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就要有哥哥了哦，待會兒見到哥哥，一定要懂禮貌哦”

“媽媽，爸爸呢？爸爸答應今天回來給我過生日的。”

女人臉色忽冷“爸爸不和我們一起了，待會見到林叔叔，要叫爸爸，知道了嗎？”

小孩抿著唇不說話了，睫毛忽閃掩飾眼中的不安。

［林一不明白爸爸為什麼不要他了，他也不知道媽媽為什麼要讓他叫別人“爸爸”，他更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哥哥，不知道媽媽為什麼帶著他到別人家裡去。］

……

“小一今天9歲了哦，小一喜歡大黃蜂嗎？”

“小一快叫爸爸”

小孩兒雙手攥著衣角，低著頭不說話

“你這孩子……”

“算了，靜怡，孩子還小，一時半會兒也轉變不過來”

“碰”

“子軒回來了，小一快叫哥哥”女人微笑道。

男孩嗤笑“哥哥？我媽可沒給我生什麼弟弟”說著便大步上樓了。

“你是個什麼態度！”男人微怒，女人則一臉尷尬

“你把他們給帶回來，就該知道我會是個什麼態度。”說完便碰地一聲甩上了門。

［這就是哥哥嗎？他好凶啊］

……

“初三四班的林一是個小娘炮。”

“人家說話都捏著蘭花指呢！”

“這算什麼，聽說人家上廁所是去的女廁所呢？”

“哈哈哈……”

林一每天在學校裡都會聽到這樣的聲音，從初一到現在他都習慣了。不出意外的話，他的課桌上應該扔滿了垃圾。

今天多了新意了，還倒了番茄醬。林一一邊擦桌子一邊安慰自己，快結束了，一切都快結束了，等到了高中，這些事情就不會再發生了，自己再也不會遇到這些人了。

放學的時候，林一在校門口被扔了番茄醬，校服又髒了。

……

“媽媽，我回來了。”

“上樓去換件衣服然後來吃飯。”

林一每天放學回家校服都會是髒的，女人開始還會罵他兩句，以為是跟人打架了，林一說是自己貪玩弄髒的，她便叮囑了幾句，後面發現沒有什麼用，也就見怪不怪了，每天洗一套校服倒也不是什麼麻煩事。

換了件休閒服的林一坐在餐座旁。

“叔、爸爸今天不回來嗎？”

女人抬頭瞟了他一眼，“今天出差，子軒說同學聚餐也不回來了。”

林子軒不回來倒也不是稀奇事。一年到頭也沒在家吃過幾次飯，偶爾那麼幾次，還鬧得誰都不愉快。

……

林一坐在書桌旁，從上鎖的抽屜裡拿出一本相簿。裡面有不知道從哪裡剪下來的照片，有站在冰箱前喝水的，有上樓去背影，全都是一個人。林一喜歡林子軒，不是弟弟喜歡哥哥的那種喜歡。這是林一的秘密。

“碰……”

“林一，你是不是跟我爸告狀了！”

完了！林一急忙把相簿往抽屜裡藏，可是已經晚了。

“你在藏什麼東西？”說著便伸手來奪。

林一則死命地往抽屜裡塞，他不知道他越是不想給林子軒看，林子軒就越是要搶著看。於是相簿最終被林子軒搶到手了，那一刻，林一隻覺得自己完了，周遭都黑漆漆的，耳朵嗡嗡直叫。

“啪嗒”相簿落在地上

“你！林一你他媽是變態嗎？你他媽弄這麼多我的照片幹嘛？你這個噁心的同性戀，你跟你媽一樣不要臉，你媽是個不要臉的小三，你是一個噁心的同性戀，真他媽是一家人。噁心死我了！以後我在家，你就給我滾出去，別在我跟前愰。”

林一楞在原地許久未動，臉上卻是一片冰涼。

……

林一趴在桌子上已經整整一上午了，都不曾動過。

“林一，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謝謝你。”臉埋在臂彎裡，聲音有些甕。

“哇！班長和林一好有cp感。溫柔攻×弱氣受好帶感。”

接著全班鬨笑起來。

這一天，關於林一的流言變了風向。

“林一是個小娘炮”被變了好幾個版本，流言就像龍捲風一樣席捲了整個學校，於是下午的學校裡到處都是這樣的聲音——

“聽說初三四班的林一是個同性戀。”

“咦，好惡心！”

“是的是的，聽說還勾引他們班班長呢。”

“聽說他總是跟學校外的人來往。”

“……”

林一走到哪裡都會聽見這些聲音，那些流言像炮彈一樣對他狂轟亂炸。

“林一，到辦公室裡來。”班主任臭著一張臉。

“你知道這段時間有多麼關鍵嗎？學校正在評估期，你整出這些事來嚴重影響了學校的校風建設，你先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吧。”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上學？”林一定定地看著她。

“上學？你給學校惹出這麼大亂子，還有臉提上學，你在學校是來認真上學的嗎？滾回家去吧。”

……

林一不想經過那段長長的走廊，再走過大半個學校離開，他再也沒辦法習慣那些流言蜚語，它們炸得他體無完膚，他也不想回家，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在中考的前夕卻被要求不能去學校，他也不敢回家面對林子軒，不敢面對他厭惡的眼神。

林一走上了天台。

林子軒厭惡的話語，同學們嫌棄的眼光，學校裡的流言蜚語，老師鄙夷的眼神在他腦子裡不停地湧現。

他覺得好吵啊，腦子都要炸掉了。

“碰”

世界終於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