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歷史上為什麼沒有出現“中興”?

如果按照東漢之於西漢的中興標準來衡量,基本上整個中國古代歷史上的其他王朝基本上都算不上

“中興”,因為

光武帝劉秀之中興,本質上其實不是“中興”,而是“重建”。

如果我們對國史上的歷代

“中興”進行評級界分,就會發現東晉與南宋,簡直就是僅次於東漢、北魏的“中興翹楚”,哪裡還能說人家“沒能中興”呢?換言之,但凡一個持續一個多世紀以上的政權,哪個還沒有一兩次“中興”?

只不過是程度不同罷了,犯不著拿著最嚴的標準、最高的要求,去苛責古人

宋朝歷史上為什麼沒有出現“中興”?

東晉與南宋,且不論其君位繼承的種種缺陷與不足、故國舊都的淪陷敵手以及各種政治修為上的風評不佳,單論疆土幅員之半壁江山、典籍文化之庇佑呵護、軍事素質的亮點頻頻、統治時間的相對長久,就已經在

“中興”程度上,遠超東周、蜀漢、張大豫之前涼復國運動、高昌北涼、李寶之西涼復國運動、西秦、後燕、後(南)梁、後唐、南唐、北漢、

西遼

、北元、南明、偽滿等政權了,比上固然不足,比下尚且有餘。

宋朝歷史上為什麼沒有出現“中興”?

從時人論述來看,司馬睿的建康建政與趙構的

臨安杭州

,都被視為

“中興”,二人的廟號與諡號便是最最直接的明證,也可以視為晉宋朝野分別對二人做天子時期君臣政績的基本概括。

司馬睿諡號

元皇帝

,廟號

中宗

,要知道他司馬睿之前只有兩個

“元皇帝”,分別是漢元帝劉奭與魏元帝曹奐,一個是繼承漢宣帝中興衣缽的西漢帝王,一個是被自家的西晉剛剛在十多年前上諡認證的曹魏末代之君,曹奐所接替的正是那個被司馬氏家族爪牙殺害的曹髦。

宋朝歷史上為什麼沒有出現“中興”?

考慮到西漢、東漢本來就是西晉

/東晉經由曹魏所承繼的正統淵源,且西晉又在十多年前有過一次“諡元”的政治實踐,顯然諡“元”本身就有中興復振或中斷接續之義,而“元”字本身的“源頭本元”之義,又能為司馬睿之帝系提供一個介乎中興與開國之間的美號,不失為一個遠超司馬睿本身帝業表現的美諡。

宋朝歷史上為什麼沒有出現“中興”?

而司馬睿的

“中宗”廟號,在此之前只有

商中宗

太戊與漢中宗(宣帝)

劉詢

獲得了這個名號,周朝與秦朝均無廟號之制,如果曹髦成功的話或許可以配上一個曹魏中宗?無論是玄遠的商王太戊,還是西漢中興的代言人漢宣帝,顯然都是

“中興”的楷模級政治先例,司馬睿廟號中宗,自然代表著東晉王朝對於“中興”的強烈渴求與急切認證。

宋朝歷史上為什麼沒有出現“中興”?

雖然司馬睿本身執政的種種困窘也為東晉帶來了皇權不彰、北伐不力、門閥強勢等等皇權視角下的難堪傳統,但我們不要忘了議諡號、議廟號這件事,不是皇家一家說了算,而是包括士大夫集團在內的統治集團說了算。如果我們切換到整個官僚集團的視角來看,就會發現以門閥為首計程車大夫集團,恰恰是樂見司馬睿之皇權困窘的。那麼,給開創這一局面的司馬睿來個

“中興”意味十足的“諡號廟號”,自然代表的是官僚集團的意見,而未必是皇家視角的意見。

宋朝歷史上為什麼沒有出現“中興”?

趙構做太上皇時期的尊號是

“光堯壽聖憲天體道性仁誠德經武緯文

紹業興統

明謨盛烈太上皇帝

”,其中的“紹業興統”便是對其“中興”地位的政治定論,其中自然不乏“趙狗賣瓜,自賣自誇”的色彩。趙構最初的諡號竟是“聖神武文憲孝皇帝”,後代皇帝累加諡號最終是“

受命中興

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

”,也可以看出南宋官方對其“受命中興”地位的最終定論。

宋朝歷史上為什麼沒有出現“中興”?

趙構的廟號是

“高宗”,雖然比起商高宗

武丁

、唐高宗李治、清高宗弘曆(乾隆爺)而言,他確實不配,論起心術人品與膽略魅力而言,他也確實不怎麼配。但,我們需要注意的是,在趙構之前,商王武丁幾乎是殷商時期最為成功的一位商王、漢高宗元帝劉奭也是

昭宣中興

的繼承人、北魏高宗文成帝

拓跋濬

更是帶領北魏從拓跋燾之死的政治動盪中走出、唐高宗李治則是貞觀之治與初唐開拓的繼承人,顯然

南宋官方從廟號層面也是在極力推崇趙構之所謂“建炎中興

”的,並且建炎中興本身也被視為南宋帝系統御南方的正當性來源。

宋朝歷史上為什麼沒有出現“中興”?

雖然司馬睿與趙構之中興意味濃烈的廟號諡號都是在其死後不久便確定的,帶有濃烈地

“自賣自誇”意味,但東晉中後期與南宋中後期不僅繼承了這一“政治認同”,而且也在事實上,踐行了一定程度上的穩定統治,這一點也是我們所無法否認的。

另外,在司馬睿與趙構去世之時的東晉、南宋也確實完成了政權

大義、名分、帝都、兆域、體制、政局、地緣

的基本構築,之後的東晉政治與南宋政治,均在司馬睿時期與趙構時期所確定的框架內,相對

“穩健”地運作,這也是晉、宋兩政權能夠在僑居東南的狀態下各自延續一個多世紀的基本政治原因,也是晉宋朝野能夠給司馬睿、趙構分別選用元、中、高、中興、紹業之尊號、廟號、諡號的核心原因所在。

宋朝歷史上為什麼沒有出現“中興”?

從經濟文化的角度來看,東晉與南宋不僅分別

保育了4世紀與13世紀的華夏文明

,而且成為了

東亞世界的文明領袖

,對於

東亞世界的構建有中心發動機

之地位,而且在

佛教發展

海上貿易

兩個維度,均有不可替代的

中心樞紐

地位。

宋朝歷史上為什麼沒有出現“中興”?

所以,我們無論是從政治體制、文化信仰、經濟發展、幅員版圖中的哪一個角度來看,東晉與南宋的歷史地位,都是不可過度貶低的,

“中興”二字,哪怕不是光武、道武那種程度的“中興再建”,也是配得上的,切忌因為風評因素與玩梗過度而盲目貶低“典午牛晉”,切忌因為趙構秦檜君臣的個人問題而過度貶低“泥馬金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