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劉震雲《一日三秋》,喜劇的孤獨,人到中年,找個說話的人很難

2021年7月份,劉震雲老師的最新小說作品《一日三秋》正式出版發行。我讀過劉震雲老師所有的已經出版的文學作品,包括被劉老師調侃的給傻子看的《故鄉面和花朵》。基於這些閱讀,我想談談對小說《一日三秋》的個人看法,都是些粗淺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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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秋》和《一句頂一萬句》,哪個更好一些呢?

劉老的這部《一日三秋》,在新聞稿件的宣傳當中,會提及另一部重要作品《一句頂一萬句》。這部小說曾獲得過茅盾文學獎。《一日三秋》和《一句頂一萬句》確實有相似之處。這兩部小說,講的都是人生的孤獨,都是人到了一定的歲數之後,找一個說話的人挺難。劉老在這兩部作品當中透露出來的孤獨感,非常濃烈。這是中老年人才有的孤獨體驗。

在筆力上,《一句頂一萬句》更好一些。劉老的這部《一日三秋》,一看就是“信馬由韁”的作品,是敲著鍵盤,一天好幾千字的打出來的。《一句頂一萬句》非常厲害的地方在於,《出延津記》的部分,真的是一句話就是一個故事。後邊的《回延津記》,比前邊略減筆力。或者說,《一句頂一萬句》,基本上不偷懶。《一日三秋》在筆力上,偷懶。

筆力上偷懶的問題,不僅僅出現在劉震雲老師最新的小說當中。莫言老師最近的《晚熟的人》,筆力上也偷懶。莫老青壯年時代的小說,無論是長篇,還是短篇,也都是力量感十足的。劉震雲老師青壯年時期的小說,同樣有著汪洋恣肆的感覺。兩位老先生確實是歲數大了,寫不動了。讀者們應該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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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秋》和劉老以往的作品相比,有何“過人之處”呢?

劉老以往的小說作品非常多,在風格上,沒有辦法一言以蔽之。當然,非得概括講,則是劉老的小說,都是小人物的,都是哀民生之多艱的。與此同時,劉老的作品,越往後期來,就越有一種荒誕式的喜劇感了。說劉震雲老師是漢語言方面的大師,應該沒有什麼爭議。當下這部《一日三秋》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劉老喜劇風格的重要作品之一。

劉震雲老師在《巔峰對決》(浙江衛視)的綜藝舞臺上,曾有過一句名言,悲劇的核心是喜劇。這句話,可以用來洞徹《一日三秋》。我們經常講的一句話是,喜劇的核心是悲劇。經常講的這句,理解起來非常簡單容易。咱們很多喜劇作品,最終也是感動大家,往悲劇方向走。劉震雲老師則講,悲劇的核心是喜劇,要理解這句話,就需要讀劉老的小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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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的小說,講的都是悲劇故事,但這些悲劇背後,都是讓人覺得荒誕的,最終竟然產生髮笑的力量出來了。喜劇的孤獨,比悲劇的力量更大。比如,在《一日三秋》當中,《櫻桃》一章,講的是為了一把韭菜上吊自殺的櫻桃,去武漢男人和孩子的故事。這個故事,本身是悲劇的。櫻桃是悲劇的,死的不明不白。李延生是悲劇的,買不起去武漢的車票。陳長傑也是悲劇的,供不起孩子讀書。

但是,這些悲劇集合在一起,竟然被劉震雲老師用詼諧的、喜劇的方式講出來了。劉老以往也用這種方式“講評書”,但以往的作品,畢竟有年代感,不像《一日三秋》這樣,就是當下的。越當下,越扎人啊。讀《一日三秋》,怎麼讀,怎麼覺得人生如此悲涼,竟然已經成了一出接著一出的荒誕喜劇。把喜劇放到了最底子上,往往最能扎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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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秋》為何有一個到人夢裡聽笑話的“花二孃”?

說《一日三秋》是喜劇的孤獨,是人到中年,找個說話的人不容易等等,還是延續《一句頂一萬句》風格的。但是,“花二孃”這個內容地加入,讓《一日三秋》有獨屬於自己的味道了。這部小說,從“六叔的畫”講起,告訴觀眾的就是,自己寫這本小說,沒別的意思,素材來自六叔的畫,而六叔的畫已經被燒燬了,都是些被認為沒用的東西。繼而,自己寫的這些東西,也是沒什麼用處的。這是小說的一種自我瓦解。寫小說,容易惹“當事人”不高興,劉震雲老師顯然深有體悟。所以他說自己的小說,源自於六叔的畫,這些小說和畫一樣,都沒用處。

繼而,便是“花二孃”的故事。這個花二孃經常到延津人的夢裡邊要求當事人講笑話,講不出笑話的,就被花二孃帶著喝胡辣湯去,也就是第二天都得死翹翹的意思。在小說當中,真就有人不會講笑話,或者,有些人,曾經會講笑話,但是越來越不會講笑話,有些人,曾經不會講笑話,但越來越會講笑話。這些內容,看似都是笑話,但裡邊的味道,千姿百態都有。最後,花二孃自己,也是一個笑話。

這樣的謀篇佈局,把小說曾經承載的那些偉大的、崇高的、民族秘史的內容,全部解除安裝掉了。但是,小說藝術的好處就是,越解除安裝掉一些東西,反倒是越能建樹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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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故事,是“出延津記”的故事。

《一日三秋》真正的重頭戲,是明亮從三歲一直到中年的故事。母親上吊,跟隨父親去武漢,奶奶去世,明亮回到延津,寄人籬下。父親斷了每月寄來的錢款,明朗去“天蓬元帥”學廚。成年之後,和馬小萌結婚。馬小萌在北京的事情被盡人皆知之後,兩口子離開延津,去西安。到西安,最早買菜,後來開飯店,最後開了五家分號等等。

這個故事裡邊,比較扎人的是明亮兩口子離開延津的故事。一個典型的悲劇故事,讓劉震雲老師用喜劇的方式講出來了。反倒是求取了人生的另一種和解。仔細想想,這裡邊又悲涼,又荒誕,只能發笑了。

這個兩口子出延津的故事,可以對比著梁鴻老師的《出梁莊記》一起讀。梁鴻老師的另一本書是《中國在梁莊》。兩本書,都是非常嚴肅的學術著作。《中國在梁莊》講的都是河南梁莊百姓的個體內容。《出梁莊記》講的則是從梁莊走到各處去的河南人,如何生存的事情。因為這兩本書是學術的嚴肅,所以可以結合著《一日三秋》一起閱讀。

《一日三秋》裡邊,明亮兩口子離開延津的內容,並不是用嚴肅的方式講故事,但實現的藝術終極目的,卻和《出梁莊記》十分相同。

我印象當中,老作家柳青曾經說過,一部小說的好壞,不能看當下,應該看幾十年後,大家還怎麼評說。回到劉震雲老師的小說當中來,它有一種人的普遍的孤獨感在裡邊,而這些孤獨背後,又總是藏著荒誕的、喜劇的東西。可能,幾十年,上百年之後,再讀這些東西,後人們能感受到的,便是這些“喜劇的孤獨”吧。後面的事情,我又怎麼會知道,只能是瞎說,花二孃的又一個笑話罷了。(文/馬慶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