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滾圈青銅的飄,最初對大家叫張淇“笨蛋美人”。
很意外。
說實話,滾人不興這一套。
雖然,這哥們確實漂亮。
但對於一個搖滾主唱來說,他的informationtransfer,他的表現力,必然都要高於玩賞。
不過,迴歸節目,飄也能理解為什麼他得了個“笨蛋美人”的頭銜。
低音炮配天真堅定的神態。
慢半拍的反射弧。
老大爺式的腦回路,上了臺卻張力拉滿。
足夠蠱倒一片。
《披哥》播出以來,成了無情的迷妹收割機不說。
被言承旭一口一個“起淇”叫著,也算是男女通蠱。
後臺提了這麼久,不如今天就來聊聊——張淇為什麼這麼蠱。
1
首先無可避免的,還是反差萌。
張淇有反差萌。
不論是長髮飄飄時,還是現在自帶戰損美感的年紀,他都夠抓眼。
但,一開口就老幹部。
告訴他現在很多人叫你淇淇子。
他說,對,身邊人都叫我淇子。
但要只憑外形符合當下審美卻2G模式的反差,還不夠。
來把張淇“下蠱”的過程,撥回到第一期,慢慢捋。
登場,踩著滑板過來,平平無奇。
被問參加節目的原由,答案也實誠。
我就想把我自個兒
對搖滾樂那種滾燙的勁兒
拿到這個舞臺上來
直到初舞臺《別來糾纏我》,這位看著清秀儒雅的哥哥,從30幾位嘉賓裡一躍而出:
用力嘶吼,全情投入。
鋒利又飽滿的聲音,瞬間把場子點燃。
觀眾未必為他而來,但在他這駐足之後,便很難再主動離場。
不過一分多鐘的solo表演,後勁兒讓人上頭好半天。
從獨唱到合唱,他仍然可以成為最出眾的(之一)。
全體哥哥演唱節目主題曲,他一進副歌,“披荊斬棘”才像是被點了題。
合唱《笨小孩》,輪到他,一邊大步前邁,一邊高唱“哎喲往著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來”,走得瀟灑,唱得無畏,就是一身熱血一臉不服的笨小孩本孩。
他怪就怪在,你永遠能在一眾人的聲音中,從他這裡撈出來“這個味兒才對”的訊號。
不必將此歸咎於自己身處搖滾炸裂的演唱氛圍中,容易判斷失靈,被他趁虛下蠱。
事實上,張淇本就是“會唱”的那類歌手。
不單是指唱功,而是他知道怎麼唱。
打個比方,如果把一首歌比作一張臉,那麼張淇知道:這張臉化什麼妝最合適。
二輪公演的《悟空》。
這首歌他在排練前聽了幾十遍,越聽越來勁,腦袋裡編排鋪陳的方式漸漸清晰:
直接用戲腔唱
如果用京劇在這唱的話
起碼四句是一個對仗
所以我們可能需要加兩句
然後在前奏之前
拿那個尺八,讓它靜場吹
甚至精密到哪一句、哪個字,他早早就打好了詮釋的底稿。
講到興起之處,順其自然開始模擬現場狀態。
聽完張淇的方案,音樂總監:特棒。
隊友: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最終呈現的舞臺,被樂評人耳帝這麼定義:可能是最好聽的一版翻唱。
雖說整首歌的編排,都是張淇在掌舵。
但他在輸出、配合、表演的時候,看不出一點主導權和控制慾
隊友白舉綱和霍尊,沒有上演委曲求全、為大局犧牲小我的戲碼。三人在這首歌裡都有充足的才華展示空間,相得益彰,彼此成就。
對比之前某組的《愛》,張淇從來沒有展示出任何好為人師的做派。
這和大眾印象裡的搖滾歌手,乃至身邊許多中年男性太不一樣了。
對於很多聽眾而言,“滾人”大都是情緒躁動熱烈、性格叛逆乖張、傲氣時有外露的形象。
而張淇,看上去和以上描述並不搭邊。
身形瘦削、眼神澄澈,講話鼻音濃重,慢條斯理,輕聲細語。
另一方面,很多中年男性不自知的評頭論足做派,在他這裡也被消解了。
飄看他的採訪,從未有寡言跨臉的冷場時刻。他能接下主持人丟擲的每一個問題,言辭充滿真誠,玩笑話也能當做正題回答。
談感情,大大方方。
——為什麼留長髮?
