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輔國:閹海權宦厚黑高手,養馬的宦官如何騰達?

李輔國:閹海權宦厚黑高手,養馬的宦官如何騰達?

【人物檔案】

姓名:李輔國

生卒:704年~762年

朝代:唐朝

職務:宦官

結局:被刺死

【梟雄本色】

從夏朝到清代上下五千年,歷朝歷代宮中太監成千上萬,且不去論好壞忠奸,能在中國歷史上留下印跡者不多,象李輔國這樣的太監宰相只有趙高和他兩人,其後再無來者。

大凡亂國梟雄,都有一套超乎常人的厚黑心術,李輔國是此中聖手。阿諛逢迎,溜鬚拍馬,他不學就會。翻雲覆雨,落井下石,他無所不能。謀害同類,殘殺異己,他從不手軟。從親王、宰相到皇后、皇帝,有用時可成為手中權杖,無用了則手起刀落,痛殺乾淨。顯赫一時的李輔國啊,你一生忙碌,謀權固位,巧取豪奪,擁城國之富,最後落了個身首異處,屍棄荒野,你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哪?

【風雲叱吒】

一、養馬之“狼”處心積慮等機會

李輔國,原名李靜忠,生於武則天長安三年,死於唐肅宗寶應元年十月十八日。其家庭出身並不顯貴,大概屬於比較貧苦的一般市人家庭。在他年少時,迫於生計,被人閹割,送入皇宮。

當他被叫進屋時,有些辨不清方向。他看見一個穿紫色衣服的男人坐在鋪著黃色錦緞的太師椅上,面色白皙泛紅,身材有些發胖了,但仍顯得很精神。他想這一定就是高公公了,想起陳公公的囑咐,他想盡量表現得自然一點,神情更顯得侷促不安。

李輔國:閹海權宦厚黑高手,養馬的宦官如何騰達?

高力士皺著眉頭,隨著在宮內的地位越來越高,他看人逐漸有了固定的模式,也越來越挑剔。連太子都叫我“二兄”,各位小王和公主叫我“阿翁”,駙馬叫我“爺”,你們這些人算什麼!要不是看陳公公的面子,這種鄉野小兒也配侍候我!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座椅上的男人發出一個尖利的聲音。

李靜忠惶然地抬起頭,對這個位傾一時,名震朝野的高公公,他聽說了許多,心裡有些害怕,但另一種慾望在鼓動著他,他又有些興奮,以一種敬畏的眼光看著高力士。

李靜忠醜陋的外貌,矮小的個子讓高力士的眉頭越皺越緊,他幾乎要讓李靜忠出去,但終於忍住。他在這醜小子臉上看到一絲狡黠,這神情他似曾相識,那是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一個又一個進宮做宦官的人的表情,他有些恍惚:多少年了?就像當初的自己。高力士揮揮手,像揮去忽然浮現的記憶:“下去吧,先去馬廄,別到寢宮裡來。”

李靜忠懊喪地跟在陳公公後面出來。他已經喜歡上了宮內的氣氛,喜歡那黃色的錦緞和濃郁的香味,更喜歡看高公公舒適地靠在椅背上的氣度,他想留在那間屋裡,他想有一天自己也會擁有這一切。

“陳公公,我……”

“小子,算你運氣,高公公要了你。你別嫌棄,在宮內每一處都比你家強。只要聰明、肯做,會有機會的,咱們哪個沒經歷這些呀。”李靜忠從此開始了他馬廄宦官的生涯。在皇家馬廄裡幹活,既髒又累,屬於最低層,被人所鄙視。李輔國常感嘆命運不濟,但他又無法改變這種現實,只能默默無聞地幹著這份苦差事。

一天,馬廄使王站在李輔國面前問:“想家了?”

“不,沒有。剛才我在馬廄看晚上的馬料吃得怎樣,昨天有匹馬病了。”李靜忠恭恭敬敬地回答。

“不想就好,到了宮裡就得好好幹。喂好皇上的馬,趕明兒皇上高興了,給你個三品官做做。”王公公沉吟了一下:“小李子,你是不是會識字寫字啊?”

“回公公,小的曾讀過兩年私塾,會寫一點字。”

“那好,咱們這馬廄也需要個記帳管事的,從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邊,不用去喂草料了。”王公公轉向來順:“你小子給我注意著點,別口沒遮攔的,多跟小李子學學。”

李靜忠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好事落到自己頭上,他早盼著這一天了。跟馬打交道?永遠也發不了,必須離開這地方,他又想起了高公公那間簾幕低垂、香霧繚繞的房子,他似乎知道了自己該怎麼做,興奮得一夜沒睡著。無情的歲月,奪去了他青春的風采,不知不覺進入了不惑之年。

李靜忠在經營帳目的時候,小心謹慎,把馬養得又肥又壯,深得王好感,王以為他是個人才,便把他推薦給皇太子李亨。於是,李輔國便費盡心機,討好太子李亨,尤其是把李亨最愛的寶馬餵養得十分周到。

李靜忠對那匹大宛寶馬特別照顧,即使在他當上馬廄管帳後仍然不忘時時去看看那馬,甚至親手喂些草料。當太子要求騎馬出獵時,李靜忠也跟來了,他不想讓馬太勞頓,要監督那些偷懶的奴才們悉心照料。他沒去隨太子追逐獵物,只是騎在馬上站在圍場邊遠遠地看著場中央奔跑呼叫的大群人。

