的?
《菊豆》(1990年)、《大紅燈籠高高掛》(1991年)、《秋菊打官司》(1992年)、《活著》(1994年)……就這樣,把三大國際電影節的獎拿了個遍。
那是張藝謀最好的時候,也是最激情澎湃的時候;是百花齊放的文藝,是相容幷包的時代。
而電影,彷彿就是張藝謀的小女兒。
而這一次,讓年逾70的張藝謀,創作這部《一秒鐘》的動機,據說是因為一則新聞:
2016年,製作過《生死抉擇》(2000年)和王家衛《2046》(2004年)的上海電影技術廠,宣佈,於該年10月底開始,將關閉膠片工作的生產線。
這也意味著,中國國內的最後一條膠片生產線就此停工。
張藝謀曾經整日摩挲的膠片,就此完結,進入歷史。
張藝謀動情了,他想用一部作品,寫一封情書給電影、給膠片,留住哪怕這“一秒鐘”的回憶和深情。
電影的花絮中,有這樣一幕:
張藝謀親自給範偉和張譯示範了這樣一個動作——擦拭膠片。
他的眼中,在那一刻,彷彿褪去了所有圓滑和滄桑,只有虔誠和留戀。
這就是一次對記憶的擦拭,也是一次對膠片、對電影的膜拜。
電影是一項需要激情的藝術,但人不可能一輩子始終充滿激情。
張藝謀曾經在一次訪談中說到,一個導演,最多能拍到70多歲。
而1950年出生的張藝謀,已然70歲了,他可能想拍一點內心真正想拍的東西了。心無旁騖。
這部《一秒鐘》,或許,正是老謀子的心願之一。即使,因為某些原因,這部電影曾經從柏林電影節上被緊急撤檔,而今方才上映。可被閹割了的真情,至少也還是真情,不是嗎?
當然,接下來還有他《懸崖之上》(2020年)、《最冷的槍》(2021年),這些是不是他動情的作品,不得而言了……
而截止我寫完這些文字,電影《一秒鐘》的評分也已經出來,豆瓣評分穩定在7。9-8。0分左右,電影上映一日之內,就有2萬多人給出評價,而在這兩萬多人中,有超過4500多人給出了五星滿分,有超過12000給出了四星。在觀眾口味和評分日漸挑剔的豆瓣中能夠給出這樣的分數,實屬難得。
下面的大量評價和口碑幾乎也已爆,用某位網友的評價結束這篇文章:
國師拍這種題材太駕輕就熟了,很流暢,彷彿看到了九十年代的張藝謀。
是的,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