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
——尼采
剛過霜降，我在十月末去了一趟甘山，感受“三門峽後花園”一年四季中最濃稠的色彩和陣陣的涼。
不僅僅是尋找滿山紅葉盛放的味道、看看“火鳳凰”炫耀著美麗的羽毛撒歡兒的樣子，也不僅僅是給心靈找一個去處、聽聽那些有關神仙的傳說，還有山頂那口洪鐘敲醒山林剎那的神秘感，更多的，是想要走在山的脊樑之上登頂西峰，傾聽晚風吹來寂靜時光裡，甘山莫可名狀的旖旎。
不是第一次到甘山，卻是第一次登頂西峰。
穿過980米的羊十八嶺隧道，仿若鑽進大山腹地最深處。山腳下稍事休息，有剎那間的恍惚。遠遠望去，那些枝繁葉茂、覆蓋滿山的各色樹種，一團團、一簇簇，像一幅精美的堆繡，翠綠的、墨綠的、黃的、紅的，一年四季的顏色擠擠挨挨交織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色彩，卻沒有絲毫的違和感。那高挺綿延的山樑，在藍天白雲裡望不到盡頭，似乎就在眼前卻又似乎遊離得很遠。正如此時，彷彿只是離開城市沒多遠，卻又似乎離開了很遠，滿身盔甲瞬間卸落一地，思緒在眼前的景色中漸漸沉淪。大山神秘幽靜的氣息，帶著奇特的力量撲面而來，這長長久久始終站立在日月星辰裡的山脈，誰又能真正說得清，它的世界隱藏了什麼樣的故事。
登山，是一次又一次與自己的較量，也是一次又一次與山林的對話。
到甘山西峰，需要到達海拔1886。6米的高度，要走一條連綿不斷的石階路，一直向上、向山的高度盤旋。剛開始，我們氣勢十足地沿石階而上，卻很快就沒有了最初的自信。立陡的臺階讓雙腿開始酸脹，每抬一步猶如灌鉛樣沉重，需要集中全身力氣在腿上，不得不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喝著冷風。看來，這石階不僅是上山通道，更是大山給登山者的“下馬威”。
不越險峰，哪裡會有最美的風景。與甘山的初次對話，心生更多敬畏。體力銳減已自顧不暇，哪裡還顧得上路邊的風景？於是，我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與自己妥協，積聚力量對付下一段距離。漸漸的，山頂越來越近，聽著落葉細碎的聲響，心在放鬆，腳步開始變得從容。第一個到達山頂的同事敲響鐘聲，驚醒了山林。回頭看，來時的石階路，已深不可及。不知究竟走了多少級臺階，但踏過的每一塊石階，都是當年工人一塊一塊背上山的。開山修路，只為更多的人親近、喜歡上這片山林，他們的勇氣和毅力值得尊重。人們用智慧和力量征服大山，大山同樣也錘鍊著人類的勇氣和毅力，這是人與自然的深度對話。
幽靜的山林，間或傳來鳥兒的鳴叫聲，那是和著風而來最動聽的聲音；越往上走，老樹新苗間雜其間，植株變幻著不同的色調，空氣越來越清新，攜著水汽帶來清冽入鼻的新鮮刺激感。這些都緣於甘山98%的森林覆蓋率，森林蓄積量約75。6萬立方米，負氧離子含量每立方厘米最高可達8萬個，是中心城區的100餘倍，所以這裡是康養和度假、來做深呼吸極佳的地方。
甘山動植物資源豐富，植物種類2100餘種。我只懂欣賞美的色彩，卻苦於不識多少樹種，它們在山林間恣意舒展的姿態，絕無雷同。路旁，一些老樹身上長出綠苔，盛開成花朵的樣子，亦是美麗；也有一些“圓寂”在它生長的地方，枯朽的樹幹年輪模糊，迴歸于山林厚土終歸是它們的宿命；還有一些樹的種子，正以嫩綠的樣子拱了出來，水淋淋地沾滿水汽。在甘山海拔1680米的地方，停下腳步，伏在路旁的大樹枝杆上，靜靜俯視，這片山林陡增了獨特的味道，所有的樹都整體地朝一個方向傾倒著，根深深地紮在山的肌膚和骨胳裡。生命帶給人的總是震撼、是希望。這裡是觀賞紅葉的最佳高度，越往山上走，彷彿越看不透這山的厚度。遠遠望去，果然，紅葉燃燒了山谷，你不必分辨它是哪一個品種，也不必知道它究竟叫什麼名字，它的每一片盛放的葉子、每一根枝幹，沉澱在每一個人心裡，都會找到一個關於美的定義，便已足矣。
登頂甘山最高峰，視野開闊，氣溫驟降。一路上山，其實穿越了四季的溫度。甘山最高峰甘露峰是甘山的文化區。有山的地方會有神靈，聚仙峰、玉翠峰、甘露峰、光武峰和羅漢峰，五座山峰組成的甘山文化區，讓甘山有了魂。遺憾沒能聽上有關神仙的傳說，想來一定是那些鬚髮白眉、慈眉善目的神仙，護佑了這片山林、這方水土和這方人。在山頂看山，甘山的雄渾與俊美、堅韌與厚重盡收眼底。樹與樹之間密密沓沓、層層疊疊，彷彿一條波濤洶湧的河翻滾在天地間。我才知道，甘山主峰周圍，分佈著總面積約1萬餘畝的古橡樹林，平均樹齡60年以上，最古老的樹齡已有百年之久，分佈面積和平均樹齡乃全國罕見。當然，其生態價值、經濟價值、觀賞價值更高。
生態變好，自有“鳳凰”飛上頭。
到甘山來，不能錯過與紅腹錦雞的一場約會。
紅腹錦雞是國家二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近年，隨著甘山生態環境日漸變好，紅腹錦雞數量已超過3000只。作為紅腹錦雞的重要原生地之一，三門峽從改善生態環境和保護珍稀鳥類著手，2014年在全市設立12個紅腹錦雞重點保護區，總面積53萬畝。全身羽毛赤橙黃綠青藍紫俱全，光彩奪目，紅腹錦雞因色彩豔麗、華麗高貴，而又有“紅鳳凰”“火鳳凰”之稱。它是甘山的精靈，吸引了全國許多攝影愛好者。
和白天鵝一樣，作為三門峽的市鳥，紅腹錦雞的幼鳥也要經歷從“醜小鴨”蛻變成長的過程。走進紅腹錦雞保護繁育基地，可近觀紅腹錦雞神氣地閒庭信步、撒歡兒飛跑追逐的樣子。當然，你也可以到10公里長的金雞嶺上，用鏡頭尋找紅腹錦雞在山林間起舞、傲立白雪山頂美麗奪目的樣子。運氣好時還能看到稚雞、松鼠、野鹿的影子。我想，動物的王國裡，自然有人類不可侵犯的地方，更需要我們去保護。
走進甘山，不管是來看680年樹齡的“楊樹王”、河南最大最古老的一棵小葉楊，還是千年古槲，不管是蝴蝶谷尋訪乾隆界碑，焉或山上找一找鐵瓦廟……總之，甘山的四季，都值得來一次與心靈相約起舞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