他看見太子的高頭白馬在人群中極其顯眼,那顆紅纓在一堆雪白中格外醒目,像一團火焰,飛快地賓士在圍場的各個角落,那團雪白隨之四下衝突。李靜忠看不清太子臉上的表情,他只看見太子不停地揮舞手中的馬鞭,夾鞍,往前指,嘴裡不停地大喊大叫。秋陽照在圍場上,照出太子的臉一片金黃,連他雪白的衣服也染成了金色。圍場上的草被陽光曬乾了,有股乾草香,李靜忠又聞到了家鄉的味道。

太子滿臉興奮地跳下馬來,大汗淋漓。他一邊拭著汗,一邊欣賞地看著抬過來的獵物:鹿子、野兔、羚羊:“今天收穫可真不小,多虧父皇的這匹寶馬,待會兒把這些東西送給父皇看看。”他轉過頭來愛撫地摸摸馬頭。

李靜忠這時正忙著指揮人替馬卸鞍、喂水、草料、梳洗。馬兒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渾身汗淋淋的,他有些心痛,不停地催促手下趕快侍弄。他知道太子喜歡這匹馬,好馬還須會養,太子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太子臉上仍然很興奮,騎寶馬遙遙領先,射獵物每矢皆中,身後隨從前呼後擁,他感到了自己的年輕和力量,在別人的歡呼聲中感到陣陣滿足。他看到了忙活不停的李靜忠:

“小李子,你幹得不錯啊,這匹馬今天立了大功。”

“多謝太子殿下,這是奴才的本分。奴才知道太子殿下喜歡騎獵,所以盡心把皇上的寶馬侍候周到。這馬和奴才很熟了,奴才以後會把它調教得更好。”

“你會養馬?”

“回太子殿下,奴才在做簿記之前親自侍弄過宮內的大小良馬,對馬性很熟悉。”李靜忠很敏捷地回答。

李亨聽後十分欣賞李靜忠的機智敏捷,便把李靜忠派到東宮,跟隨自己左右,負責自己的外出安派。許多年後李靜忠仍然為今天的這一決策感到自豪,改變命運的關鍵就從這一步邁出,誰也想不到是和一匹馬有關,但李靜忠知道自己在馬廄裡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很久了。

他不再只是馬廄管帳,他的房間也如當年高力士一樣,有了錦緞的座椅,有許多人在他面前垂手肅立,叫“李公公”。他勤勤懇懇地服侍著太子的起居,越來越得到太子和太子妃張良娣的讚賞,但他總有些失落,總在期待著什麼。

二、擁立肅宗建功與皇后結盟

李輔國:閹海權宦厚黑高手,養馬的宦官如何騰達?

唐玄宗天寶十四年(755年)十一月,范陽節度使安祿山統兵二十萬,在范陽發動叛亂,史稱“安史之亂”。安史之亂爆發後,安祿山揮師南下,河北諸縣紛紛淪陷,唐朝官兵聞亂而逃。叛軍很快攻陷鄭州、洛陽,逼進潼關,威懾長安。玄宗慌亂之際,傳檄各地,募兵平叛。由於指揮失誤,叛軍攻下潼關,直逼長安。玄宗天寶十五年(756年)六月底,叛軍圍攻長安,玄宗率太子李亨、高力士等親信倉皇出京,逃往四川。

七月,玄宗率高力士、陳玄禮等人避亂巴蜀,李亨在兒子建寧王李倓、廣平王李俶和李靜忠的擁戴下,北上朔方,最後到達靈武(今甘肅靈武縣)。在李靜忠等人的勸說下,八月,李亨在靈武登基,是為唐肅宗。太子本無意即帝位的。玄宗仍在,此時已安然入蜀,在天府之國的四川過起了他偏安朝廷的生活。太子領兵到了北方,海內已漸漸安靜。安祿山佔領了長安,自立為皇帝,任用朝廷舊臣,大肆分封官職,一時間京城熱熱鬧鬧,一派興盛的樣子。

一直在太子身邊的李靜忠很清醒地看到了戰爭的形勢,實際上他一直暗中參與著太子的軍事決策,對他和張良娣,太子毫不隱瞞,戰爭中的同甘共苦使太子對他二人產生了絕對的信任和依賴。他明白命運的轉機又出現了,這一次不同以往,一旦保主成功,高力士那樣的地位唾手可得,那麼他這些年來所有的隱忍和艱辛才能得到真正的回報。他決心力諫太子即帝位。

他把這一想法悄悄地告訴了張良娣。與李靜忠一樣,做皇后的燦爛前景在激動著她,韋皇后當年大困而後大貴的經歷在鼓舞著她,她早已厭倦了軍中艱苦的生活,自然是舉雙手贊成。

軍中許多大臣也看到了戰爭形勢。討賊時機已成熟,必須有一個威望極高的人來號令天下兵馬,共同出擊,而玄宗此時已入蜀,唯有太子能擔此重任。

大臣們一次又一次地上書太子,請他順應民心,即皇帝位以號令天下,太子不許。他惦記著遠在西蜀的父皇,皇帝仍在,自己豈能自立為皇帝。大臣裴冕懇言相勸:“殿下,自馬嵬坡以來,招募的將士都是關內人,不習北方水土,一路崎嶇勞頓,將士們早已有思鄉之心。若不盡快打回去,恐怕人心離散,易放難收啊。何不乘此士氣,一舉收復失地。”太子稍有動色。

李靜忠侍立在旁,這時也顧不上禁忌,力諫說:“殿下,人心所向,是成敗關鍵。皇上自出京城,大事皆委於你;馬嵬坡以來殿下戰功顯赫,已是眾望所歸,天下皆唯殿下馬首是瞻,請太子殿下以國事為重,為社稷著想。等收復失地,平定反賊,再迎皇上回京。”

