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渙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能成為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天才之人?

天妒英才

這世上,大概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發出這聲感嘆吧。

王之渙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能成為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天才之人?

公元六七六年,王勃去世,年僅二十七歲,而當時同為初唐四傑的駱賓王已經五十八歲,盧照鄰四十歲,楊炯二十七歲。而距離後世稱道的盛唐氣象似乎近在眼前。此時,張九齡三歲,十二年之後王之渙生於太原,十三年之後襄陽生孟浩然,二十二年後太原王昌齡,二十五年後劍南李白、河東王維,二十八年後滄州高士,三十六年後鞏縣杜甫。如果王勃能夠順利活到六十歲,開啟盛唐的文壇領袖,或許就會是他。

王勃是個天才。

他六歲就能作詩、寫文章。

九歲時,他讀大學者顏師古所注的《漢書》,竟然洋洋灑灑寫了十卷《指瑕》,批評顏大師的錯漏。想想我九歲時,還不知道《漢書》是什麼東東。

十歲,他就通讀儒家經典。

十二歲,跟隨名醫曹元學習醫術。

十四歲,上書絳州司馬,尋求入仕。

十五歲,上書宰相劉祥道,被譽為“神童”。

十六歲,向唐高宗獻《乾元殿頌》,被稱為“大唐奇才”。

十七歲,應幽素科試(不定期舉行的特科考試)及第,授朝散郎,成了整個朝廷年紀最小的官員。

注意!古人計算年齡是按虛歲,若按週歲來算,還要依次減去1歲。也就是說,王勃16歲就當上朝廷命官、出入王府宮廷了。

王之渙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能成為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天才之人?

當此之時,他的人生就像是開了掛,前途不可限量。少年英才,志得意滿,連給朋友寫個送別詩,也沒有半點悲悲慼慼,而是掩藏不住的樂觀豪邁。

如《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然而,也就是在他風頭最勁的時候,命運和他開起了殘酷的玩笑。

王勃在沛王府裡任修撰。當時,沛王李賢(後來被廢殺的章懷太子)還只是個貪玩的半大小子。有一次,他和英王李哲(後來的唐中宗李顯)在一塊兒鬥雞,王勃寫了一篇《檄英王雞文》為其助興。

這本是王府裡的玩笑文章,不料卻被有心人送到了唐高宗面前。

年少輕狂的王勃不知他已犯了大忌!

有玄武門之變的慘禍在前,又親身經歷了哥哥李承乾和李泰的奪嫡風波,唐高宗對兄弟相爭之事極為敏感。當他讀到“兩雄不堪並立”,讀到“見異己者即攻”,讀到“與同類者爭勝”,心中早已怒不可遏。他斥責王勃不僅沒盡勸諫之責,而且有挑撥離間之嫌,應立即逐出王府。

王之渙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能成為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天才之人?

轉眼之間,王勃的無量前程就化為了泡影。

要知道,古代學子的前途無非就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而這買家,普天之下有且僅有一個吶。像王勃這樣已經在皇帝面前掛了號的——其前景,比那些不得其門而入的人,還要更加黯淡無光。

到哪裡去呢?王勃棲棲遑遑,踏上了遊歷蜀地的旅程。此時,此地,如此的心境,同樣是寫送別詩,他的詩風由豪邁轉而變為悽清。

如《江亭夜月送別(其二)》:

亂煙籠碧砌,飛月向南端。

寂寞離亭掩,江山此夜寒。

再由悽清轉為悲切,

如《秋日別薛華》:

送送多窮路,遑遑獨問津。

悲涼千里道,悽斷百年身。

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

無論去與住,俱是夢中人。

然而,命運對他的捉弄還遠遠沒有結束。

回到長安,王勃拒絕了吏部侍郎裴行儉的召用。他仕進的心,已漸漸冷了。聽說虢州(今河南靈寶)多藥草,他便設法謀了一個虢州參軍的職位,想在此隱遁避世。

可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避是避不了的,躲也躲不掉。在虢州這個小地方,王勃顯得太耀眼、太格格不入了,很快就招來了更大的災禍。

他私藏一個犯罪的官奴,名為“曹達”,後來又怕走漏風聲,就把曹達給殺了。

這樁案子很蹊蹺。非親非故,王勃為什麼要私藏曹達?害怕洩露,為什麼不放走了事,而是殺人滅口犯下死罪?後人推測,很有可能是王勃恃才傲物得罪了同僚,而遭人陷害——但這事已真偽難辨了。