——我老婆說這是最適合我的髮型
掀老底,坦坦蕩蕩。
我不是什麼網傳或者百度寫的
舞蹈學院畢業的
我只是喜歡舞蹈
然後當年在舞蹈學院做過旁聽
也從未有居高臨下的說教場面,哪怕談及價值觀,他也只圍繞自己闡釋,不會按頭安利。
以上行為,和他的人生哲學倒是頗為吻合——我就追求
中正平和
中,就是不偏
正,就是不邪
平,就是不冒進,不去為一些事情去奪什麼
和,就是平和、融合
2
張淇追求的“中正平和”,用現在常見的說法,大概等同於“佛”。
搖滾歌手變佛的,不是沒有。
竇唯、鄭鈞。
但與“佛”相對應的,是功成身退、深居簡出。
像張淇這樣的現役歌手,“佛”的不多見。
是曾經擁有,所以無心戀戰?
似乎不像——《披哥》之前,張淇逐夢演藝圈並不順利。
16歲開始自學吉他,幾年後簽約唱片公司,一簽8年。
但那時公司還有更具大眾人氣和商業價值的歌手,資源都倒向了人家。
他只能撿一些雜七雜八的零活:
在S。H。E主演的賀歲片裡打個醬油。
Hebe旁邊紅衣服那位是他
在水木年華的MV裡混個臉熟。
07年公司讓他參加《快樂男聲》,他沒拒絕,一路闖到西安賽區前10。
卻因場外觀眾投票最少,早早遺憾出局。
主持人宣佈結果的時候,被淘汰的他一臉淡定,從容向觀眾道別,倒是旁邊的隊友先紅了眼眶。
後來他當DJ,做酒吧音樂總監,雖一直從事音樂相關工作,但在娛樂圈始終寂寂無名,聽過的人不多,喜歡的人更少。
最有幹勁去大展拳腳的20+年歲,卻一再墜入功敗垂成的困境,張淇不是沒有不得志的嘆息時刻。
直到2013年,他某天遛狗的時候接到幾條微信。
微信來自黑豹樂隊吉他手李彤,他問張淇,是否有興趣參加樂隊新專輯的錄製工作。
張淇本以為自己是參與和聲,準備了幾首歌就按期赴約。
到了現場才發現,對方陣仗之大:黑豹成員、公司高層、攝像團隊……烏泱泱來了一堆人,大家圍成一個半圓,把他堵在中心。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帶著面試的不安,一連唱了9首歌。最後一首《無地自容》,嗓子頂不住了,半途叫停。
黑豹沒有當場給他反饋,讓他回家“等訊息”。
這話張淇之前聽過無數次,結合那些算不得成功的經驗,它基本等於“沒戲”。回家路上,他懊惱地覆盤剛才的場景,反思自己糟糕的表現。
花了15分鐘,他讓自己接受現實:保持平常心,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
沒想到一週後,他接到黑豹的飯局邀請,席間對方正式向他宣佈:
從今天開始以後,你就是黑豹樂隊的主唱了。
多年過去,回述這段經歷,張淇還忍不住落淚。
外人看來,這是雙向選擇奔赴兌現的一拍即合:
黑豹看中了他,決定由他接棒第十任主唱。
而對張淇來說,這個機會,他在落魄時期等了很多年:
年少時期聽黑豹的歌,他沉迷其中,認準了這是自己想做的音樂。
07年,他演唱李彤寫的電影主題曲,合作完畢後,鼓著勇氣毛遂自薦:
我想來黑豹當主唱。
當時黑豹不缺主唱,婉拒了他的要求。
6年後,他們終於發出了這封收件人期待多時的邀請函。
張淇和黑豹簽了15年合約,是歷任主唱中最長的一位。用他自己的話說:
我就像嫁給了黑豹一樣
這輩子當一個好媳婦
張淇過門後,雖沒有碰到刁蠻的婆婆,但遭遇了輿論的壓力。
珠玉在前的竇唯,曾在20多年前和隊友創造了黑豹最輝煌的時刻。
此後的每一任主唱,都免不了被拿來和他比較。
當然,在多數聽眾心裡,後繼者無人超越竇唯。
這不只是張淇面臨的尷尬,也是黑豹面臨的困境。
成軍近30年,留給大眾的印象還是《無地自容》《Don‘tbreakmyheart》的話,其實在印證,在張淇此前缺席的歲月,黑豹沒能創作出傳播力可以比肩以上兩首經典的新作。
對此黑豹很是坦然,萬物生長,自有潮起潮落。
我們過去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過去留給我們的只有經驗
所以吸納張淇之後,他們希望展現的,是新的音樂。
我們展現給別人的是
以一個新人的姿態
我們不是活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出的黑豹樂隊
我們是現在的黑豹
我們的音樂是當代的