太子是個聰明人,雖然仁孝,卻也是建功立業之心,他順理成章地即了帝位。唐肅宗即位後,尊遠在四川的玄宗為太上皇,為了感激李靜忠擁戴之功,特提拔他為太子家令。

李靜忠成了肅宗的開國元勳,他對軍國大事的參與從幕後堂而皇之地走到了臺前,與大臣們亨變一樣的禮遇,甚至超出他們。

九月,肅宗聽從李泌建議,任廣平王李俶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統兵東征,李靜忠判元帥府行軍司馬事,軍政大事悉以委之。肅宗為了表彰李靜忠助上之功,特賜名“護國”,凡四方表奏,御前符印發布軍令,統統交給李靜忠辦理。李靜忠素知自己出身低賤,在宮中無多大權勢,尚不敢專權跋扈。為了掩蓋自己的野心,不使人察覺其陰謀,在外表上盡力偽裝,他不吃葷菜酒肉,把自己裝扮成道僧一般,朝事之隙,手持佛珠,雙目微閉,似同寺僧唸佛一般,人們信以為善。

李靜忠雖然從幸靈武,擁戴肅宗有功,被授予太子家令、判元帥府行軍司馬事、太子詹事,終日伴隨肅宗左右,掌握了內草詔書,外宣軍令的特權。但他自知勢力不濟,黨羽不多,後臺不硬,故不敢輕舉妄動,他在尋找新的靠身。經過幾番權衡,他選擇了肅宗最寵愛的妃子張良娣,後為張後。張良娣,安史之亂後,隨肅宗出京,馬嵬驛事件後,又單身隨肅宗至靈武,肅宗登基後,身邊無其他愛妃,張良娣年輕漂亮,嬌柔嫵媚,自然博得肅宗喜歡,許多軍政大事,張良娣都加以參預。深居宮中的李靜忠,對於張良娣的權勢瞭如指掌,他認為只有投靠張良娣,自己的地位才有保證。為了攀附上這個貴夫人,不惜低聲下氣,阿諛奉承。張良娣為了培植私黨,同樣需要李靜忠,這樣兩人臭氣相投,為了共同的利益,達成了一致的協議,終於站到了一起,一個在朝中,一個在後宮,陰謀禍亂,戕殺賢良。他們打擊的第一個目標自然是不滿他們專橫跋扈的建寧王李倓。

三、排斥李泌毒死建寧王

李靜忠為張良娣設計的第一步是當上皇后。

張良娣於是每晚在枕邊對肅宗哭哭啼啼,請求立為皇后:“陛下,妾身跟從您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一直沒有正式的名分,被人家欺負。”

李靜忠也常常對肅宗說:“陛下,國不可一日無君,君不可無後,陰陽調和,龍鳳呈祥,才是國家強盛的根基。良娣賢德穩重,理應為後啊。”

李泌不忍心看見大唐王朝的衰落,尤其對肅宗,他有一種責任和義務幫他振興國運,迴歸長安,那裡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都。

李泌決心得罪到底,為了肅宗,為了大唐江山。

“陛下,請恕臣一再勸諫您的行動。您的心情臣都明白,張良娣在戰爭中也確實是您的賢內助,功不可沒。但是陛下,現在國家未安,四海未平,臣以為陛下精力應放於國事,不宜過分於兒女私情。”

李泌更進一步,推心置腹:“陛下,當年在靈武即位,是迫於形勢,應臣民所請。陛下曾說一切都等收回長安,太上皇還京再予定奪。而今反賊未平,陛下責任未盡,卻匆忙於冊封皇后皇子,那麼天下人將如何評價陛下當年在靈武的誓言?太上皇將如何懷疑您的居心?”李泌的話點醒了肅宗。他是個聰明人,也知道自己今天的功績來自於將士和百姓對自己的信賴和擁戴,來自於太上皇默許和支援,他還要建功立業,不能失去這些。冊封皇后的事被擱置下來,皇帝自然有原因對張良娣說。但張良娣和李靜忠都清楚,又是李泌搗的鬼。李靜忠對李泌更是深惡痛絕。自從李泌到來,他和皇上的親密關係被破壞了。他本來可以參與軍國大事的討論,甚至代皇帝作主的。他已經隱約看到自己一天天炙手可熱的權勢,但現在皇上居然又把這些特權收了回去,都是因為李泌。他和張良娣一樣,看見李泌愛理不理,到處說他的壞話。有時李泌求見,明明肅宗在屋裡,他要說不在,或者皇上在休息,讓李泌在外一等就是幾個小時也沒有結果。

李泌心裡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但他不以為然。從太子侍讀到貶官蘄春,政治上的大起大落,使他對人事紛繁險惡看得很清楚,而隱居潁陽的生活又給他的性格添了一份恬淡和隱忍。對於張良娣和李靜忠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也不想和他們爭什麼。他有自己的目標和打算。

李靜忠和張良娣排斥李泌,引起建寧王李倓極大不滿,他決定為李泌教訓這兩個人一番。

他告訴李泌自己要為他出這口氣,要設計整治整治李靜忠,打打他的氣焰。他覺得一個宦官老頭兒,和一個宮內女人,有什麼能耐?他暗中找到了肅宗,慷慨陳辭,歷數了李靜忠和張良娣自得寵以來,如何私下串通,把持內宮,貪汙受賄,干預政事的醜行。他說得很激動,把這兩人當成了國家蛀蟲,請求肅宗治罪。

肅宗沒有作聲,建寧王異常激動的表情讓他有些反感:老子的事自有老子來管,作兒子的怎麼可以這樣干預起老子的侍從和妃子來了?他覺得建寧王爭得太厲害了。

“下去吧,朕心裡明白。”

李輔國:閹海權宦厚黑高手,養馬的宦官如何騰達?