不幸中的萬幸,恰逢朝廷大赦天下,王勃撿回了一條性命。

但他的父親王福疇卻受此牽連,被貶到蠻荒之地交趾(今越南北部)去了。這件事對王勃的打擊,遠遠超過了他自己的入獄。在《上百里昌言疏》裡,他痛批自己是“無益於國而累於家”:

“嗚呼!如勃尚何言哉?辱親可謂深矣!誠宜灰身粉骨,以謝君父,復何面目以談天下之事哉?

“今大人上延國譴,遠宰邊邑。出三江而浮五湖,越東甌而度南海。嗟乎!此皆勃之罪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矣。”

劫後餘生,王勃深感富貴就像浮雲一樣虛幻,而光陰卻比玉璧還要珍貴,他開始埋頭著述了。(楊炯語:“富貴比於浮雲,光陰逾於尺璧。著撰之志,自此居多。”)這一年,是他創作最豐的一年。

第二年,朝廷宣佈恢復他的舊職。但此時的王勃已視宦海為畏途,決心棄官為民。他收拾好行裝,要去交趾看看他最最愧對的父親。

他不知道,此去交趾,只有去程,沒有歸程。

他也不知道,此行途中,他將迎來人生中最輝煌的一刻。

王之渙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能成為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天才之人?

那個秋天,王勃路過洪州(今江西南昌)。

洪州都督閻伯嶼重修滕王閣告竣,在重陽節這天大宴賓客。如果沒有王勃,如果王勃沒有碰巧路過,那我們不會知道曾有過這場宴會。但王勃趕巧參加了,這場宴會也就永遠地留在了史書上、傳奇中,被後來的人一說再說。

話說閻都督宴客,本來是為了吹捧自己的女婿。他讓女婿提前準備了一篇序文,背得滾瓜爛熟,計劃在宴會上當作即興之作炫耀一番。因此,當他假意請各位來賓作序時,大家都很識趣地推辭了。

只有王勃沒有推辭。

是他情商太低,不懂人情世故嗎?不是。是他對仕途名望已無所求,活在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詩文了。他不能為了圓滑客套,而捨棄腹內的文章。

多虧他沒有推辭,才有了千古雄文《滕王閣序》。700餘字的駢文,對仗工整,辭藻華美,氣象開闊,用了20多個典故,創造了30多個成語。短短一頓飯的工夫,王勃就憑一己之力,更新了漢語的詞彙庫:

襟江帶湖、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俊採星馳、勝友如雲、高朋滿座、騰蛟起鳳、躬逢其盛、飛閣流丹、桂殿蘭宮、鐘鳴鼎食、虹銷雨霽、水天一色、漁舟唱晚、逸興遄飛、天高地迥、萍水相逢、時運不濟、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達人知命、老當益壯、白首之心、窮且益堅、青雲之志……

閻都督被王勃打亂了計劃,本來還有幾分不悅。但聽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時,他矍然而起,感嘆道:“此真天才,當垂不朽矣!”

豈止是這一句呢?隨手一摘,都是錦繡啊:

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

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

孟嘗高潔,空餘報國之情;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

作完這樣一篇錦繡長文,王勃竟然尚有餘力,揮筆就是一首《滕王閣詩》: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

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轉身離去,他留給在座賓客一個瀟灑的背影,也留給千年後的我們一個瀟灑的背影。

公元676年,乘船由交趾返回途中,王勃不幸溺逝於防城港海域,死時年僅26歲。

滄海混沌,浮生若夢,過往如同走馬燈,回入層層浪裡。雨刮入口,恍惚想到人心浮沉宦海威圖雖頂奇才之名,一路凱歌,但小人按劍欲十面埋伏,自恃天縱之才,終逃不過隆中戲弄。想想,如果這片海的暗礁不是那麼多,風浪不是那麼急,那中國文學史就要改寫了。或許,在整個唐代詩壇上,李白、杜甫等大詩人都得依次往後挪一挪座位了。

“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這8個字就是王勃一生的寫照。他像流星一樣劃過大唐的天空,但光芒卻足以照亮整個文學世界。正如杜甫所評價初唐四傑的作品:“不廢江河萬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