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春海

冬天過後，便是春天。今年的春天像趕趟似的，來得特別早，一陣斜風細雨後，綻放著無限生機的春天就到來了。

草長鶯飛的早春時節，儘管春寒料峭，但春風早早地喚醒了豔陽，吹綠了大地。最早感春的柳絲露出鵝黃的穗絮，雪白的梨花、粉紅的桃花、金黃的迎春花迎著風兒盪漾著微笑，和著暖陽，散發出淡淡的花香。

剛剛睡醒的小草偷偷地從土裡鑽出來，發出嫩綠的葉芽，給大地鋪上一層薄薄的綠毯。放眼望去，每一寸土地都被草色填滿，每一種小草都拼命地展示著它們的存在，讓人不忍下腳，生怕踩踏碎了一地的春意。

最是一年春來早，正是人們踏春時。在一個春光明媚的週末，鄉下的老挑打來電話，邀請我到他家果園裡去觀賞蘋果花，於是我和家人應邀赴約。

鄉下一大片一大片的蘋果園裡，果樹抽出了嫩嫩的葉芽，葉芽間那一簇簇、一片片晶瑩潔白若素錦的蘋果花鋪瀉了整個果園，漩卷著鄉間村落，把鄉村點綴成了一首詩，一幅畫。

在一棵蘋果樹下，我看到一簇青灰色的野草匍匐在褐黃的泥土上。它那匙形的、翠翠的、絨絨的莖葉上，披著一層毛茸茸的細毛，在陽光照耀下泛出青白色。其中有幾株比較高的，頭頂還有一團傘狀的黃色花序，那金黃色的傘狀花序，如同一個個黃色的微小絨球被青白色的棉絮纏成一束。花序邊上被一圈高高低低的葉片圍繞，像是一束縮小版的黃玫瑰，給果園增添了無限春色。

哦，這不正是我小時候母親用來製作粑粑充飢的清明花嗎？

清明花，通常叫作清明草，《本草綱目》記載：“麴，言其花黃如麴色，又可和米粉食也。鼠耳，言其葉型如鼠身，又有白毛蒙茸似玉。”因此，清明花又叫鼠麴草，屬於一年生的菊科植物。

中醫醫書記載，清明花味甘，性平。入肺、胃、腎經。有潤肺調中，鎮咳，平喘，降壓，祛淤的功效。清明花的莖葉中含有蘆丁和槲皮素，開的花朵中含有木犀草素及萄糖甙成分，在治療咳嗽、哮喘、氣管炎等方面有著不錯的效果。此外，清明花有擴張區域性血管作用，故能降低血壓。因此，從久遠的古代開始，人們便懂得采擷春日的清明花，切成細末或是榨取青汁再和以米粉，做出三月三以及寒食節的節令食物。

在我小的時候，就有吃清明粑的經歷。我兒時生活的年代，正是國家處於生活物資極其匱乏的時期，家裡人多糧食少，經常食不果腹。為讓一家人填飽肚子，每到清明花勃發的時節，母親就帶領我們到田間地頭，溪溝野外去採擷清明花。

我們將採擷到的清明花洗淨泥沙後，母親將清明花剁得細細的，將剁碎的清明花混入事先磨好的大米粉中，加水揉成麵糰。再將麵糰搓成光滑的餅子，在鍋里加上適量的水，在水上放上簡易的蒸格，再將餅子放在蒸格上蒸。

當開啟鍋蓋的瞬間，在氤氳的霧氣裡，圓潤光亮的清明花粑粑，泛著淡淡的青綠，散發出陣陣清香。蒸熟的清明花粑粑軟滑如玉，咬在嘴裡，糯而不粘。現在回想起母親當年做的清明粑，還不禁唾津潛溢呢。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清明花與苔花一樣，是一種極不起眼的野草，常常很低調地生長在貧瘠的山坡草地，河湖灘地，溪溝郊野，房前屋後，田間地頭，甚至有時人們還把它當做雜草鋤掉。它開的花並不鮮豔，但不自卑，不氣餒，不埋怨，以頑強的生命力茁壯地生長在陰暗、貧瘠的土地上。

每當“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的初春時節，清明花會迎著和煦的春風，綻放出淡黃色的花朵。雖然不像桃花、梨花、蘋果花、迎春花那樣鮮豔，但那鵝黃的花蕊，在淡青色葉片兒的襯托下，也能顯露出幾分讓人陶醉的小家碧玉風來，給大地增添希許春色。

當人們身體不適需要它時，它會義不容辭地發揮應有的療效，解除人們身體的痛苦。當人們需要解決舌尖問題時，它會粉身碎骨，在所不辭。但它卻從不張揚，從不誇耀自己，力所能及地，默默地發揮自己應有的作用。

如今，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很少有人再做清明粑來充飢了。但是，每當我想起母親做的清明粑時，會回味清明粑的味道，感激清明花幫我們走過那個飢餓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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