肅宗

沒有想到肅宗沒有聽自己的話,便怏怏下去,誰知因為此,他卻惹來一場殺身大禍!

一個陰毒的計謀產生了,神不知鬼不覺,就李靜忠和張良娣二人知曉。

廣平王李俶比他的兄弟要顯得忠厚穩重一些,他們同樣的文武雙全,但李俶大部分時間是守在皇上身邊,與朝臣們議國家大事,所以做事更有策略,性格也更柔軟一些。他對建寧王也有友愛,但不像他弟弟那樣喜怒形於色。

李俶有一天喝多了酒,酩酊大醉,前線傳來的捷報使他欣喜萬分。半夜醒來他發現床前有個身影正舉劍欲刺自己胸中,李俶大驚,用臂一擋,劍刃刺進了他的肩膀。刺客倉惶逃走。

酒醉後的衰弱和失血過多使李俶昏迷過去,宮內大亂,這時李俶和李泌正在軍中領兵打仗。

肅宗聽說訊息後心痛不已,連夜趕去看望不省人事的兒子,坐在床邊,他流下了淚。兒子自幼懂事,善體人意,馬上國家恢復就要做太子,誰會下如此毒手?

肅宗怒氣衝衝地回到寢宮,命令李靜忠務必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李靜忠乾得很積極,他動員了宮內大大小小的力量來搜查刺客,然後把一個蒙面黑衣人帶到了肅宗面前。

肅宗舉劍欲殺,刺客連聲大叫:“冤枉啊,小人冤枉!”

李靜忠攔住肅宗:“大膽奴才,竟敢潛入內宮,刺殺廣平王,該當死罪!”

刺客連連磕地:“皇上,不是小人的罪過,是建寧王派小人刺殺廣平王,小人是受人之命啊。建寧王還說,不刺死廣平王,小人也難活命。”

李靜忠在一旁厲聲喝斥:“胡說,誣陷建寧王更當何罪?”

刺客大叫:“皇上,請您明鑑,小人冤枉啊。”

肅宗在一旁心痛如絞,他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會對兄長下毒手,他竭力想避免王室子弟間為爭權奪利的互相殘殺,卻有了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

李靜忠在一旁觀察著肅宗的臉色,心裡暗暗得意,他的計謀快要成功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要見閻王去了。

他故作為難地說:“皇上,這可怎麼辦呢?”

“殺!”肅宗從牙縫裡狠狠地擠出一個字,“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遠在軍中的建寧王李倓接到皇帝派人送來的聖旨和一杯毒酒,他來不及趕回去向父親申辯,就被李靜忠的心腹按住喝下了那杯毒酒。

廣平王李俶清醒過來的時候,見到了聞訊從軍中趕回來的李泌,兩人抱頭痛哭。

李俶不相信這會是他兄弟乾的,他二人自幼長大,秉性相投,雖一在軍中,一在朝中,仍然互相理解和謙讓,他怎麼可能派人來殺自己呢?

李泌心裡很悲憤,他知道是誰幹的,他們未免太狠毒了,也太猖狂了,連皇子都要殺,何況自己一介草民呢?

李俶知道內幕後,熱血沸騰,他想為弟弟報仇,除去李靜忠和張良娣,也為李泌除一大心病!但李俶要比他弟弟穩重得多,雖心裡恨透了李靜忠和張良娣,卻不急於求成,以伺機會。

四、假傳聖旨整治高力士

肅宗靈武登基,是迫於形勢所逼,玄宗讓位兒子,也是出於無可奈何。長安收復後,肅宗迎回玄宗,玄宗因有所顧及,不願回長安。在肅宗的多次請求下,玄宗才回到長安,居住興慶宮。失去大唐皇帝的權力和愛妃楊貴妃,使玄宗變得更加蒼老和孤獨,雖然肅宗常常到興慶宮問安,但父子倆的矛盾並沒有彌平,反而更加激化。作為兒子的肅宗為了寬慰老子,對玄宗的盡情享樂不加可否,反而慫恿,他派玉真公主、如仙媛、內侍王承恩、魏悅及梨園弟子陪伴玄宗,整日花天酒地、尋歡作樂。玄宗為了顯示太上皇威風,常在長慶樓擺設宴席,百姓經過時,仰叩玄宗,高呼萬歲,玄宗在樓下設酒肉賜予他們。玄宗的盡情宴樂,引起了李輔國和張皇后的不安,他們明白肅宗性情懦弱,一旦某日發起善心,把皇位歸還玄宗,則對他們的地位和勢力大大不利;再者李輔國出身微賤,又嘗奉侍過高力士,高力士對他根本不放在眼裡,只是作為暴發戶來看待,甚至對李輔國愛理不理。雙重壓力時時折磨著他,為了肅宗,也為了自己,準備把玄宗囚禁起來或者乾脆幹掉,以去掉心頭之患。

上元元年(760年)六月,劍南節度使派人入京奏事,經過長慶樓下,知玄宗在此居住,上樓參拜。玄宗設酒款待,並讓玉真公主和如仙媛在旁侍候,又召將軍郭英父、王銑等一同飲酒,賜賞頗多。李輔國探聽到此事後,在肅宗面前造謠誹謗,說:“太上皇居住外邊,與外邊人聯絡往來,陳玄禮、高力士等恐怕要對陛下動手,京城官兵深不自安,不如把太上皇遷入皇宮”。肅宗聽後雖然吃驚,但未加可否。李輔國勾結張皇后,假借皇帝詔令,把興慶宮的三百匹馬調走,只留下幾匹馬。玄宗對此舉動非常痛心,對高力士說:“我兒重用李輔國,恐怕不能終孝了”。言外之意,已預感到事情不妙,大禍將要臨頭。

他哪裡知道這全是一個人的膽大妄為。

李輔國決定先斬後奏,他想做的事,誰阻攔得了?