但在當下遍地開花又群魔亂舞的華語歌壇,想以新人之姿征服聽眾的耳朵,哪裡是件容易的事。
自張淇加入黑豹的這些年,從商業市場和大眾認知來評斷,一直是不溫不火的狀態。
發了兩張專輯,但沒有新的作品出圈。
歌迷仍咬著過去不放。成團30週年的演唱會上,他們從四面八方趕來,基本都為了老歌。
但黑豹不接受,演唱會的歌單,2/3都是新歌。
哪怕場子再冷,也拒絕躺在功績簿上吃老本。
南方人物週刊《黑豹30週年從150萬張到“尋找合適主唱”》
3
最新一期《披哥》,張淇代表團隊出戰,演唱歌曲《戰》。
這首他創作的歌,收錄在專輯《本色》中,但當年發表後,沒有激起太多水花。
隊長李承鉉擔心它相對冷門,無法引發現場共鳴,建議做一些改編。
一向追求“中正平和”的張淇,嚴肅地拒絕了:
我要做就做這個時代的
黑豹樂隊的音樂
我不要做那個時代的
音樂的翻版
我是要破除原來那個觀念
要做新的音樂
外人應該很難理解張淇的心情。
以局外人的身份,被推到巨人肩膀上,雖說擎著火炬的是他,但誰都知道火種是前人早早點燃。
他不想只負責呵護火焰,那與禮儀無異,他想再往這火中淋一把油。
於是這些年他就悶著頭,專注這一件事。
入團後的首張專輯,他只寫了兩首詞;到了第二張專輯,他參與了10首歌的詞曲創作。
也難怪,他能把《悟空》吃得那麼透,這分明就是另一個他:
它代表一種堅持不懈的、不知疲憊的精神
那種愣小子狀態
這也就形成了觀眾看到的反差——音樂方面,他較真、死磕。
排練唱歌,生生唱到流鼻血。
對自己如此,對他人也嚴格。有次他和黃貫中教劉迦唱歌,劉迦唱完後,張淇面露難色。
黃貫中:這個好。
張淇:不好。
黃貫中:鼓勵一下嘛~
張淇:這真不能鼓勵,讓他成為習慣(就不好了)。
音樂之外,世界其他方面的運轉,幾乎被他遮蔽。
他跟不上衝浪節奏——60後的哥哥們在群裡為他打call,80後的他問人家:啥是忙內?
再看一下黑豹5人各自的頭像,就屬張淇的最老氣
他也不會上價值:
陳輝在被淘汰時說了一番話,大意就是來《披哥》是為了發揚搖滾之光,他雖離開了,但還有張淇、Ricky繼續支稜上。
張淇被這番話頂得,一頓爆哭。
但事實上,他參加《披哥》,是樂隊其他哥哥們一致透過的決定,是為了讓觀眾重新認知和90年代不同的黑豹。
他並不覺得自己特別,是天選之子。
只是作為玩搖滾的一份子,做好分內事。
發現沒?
大家走了一張佛系的險牌。
滾人中,張淇的確相對適合被凝視。
上了臺力量十足,做音樂心無雜念,生活中正平和。
與當下浮躁的輿論場相襯,看似反著來,其實應運而生。
飄在他的高人氣中,發現這麼一個現象:
大眾對中年女性和中年男性的迷戀標準,本身就完全相反。
《浪姐》,最火的是直言不諱、霸氣側漏的寧靜、張雨綺。
《披哥》,受捧的是中正平和、反差呆萌的張淇、趙文卓。
前者要懂得“放”,後者要適時“收”。
而你仔細看《披荊斬棘》,其實是有點文不對題的。
開篇的文案:
復活戰鬥,喚醒意志
為了遠海的歌聲,崇嶺的暗道
為了失散的兄弟,戰爭與和平
為了一個強大的春天的降臨
昔日少年,如期歸來
沒有燈塔,就自燃成星夜
無人擲臂,就孤絕地升起狼煙
去見荊棘,炙烈於野火燎過的荒原
披荊為冠,斬棘為袍
我們會相見嗎?會。
什麼時候?永遠。
從今以後,不摧不移,披荊斬棘
這氛圍抬得,以為他們要上戰場。
但事實是,無論是成團規則,還是表演難度,《披哥》對哥哥們都非常寬容
33人參賽,最終17人成團。
不想做的事,就絕不勉強。
——我們會看到志炫哥跳舞嗎?
——不會
相比《浪姐》,年過50的寧靜帶著速效救心丸沒日沒夜的練舞,那英因為舞蹈彩排不爭氣,著急到飆淚。
哥哥們每天都玩得比較開心。
或許姐/哥面對的差別規則,已側面呈現了當下職場、社會、家庭中兩性待遇的微縮景觀。
而她/他節目,走俏人物截然相反的面貌。
是因為女性被規訓太久,所以我們更期待有覺醒意識的代表湧現?
還是因為男性已經得到了太多隱形資源,所以我們對那些溫和佛系的人,更有好感?
或許,兼而有之。
但總之,從這一層面來講,張淇的走紅,看似意外,其實已是被大眾審美篩選過的。
他的蠱令人上頭,但核心並沒有任何浮誇的成分。
不是一時之快。
喧譁越大,他才會走得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