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白質的ADP-核糖化修飾

ADP-核糖化(ADP-Ribosylation)是將ADP-核糖(ADPR)基團與目標蛋白酶促共價連線的過程。作為修飾物的ADPR是由NAD+裂解產生的,可以在蛋白質上新增一處或多處,稱為單(mono)或多(multi)ADP-核糖化。

根據修飾基團是ADPR單體(MAR)還是其聚合物(PAR),又可分為單ADP-核糖化(mono ADP-ribosylation, MARylation)和聚ADP-核糖化(poly ADP-ribosylation, PARylation)兩類。也有文獻將短鏈聚合物修飾稱為寡(Oligo)ADP-核糖化。與修飾位點結合,就有多種修飾模式。

蛋白質的ADP-核糖化修飾

ADP-核糖化的不同模式。Nat Commun。 2019; 10: 1182。

ADP-核糖化是一種動態可逆的PTM(翻譯後修飾)系統,借用表觀遺傳調控中常用的說法,有一套writer、reader、eraser等酶系進行調控。writer即催化形成ADP-核糖化修飾的酶,統稱為ADP-核糖基轉移酶(ADP-ribosyl transferase,ADPRT或ART),是一類具有單或多ADP-核糖基轉移活性的蛋白質。

蛋白質的ADP-核糖化修飾

ADP-核糖化修飾系統。Genes Dev。 2017 Jan 15; 31(2): 101–126。

ART是個超家族,可以按反應型別分為催化MARylation的單ADP-核糖轉移酶(mono ADP-ribosyl transferases,MART)和催化PARylation的聚ADP-核糖聚合酶(poly ADP-ribosyl polymerase,PARP)。

細菌ART常按保守的核心基序分為HYE(His-Tyr-Glu)和RSE(Arg-Ser-Glu)兩類,分別以白喉毒素和霍亂毒素為代表。真核生物常按亞細胞定位分為分泌型(ARTC)和胞內型(ARTD)。其中C代表cholera toxin-like(霍亂毒素樣),結構類似於RSE ART;D代表diphtheria toxin-like(白喉毒素樣),類似於HYE ART。ARTC是膜錨定的,所以也稱為ectoART。

人類有17種ARTD,稱為PARP1-16(5有AB兩種)。不過其中3、4、6、10、14-16其實是MART。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它們在關鍵位置發生突變,導致延伸活性消失,僅保留起始活性,用於催化MARylation。為了區別這兩種PARP,有人稱之為monoPARP和polyPARP,也有人稱之為PARP monoenzyme或者ARTD polyenzy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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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類ART fold。Nat Chem Biol。 2018 Fe

PARP活性的核心是ART結構域,或稱ART fold。Fold是摺疊子,指蛋白質中可獨立摺疊的區域性結構。ART fold具有結合NAD+的功能,是已知的兩個NAD+結合結構之一。另一個是Rossman fold,但它對NAD+的專一性較弱,還可以結合NADP和FAD,常見於氧化還原酶中。

ART fold結合NAD+的特異性很高,其中HYE三個殘基起著關鍵作用。穀氨酸不僅起定位底物的作用,還參與催化過程。它與核糖的2’羥基形成氫鍵,從而促進聚合物的延伸,即將ADPR新增到已有的ADPR鏈上。所以穀氨酸的突變可導致延伸活性消失,只能將ADPR轉移到氨基酸上,就轉變為MART了。

PARP1可以形成二聚體,其中一個亞基作為催化亞基,給另一個受體亞基新增PAR修飾。此過程中還需要其它殘基協助穩定受體的ADPR鏈。下圖為此過程的延伸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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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P催化劑機制。Nucleic Acids Res。 2

ADP-核糖化修飾可以改變蛋白質的活性、穩定性和配體結合能力,對細胞功能產生重大影響。細菌利用單-ADP核糖化防禦病毒侵染,也用來對抗宿主免疫系統,甚至作為細菌毒素攻擊真核宿主細胞關鍵分子,在細胞中產生災難性的後果。

白喉毒素透過修飾真核延伸因子2(eEF2)而使其失活,從而阻斷蛋白質合成並誘導細胞凋亡。毒素分子包含3個結構域,其中兩個結構域負責結合細胞表面抗原和進入細胞,最終進入細胞並催化MAR修飾的是其結構域C。實驗證明,只要有一個結構域C進入胞漿,就可以殺死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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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喉毒素結構模型。Sci Rep。 2020; 10: 571。

當然,ADP-核糖化不僅僅用於毒素,而是具有多種功能,所以人體僅PARP就有17種之多。PARP在多種組織細胞中都有表達,其功能涉及DNA修復、轉錄調節、訊號轉導以及代謝調控等多個方面。

PARP家族的創始成員PARP-1參與DNA損傷修復,包括鹼基切除修復(BER)和雙鏈斷裂(DSB)修復。PARP-1響應DNA損傷,修飾組蛋白並募集染色質重塑和損傷修復的相關因子,如CHD2、NHEJ元件等,是修復過程的關鍵介體。

ADP-核糖化需要消耗NAD+,所以會降低NAD+濃度,影響氧化還原平衡。這會抑制糖酵解、三羧酸迴圈和氧化磷酸化,減少ATP合成。因此,ADP-核糖化對物質和能量代謝都會產生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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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D與糖代謝。Cells。 2019 Aug; 8(8):

ADP-核糖化還會影響蛋白質的泛素化降解。RNF146(一種E3泛素連線酶)可以透過其WWE(Trp-Trp-Glu)結構域結合PAR,從而被募集到有PAR修飾的目標蛋白,促進其泛素化降解。這裡,RNF146起著“閱讀”PAR,啟動下游反應的作用,所以是一種reader。

另一種reader,泛素連線酶CHFR,可以透過其PBZ(PAR結合鋅指)結構域結合被自PAR修飾的PARP-1,並促進隨後的PARP-1泛素化降解。這是PARP調控自身數量的一種方式。這些reader中識別ADPR的結構統稱為ADP-核糖結合結構域(ADP-ribose-binding domain,AR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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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見ARBD與readers結構。Genes Dev。 20

負責清除ADPR修飾的eraser包括多種水解酶,如ADP-核糖基水解酶3(ARH3)、PAR糖水解酶(PARG)、TARG / C6orf130、MacroD1和MacroD2以及NUDIX水解酶家族等。

這些eraser作用方式不同,PARG和ARH3催化PAR鏈斷裂,保留末端ADP-核糖部分;NUDIX水解酶家族保留磷酸核糖部分; TARG,MacroD1和MacroD2可以將ADP-核糖完全去除。它們有不同的底物,也有不同的亞細胞定位,這使得PAR可以區域性更新,產生複雜的調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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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P單酶和無活性PARP參與的生物過程。

除蛋白質外,DNA和RNA也可以發生ADP-核糖化反應。有研究表明,RNA可以被單ADP核糖化,人類的PARP10、PARP11、PARP15以及PARP同源物TRPT1作為writer參與RNA磷酸化末端的ADP-核糖化,細胞ADP-核糖基水解酶(PARG、TARG1、MACROD1、MACROD2和ARH3)等可以作為era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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