這天清晨,太上皇起了個大早,很晴朗的天氣,朝霞投射在興慶宮的城樓上,雕樑畫棟都反射出金光。鳥兒在樹梢鳴叫,園子裡花兒帶著露珠,嬌豔欲滴。

太上皇在花園小徑上漫步,深深地呼吸著清晨的空氣。對這個自小便居住的宮殿,太上皇有一種由衷的喜愛和依戀。

高力士輕輕地走到他身後,說:“陛下,剛才皇上派人來了,說今兒個天氣好,特意在太極宮設下宴席,請太上皇您去賞樂。”

“好,好。”太上皇捋著鬍子,“我們父子倆也有好一陣子沒見面了。”

太上皇帶著高力士和陳玄禮等幾個貼身隨從,興致勃勃地跟著皇上派來的人騎上馬,信步走到太極宮,一路上談笑風生,所談的都是過去的舊聞逸事。

看得出今天太上皇心情很好。

他們進了太極宮大門,奇怪,裡面冷冷清清,沒有人來迎接,更沒有所謂的樂工奏樂的聲音,一片死寂。

高力士感到不妙,慌忙轉身,厚厚的鐵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彷彿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幾百顆腦袋從廊柱後面、花叢裡、樓梯上露出來,面帶殺機;幾百個人全副武裝,手持弓箭,一言不發,冷冷地望著太上皇這一行人被圍在中間。

太上皇一哆嗦,差點從馬上跌下來,馬兒受驚,發出嘶叫。

廊柱後面閃出了李輔國醜陋矮小的身軀,他也是腰佩寶刀,臉上全然沒有了一貫謙恭阿諛的笑容。

他走到太上皇面前,徑直說:“興慶宮地勢狹小,低矮潮溼,皇上日夜為太上皇擔憂,寢食不安,請您為皇上龍體著想,搬到太極宮居住。”竟然也不叩拜。

高力士早已按捺不住,厲聲喝道:“大膽!見了太上皇,還不下跪。”

李輔國只好倒頭叩拜,參見太上皇。

高力士一捏韁繩,挺直胸膛,大聲叫道:“太上皇有旨,眾將士原地聽令。”

高力士雖老,卻是威風猶在,他在馬上依然高大的身軀和威嚴的聲音,自有一種威懾力。

五百將士都被高力士的話震驚,紛紛放下兵器,倒頭便拜,三呼萬歲。

畢竟太上皇在他們心目中還是有威嚴的。

高力士跳下馬來,叫上李輔國,牽著太上皇的馬韁繩,扶住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的太上皇,在甘露殿找到一個地方給太上皇休息。

太上皇回過頭來,疲憊不堪地說:“興慶宮是皇帝住的地方,過去我多次要讓給皇帝,皇帝出於孝順不接受。現在住到太極宮,也是我的願望。”他擺擺手示意高力士等人別再多說。

李輔國又帶來幾十個僕人模樣的人,說是皇上專門派來侍候太上皇的。

高力士看那幾十個人,全是老弱病殘,別的宮裡淘汰不要的,不禁怒從心中起,正要發話,李輔國搶先一步說:

“高公公、陳將軍,皇上念你二人都勞苦功高,年齡也大了,特准你們休息,太上皇就讓這些人來侍候了。”

高力士早已看出了李輔國的陰謀,這時什麼也不顧了,破口大罵:

“李輔國,你假造聖旨,欺上瞞下,陷害忠良,冒犯太上皇,你會有報應的!”

“給我拿下!”李輔國惱羞成怒。

高、陳二人被帶甲的衛士制住,動彈不得。太上皇老淚縱橫,看著他們被帶出了太極宮,一步一回頭,臉上也是淚水滿面。可憐高力士、陳玄禮等人在玄宗朝受盡恩寵,地位顯貴,如今卻栽在一個馬倌手裡,真是世事難料,人生無常啊。

不久,皇帝下詔,宣佈高力士等人對皇上傲慢無禮,流放高力士到巫州,王承恩到播州,魏悅到溱州,均離京城有三四千裡。陳玄禮取消做官的資格,玉真公主被送到玉真觀去帶髮修行。

高力士在流放途中,想起李輔國初進宮的樣子,想起當時何等風光的自己,對現在的境遇反倒不怨恨了,盛衰有時,誰又能長久呢?

太上皇移居太極宮的第二天,肅宗皇帝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分明是李輔國的假傳聖旨,這奴才也太大膽了!他怒氣衝衝地傳令召見李輔國,決心好生訊問一番。

李輔國來了,神態自如,像從前一樣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不僅如此,他還帶來了六軍統帥和各位大將,全都卸去鎧甲,一身素服,見了肅宗倒頭便拜。

“臣等叩見皇上,請皇上恕罪。”

“你們可知什麼罪?”

“稟皇上,臣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如此,皇上您地位不保,六軍不安哪。”李輔國言辭懇切。

將領們也都說:“皇上,我們都是您的舊部,不能容許別人來破壞,李公公做得沒錯。”

肅宗不好說什麼了,再像馬嵬坡那樣來一場兵變?他好不容易保住的江山又要失去了,他可不幹這樣的事!

他只好換了個語氣:“眾卿對朕忠心耿耿,防止小人的蠱惑,作亂犯上,朕怎麼會怪罪呢,都回去歇息吧。”

肅宗從此對李輔國恨之入骨,他完全代替了自己在決定朝廷大事,肆無忌憚,哪裡還把自己放在眼裡!

