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天空劈頭塌落,大地應聲炸裂

這天夜晚,沙羅睡在小夜子床 上。淳平拿毛毯睡在客廳沙發上,但睡不著。沙發對面是一臺電視,他久久地盯視著電視死去的熒屏。他們就在其背後。淳平心裡明白。他們開啟箱蓋等待。他脊背上一陣發冷,過了好久也沒有暖和過來。

哪怕天空劈頭塌落,大地應聲炸裂

淳平索性不睡了,去廚房做咖啡。坐在餐桌前喝咖啡的時間裡,他發現腳下掉著一個癟癟的什麼東西。小夜子的胸罩。仍是做遊戲時那個樣子。他拾起來,搭在椅背上。了無裝飾的、款式簡潔的、失去意識的白色內衣 。尺寸不怎麼大。搭在黎明前的廚房椅背上的它,儼然一個匿名證人,一個早已逝去的某段時光所遺留下來的證人。

他想起剛進大學時的事,耳畔響起在班上第一次見面時的高槻的聲音。“喂,一起吃飯去。”他聲音溫 和地說,臉上浮現出一見如故的討人喜歡的笑容,彷彿在說這個世界將一天比一天美妙起來。那時我們在什麼地方吃什麼東西來著?淳平記不得了。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這點倒是可以肯定。

“幹嘛找我吃飯?”當時淳平問道。

高槻微微一笑,很自信地用食指戳著自己的太陽穴:“我具有一項才能,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找到地道的朋友。”

哪怕天空劈頭塌落,大地應聲炸裂

高槻沒說錯,淳平把大號咖啡杯放在面前想道,他確實具有發現地道朋友的才智。但僅僅這樣是不夠的,在人生這條漫長的旅途中,持續愛一個人和發現地道的朋友還是兩回事。他閉目閤眼,開始思考從自己身上透過的漫長的時間。他不願意認為那是無謂的消耗。

天亮小夜子醒來就立刻向她求婚。淳平決心已定。再不能猶豫了,再不能浪費時間了,一刻也不能。淳平不出聲地開啟臥室門,看著裹在被子裡熟睡的小夜子和沙羅。沙羅背對著小夜子,小夜子手輕輕放在她肩上。淳平撫摸小夜子落在枕上的秀髮,又用指尖碰了碰沙羅粉紅色的小臉蛋。兩人都紋絲不動。他在床 旁鋪著地毯的地板上弓身坐下,背靠著牆,守護著睡眠中的兩人。

淳平一邊眼望牆上掛鐘的時針,一邊思索講給沙羅聽的故事的下文。正吉和敦吉的故事。首先要給故事找個出口。敦吉不應該被輕易送進動物園,必須得救才行。淳平再一次從頭追溯故事的流程,如此時間裡,腦中萌發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並一點點具體成形。

敦吉心生一計:用正吉採來的蜂蜜烤蜂蜜餅好了。稍經練習 ,敦吉曉得自己有烤制脆響脆響的蜂蜜餅的才能。正吉拿那蜂蜜餅進城賣給人們。人們喜歡上了蜂蜜餅,賣得飛快。這麼著,敦吉和正吉不再兩相分離,在山裡邊作為好朋友幸福地生活著。

哪怕天空劈頭塌落,大地應聲炸裂

沙羅想必喜歡這個新的結局,包皮括小夜子。

要寫和以往不同的小說,淳平心想。天光破曉,一片光明,在那光明中緊緊地擁抱心愛的人們——就寫這樣的小說,寫任何人都在夢中苦苦期待的小說。但此刻必須先在這裡守護兩個女性。不管對方是誰,都不能允許他把她們投入莫名其妙的箱子。

哪怕天空劈頭塌落,大地應聲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