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是個好名字。

一下子就想到了“黃河之水天上來”——但這不是天水名字的來處，只是我胡思亂想。

凡是地名都有出處，凡是景色都有故事。

很久以前，上古、還是中古時期，沒人說得清，這兒遭遇了一場百年難遇的旱災。

彷彿是老天也苦旱災久矣，一場大雨連下了幾天幾夜，就像天河之水開了閘，解救了乾旱之苦。

天水之名由此而來。

甘肅有天水，天水有麥積山。山本無名，但拜的人多了，也就有了名字。

平地突起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四面幾乎垂直於地面，一看就是沒辦法輕易爬到頂峰的山。

遠遠看過去，像麥草堆的垛子，也就叫它麥積山了。

山上有石窟，秦時的先民，手腳並用爬上孤峰，鑿出一個個石窟。

從此這裡成了權貴寄託信仰的地方，也成了底層人乞求活著的地方。

半壁崖上是風雨侵蝕的痕跡，人工修建樓梯呈之字形，大大小小的佛像靜靜的立在懸崖上。

四肢殘破的多，健全的少。

兩千多年的風雨，山川也換了顏色。

樓梯攀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腳下是懸空的，每上幾個臺階，可到達一個洞窟。

剝落了顏色的佛像們冷漠而淡然，殘留的色彩是北魏時期喜好的靛藍。

殘留著狂野的氣息，但它們凝目而視，死氣沉沉。

樓梯爬起來讓人心驚膽戰，像是行走在虛空之中，頭頂上的佛像似笑非笑，四周涼風微冷。

神秘的氣息四處蔓延，寥寥幾個遊人發出感嘆的聲音。腳步聲在樓梯上咚咚作響，寂靜與孤獨幾乎要凝結成形，並在眼前現身。

樓梯並非古人所修，而是今天為了遊客專門修建。

沒有天梯的古人怎麼飛身上了懸崖修佛造像的？

據說修建這裡的石窟是先在山下堆了等高的木材，人爬上去之後開始施工，然後一層層下撤。

這些建造在如此難以攀爬之地的佛像，大多是一時的衝動和痴心妄想所建造。

擁有權力的人，總想讓世人看到自己的權力，讓神佛向世人傳達自己存在意義。

我念念有詞的揹著百科的佛教歷史，可是，它們的精神意義，卻與我擦肩而過，與風齊飛了。

下山的步道照例是小商販的天下，來自義烏的各種佛珠手串擺的整整齊齊。

紅的黃的平安符、轉運符像飛在天上的鴿子，掛滿了每一個小攤位，卻鮮少有人問津。

商販們招呼著遊人，遊人們卻毫不在意，偶爾有好事的人，丟下一句“你們這沒有什麼特色嗎”，便放下手裡拿起的一串木頭珠子，搖搖頭，連聲不滿的走了。

攤位邊趴著一匹瘦骨嶙峋的駱駝，又大又圓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大鼻孔裡偶爾噴著氣，像是要噴出什麼東西。

一張廉價的花毛毯披在它身上，額上戴了朵大紅花，主人竭力想把它打扮的更惹眼些，多招徠點10塊錢拍照片的生意。

下山的遊人，零散的走在步道上，偶爾有人遠遠的衝駱駝拍了幾張照片，就低頭擺弄手機觀察照片拍的如何。

沒有人想要騎上駱駝試一試。

駱駝倒是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眼神清澈坦蕩。

很久以前，我們也有過那麼單純的眼睛。

一步步往上爬，我們早已磨練的金鋼不壞，但頭頂著天花板，腳踩不穩大地，生生被憋的佝僂著腰，抬不起頭，也放不下身架。

配合著孤峰上千百座石窟神佛的似笑非笑，這個主題應景中，帶著一絲絲討生活的艱辛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