但李輔國對於肅宗的功勞又確實是有目共睹的,正因為這樣肅宗才如此信任地把兵權交給了他,現在可是拿他沒有辦法了。

太上皇一個人孤零零地居住在太極宮,身邊沒有一個親近的人,那些老弱病殘的侍從,哪裡有高力士服侍得周到體貼。

皇上倒是時時想著父親,常常有心過來看望,但張皇后總要找出許多事情來把他絆住,一會兒女兒哭了,一會兒兒子病了,或者她又想出什麼花樣來與皇帝共享,李輔國也有許多理由來勸阻他。

漸漸地皇上也不提去太極宮的事了,在張皇后和李輔國的擺佈下,做起他安安穩穩的皇帝。殺皇后謀相位擁代宗

太子詹事、太僕卿、元帥府行軍司馬廊國公,這些爵位和封號在獲得之初顯赫一時,日子一久便失去了它們的新鮮感和吸引力。

李輔國是從李峴身上作出這個決定的,其實早在李泌的時候,他就有些醒悟了,只因為那時不是時候。

只有作為朝臣,與眾官一樣列班站隊,在朝廷上奏事決議,才可能真正進入政治領域。自己身處後宮,是怎麼也不可能名正言順地得到承認,那幫迂腐的朝官們總是想方設法要把自己弄下去。

上元二年(公元761年)八月,李輔國被封為兵部尚書,依然掌握兵權。文武百官都設宴賀喜,飲酒作樂,賦詩唱和,李輔國在賀喜聲中哈哈大笑。自幼遭閹割的李輔國,為了出出心中的惡氣和炫耀一下自己的威嚴,每當他到兵部視事,派全副武裝的羽林軍站立街道兩旁,前邊鳴鑼開道,後邊車馬相擁。皇帝下詔在皇宮設定御宴,為其接風,宰相百官俱來朝見,剎那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琴師彈樂,舞女揮紗,場面驚天動地,如同國宴。李輔國此時躊躇滿志,驕奢日甚。但這些仍然滿足不了他那顆貪得無厭的心,他向肅宗提出更為苛刻的條件,要當宰相。宰相,是國家的命官,位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佐天子總萬機,地位極其重要。自古以來尚沒有宦官兼宰相的慣例。肅宗對於李輔國的無理要求非常生氣,但又不敢橫加拒絕,只是微微一笑,婉轉地說:“以您的功勞,做什麼官都可以,只是怕文武百官不同意”。李輔國雖已猜出肅宗的心思,但仍不死心,一定要當宰相,打破宦官不能當宰相的先例。

肅宗寶應元年(762年)三月,求相不得的李輔國為了奪取蕭華的宰相職權,他在朝中物色親信,最後選中了戶部侍郎元載。元載是李輔國夫人的族親,時因急於軍務,肅宗委任他主持經濟。李輔國為了控制京城,提拔他為京兆尹,但元載對京兆尹不屑一顧,想當宰相,固辭。李輔國猜中他的心意,為了拉攏元載,也沒有勉強,讓司農卿陶銳當京兆尹。為了滿足元載的慾望,李輔國多次面見肅宗,誣陷蕭華專權,請求罷免他的宰相職務,肅宗知其存心報復,沒有答應。李輔國堅持罷免蕭華,肅宗沒有辦法,只好下詔罷免蕭華,降為禮部尚書,讓元載代替蕭華相位。四月,李輔國又串通元載,誣陷蕭華不軌,貶蕭華為峽州司空,逐出京師。對於裴冕,李輔國也耿耿於懷,後被李輔國的同黨程元振貶為冕州刺史,逐出京師。這樣一來,朝中大事全在李輔國一人手裡決斷了。

李輔國的發跡,與張皇后的暗中支援分不開。從靈武起事,到掌握朝中大權,進而脅迫玄宗,排斥百官。張皇后和李輔國為了共同的利害,不得不鼎力相助。但是到後來,肅宗皇帝久病不愈,李輔國專權跋扈,對張皇后不再那麼恭敬。張皇后想垂簾聽政,李輔國想獨霸天下,二人之間的矛盾不斷激化,最後發展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為了不損害自己的既得利益,只有付諸武力,以流血的形式來解決他們之間的矛盾衝突。

寶應元年(762年)四月,唐肅宗病重不能上朝,便把軍國大政交於皇太子李豫,令其監國。皇太子李豫,性情溫和,在平定安史之亂中,身兼天下兵馬大元帥,聯絡各路義軍東討叛軍,立下赫赫戰功,深得肅宗信賴。與張皇后不合,張皇后曾企圖謀奪他的太子位置,由於她自己的兒子太小,陰謀未能得逞。後來張皇后親生兒子夭折,張皇后害怕李豫功高難以制約,便打算另立肅宗兒子越王系,以代李豫。後肅宗病重,張皇后便加快了廢掉皇太子的步伐。

要除掉李豫,必先拔掉李輔國,李輔國也為了獨攬大權,在朝中大樹私黨,他委派親信程元振掌握禁軍,伺機觀察動靜,張皇后為了穩重起見,在肅宗彌留之際,召見李豫入宮,對他說:“李輔國久典禁軍,草擬詔書、釋出詔令都從他手中經過,擅自逼遷太上皇,他的罪太大了,但他所懼怕的是我和您。今皇上已病入膏肓,李輔國和程元振暗中勾結準備作亂,不可不誅”。李豫聞聽後非常害怕,哭著對皇后說:“皇上已快不行了,二人又是陛下的有功之臣,一旦突然殺了他們,天下一定震驚不小,到那時恐怕就不好收拾了”。張皇后知道李豫不能成事非常生氣,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快,淡淡地對他說:“既然這樣您先回去,我再慢慢想辦法。”李豫走後,張皇后趕緊把越王系召入宮中,對他說:“太子懦弱,不能勝任誅賊臣的重任,您能勝任嗎?”一心想當皇太子的越王系慌忙跪倒,說:“能”。他派太監段恆俊選拔宦官二百多人,手持刀槍,悄悄埋伏在長生殿後,準備發動兵變。

一切準備就緒,張皇后矯詔召太子李豫入宮,伺機下手。但是程元振察覺了張皇后的陰謀,程元振曾被李輔國救了一命,因此他對李輔國感恩戴德,一直為李輔國的耳目,所以程元振立即把此事報告給李輔國。李輔國雖然鎮定,但還是吃了一驚:他沒想到皇后作為一個女人,竟有這麼大的膽量,居然敢效仿當年的則天皇后。

“事不宜遲,趕緊封鎖宮中各個大門,不許任何人進出。一定要阻止太子進皇上寢宮!”

太子一進宮,主動權就掌握在皇后手裡,李輔國必然處於劣勢。

太子急匆匆地趕往皇帝寢宮,在陵霄門外被程元振拉住了。

幾個帶甲的衛士上來捉住太子的手,繳了他的佩劍,送到玄武門外的飛龍廄裡。程元振在門上加了一把大鎖,把鑰匙揣在身上走了。

太子在裡面叫喊、捶門,門外的兵士視若不見,不發一言。

皇后和越王系等太子不到,心裡開始著慌,皇后開始哭泣,一邊哭一邊收拾東西,準備逃出宮去。

太子不到,越王和自己的計劃破產,李輔國和程元振肯定知道了實情,他二人不會放過自己。

皇后自以為事情做得保密,萬無一失,誰知會有差錯。

“是誰走漏了風聲?”皇后坐在椅上,召集宮中所有的宮女和宦官,黑壓壓地跪了一大片。一個個被緊張的氣氛弄得瑟瑟發抖。

皇后臉色發青,滿腔怒氣和恐怖化作歇斯底里全爆發出來:“我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咱大唐江山,不能落在別人手裡。我辛辛苦苦計劃,眼看要成功了,卻敗在你們這些奴才手裡!”

“打,給我狠狠地打!”幾個執刑的宦官挨個打跪在地上的宮女和宦官。

皇宮裡一片哭喊聲,但就是沒人承認。

皇后鬧得也疲了,沒什麼結果。想逃,宮女們來報告說:“所有的大門都被羽林軍守住,誰也出不去了。”

皇后目瞪口呆,手腳無措,她明白自己的末日到了。

晚上,宮中燈火通明,羽林軍高舉燈籠,佔據了宮中的每一個要道和大門,沒有一絲動靜,整個氣氛沉悶得像暴雨將至,屋脊上一聲貓叫,淒厲而刺耳。

李輔國和程元振匆匆地走來,身後跟著一群強悍的羽林軍。

李輔國已經老了,原來就矮小的身材加上微駝的背,更顯得矮了,本來就醜陋的臉佈滿皺紋,加上今晚滿臉的殺機,更讓人不敢直視。

走在他身邊的程元振要年輕一些。因為習武,身材比較魁梧,腰佩長劍,走路也顯得有力穩健得多。

在皇帝寢宮面前,他們停下腳步,李輔國一揮手:“給我搜,一個也別放過,格殺勿論。”

李輔國和程元振直接衝進了皇帝臥室。

臥室裡出奇地安靜,只有一盞燭光在搖晃,皇后披頭散髮痴痴地坐著。這情景讓他們停住了腳步。

皇后乍一看見他們,一聲尖叫,跳起來躲到了床後,緊緊拉住皇上的手:“皇上救我!”

程元振衝到床後,一把拽出了皇后,扔在地上。李輔國冷冷地說:“皇后,奉太子命,遷你到後宮去。”

“不,不。”皇后一個勁兒後退,想得到皇帝的援救,李輔國一把抓住她:“別躲了,皇上也救不了你。”

皇上躺在床上,急得面紅耳赤,一個勁兒喘氣,眼睛充滿仇恨地看著李輔國。

李、程二人拖著皇后出來,與抓到的越王等人關在一起。經此變故,肅宗經受不了打擊,驚嚇而死,是年五十二歲。肅宗一死,李輔國膽子更大,殺性暴起,下令把張皇后、越王系、兗王侗一併斬首。

這晚,肅宗皇帝靜靜地死在床上,身旁沒有一個人。所有的宮人都逃散了,他一直寵信的李輔國,正在對李氏家族進行大清洗。

凌晨,天還是黛青色,皇帝寢宮外,站了一大群衣衫不整的人,神情沮喪,一言不發。

只有張皇后在破口大罵:“李輔國,你這臭馬倌,忘恩負義,作亂犯上,殺主篡權,我變成厲鬼也要來報復你!”

“這臭女人,臨死還嘴硬!”李輔國很是不高興。

只有皇后敢這樣罵他,因為她最知道他的底細,在他們還是同盟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

“統統給我殺!”

羽林軍手起刀落,寒光閃閃,皇宮內血流成河,參與越王和皇后發難的一百多人全部被殺,並且株連九族。

次日,李輔國才把李豫放出來,並讓他身穿孝服在九仙門與宰臣相見,並告訴太子肅宗已死。太子聞聽,大哭不止,在李輔國的擁戴下,李豫在肅宗的靈前即位,是為代宗。

五、老天有報時候已到

李輔國:閹海權宦厚黑高手,養馬的宦官如何騰達?

代宗

代宗即位後,雖對李輔國專權不滿,但因他有定策擁戴之功,也不敢對他怎麼樣。五月,代宗加封李輔國為司空兼中書令,這樣李輔國就成為有唐一代第一個以宦官身份入主宰相的人,實現了他多年夢寐以求的願望。除此之外,代宗還尊他為“尚父”,食邑八百戶。李輔國雖然取得如此顯赫的政治地位,仍不滿足,他比以前更加驕橫跋扈,甚至公然對代宗說:“大家(唐時宦官稱皇上為大家)只管坐在宮中,外邊的事情盡情聽老奴處置好了”,氣焰甚為囂張。代宗雖然心中不高興,但懼於他掌握禁軍,朝中大臣又多是他的私黨,再者自己剛繼位,政局尚不穩定,只好忍氣吞聲,聽從他的擺佈。李輔國自視功高,更加跋扈,朝中大政,不論事情大小,都由他過問、裁決,即便朝中宰臣出入宮闈,也必須先去拜謁他,李輔國對此也心安理得,晏然接受。為了進一步控制朝廷,他在朝中安置了大量親信私黨,程元振以內飛龍廄副使拜為左監門衛將軍;韓穎以占卜取信於李輔國,先是拜為司天監,又拜為秘書監;劉炬以起居舍人拜為中書舍人。

李輔國忘了,螳蟑捕蟬,黃雀在後,在自己一心要總攬大政的時候,有人也在窺視著自己的位置。

程元振在與李輔國合作誅殺了張皇后和越王系以後,因為他的機警和武力,贏得了李輔國的充分信任,由掌握射手的職務上升到飛龍副使,掌管了一部分禁軍。

程元振總有些憤憤不平,若不是自己先安內線,李輔國到死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不是自己帶人攔住太子,張皇后的陰謀就要得逞。

沒有自己,李輔國早沒有命了。

但李輔國權勢一天盛於一天,完全取代了皇上,在他的專橫下,不管朝廷還是內宮,誰還有出頭之日?

程元振有武力,又有功勳,他可不甘心這樣受制於人。

李輔國已經老了,應該有人接替他。

高力士因玄宗皇帝而得寵,李輔國盛於肅宗的朝代,到代宗時,應該由他程元振成為政治的中心了。為了削弱李輔國的特權,野心勃勃的程元振在代宗面前數斥李輔國的罪狀,懇請代宗加以制裁。代宗本來就對李輔國不滿,現在有程元振的支援,就依靠程元振這個宦官來除掉李輔國這個宦官,瓦解宦官聯盟,以此達到一箭雙鵰的目的。

這一年六月,李輔國被解除了元帥行軍司馬和兵部尚書的職務,由程元振擔任,並且還命令他搬出宮去,居住在自己的府第裡。

皇上是和顏悅色告訴他這個決定的:“李公公,你是三朝老臣,為我大唐王朝立下了很大功勞。朕念你勞苦功高,年齡大了,該好生休息,軍務太繁重,就交給程公公吧。你也該回家裡享享福了。這麼多年來,真是辛苦你了。”

皇上還賞給他許多的綢緞布匹和金銀,告訴他其餘的職務依舊存在,他仍然是朝中的大臣。

李輔國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著程元振,程元振躲開了他的目光。百姓聞聽罷免了李輔國,人們奔走相告,全城歡慶。李輔國這才感到事態的嚴峻,他作惡太多,整日提心吊膽,只好上書請求遜位,代宗趁機罷免了他的中書令之職,做了幾個月的宰相美夢到此結束。代宗雖然罷免了他的官職,卻不忍心太冷落這個老宦官,封他為博陸王,允許進京朝拜。

李輔國被罷免了中書令,想再入中書省寫一封謝表,當他剛步入中書省門檻,值班的官員大聲喝止:“您已被罷免宰相,不能再進入此門”。試想,若是以前李輔國豈能受此凌辱,但現在卻不一樣了,李輔國壓不住內心的氣憤,他跑到代宗面前,憤憤地對代宗說:“我這個老奴才侍候不了您這個小皇帝,我只好去侍候九泉之下的老皇帝”。代宗知其落職後心中牢騷不滿,只好下了一道詔書,對他進行寬慰並準備送他出京。

還未等李輔國動身,京城裡出現了一件怪事,十月十八日這天晚上,有個刺客越牆進入李輔國家,把睡意朦朧的李輔國殺了,把他的腦袋投入廁所,斬下其右臂埋到泰陵,奠祭玄宗。李輔國就這樣結束了他可惡的一生,時年五十九歲。

李輔國死後,代宗下令有司追捕刺客,並用木頭做了一個腦袋,安在李輔國的無頭屍上,加以安葬,並追賜他為太傅。李輔國究竟是誰殺的,歷來說法不一,成了千古之謎。

說法之一:代宗皇帝早在作太子時就深受李輔國的壓制,積怨太多,一直沒有機會報仇,當皇帝又是李輔國的功勞,不好明顯地殺他。但他當年殺害李倓,驅逐玄宗,氣死肅宗的仇恨難消,皇上派人暗中刺殺李輔國,連夜將他的頭和手臂送到泰陵,祭奠死者,然後殺死了刺客。

說法之二:程元振一直和李輔國有隙,在他手下受氣太多,後來升官了仍然遭到李輔國的蔑視。而且宮中仍有李輔國的舊部,雖然李輔國已無法調遣,但這些人不服管教。程元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死李輔國,來威脅剩下的那些不安分不聽話的人。

說法之三:是民間的俠客殺死了李輔國。解除一切職務只是朝廷政治生命的終結,李輔國所犯的罪是死一萬次也不為多,不殺李輔國不足以平民憤。有人在杭州曾經見過一個相貌奇特的武士在衙門裡當差,有次酒後失言,說他自己就是殺李輔國的人。

種種傳說,無法確定誰真誰假,也沒有人再去理會這件事。李輔國由卑賤到顯赫的一生,就這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