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街口,烈日當頭。
“鏘啦……鏘啦……”是腳鐐拖地的聲音。
“快看,是犯人!”小孩子撲嗒著赤腳,向小夥伴們奔走相告。
街坊們也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間就冒出來,互相擠在路邊張望。
街道中間,五六名身著玄衣的捕快腰上都掛著單刀,神情嚴肅。樸實無華的玄衣在太陽下閃著光輝,引起圍觀者靜默的讚歎。
捕快中間,是一名身穿褐色短衣的中年人犯,一身兇悍之氣。
“原來是他,”圍觀一名老者長舒了一口氣,“終於落網了啊。”
“嘿嘿,這傢伙逃了好幾年了吧,終究還是難逃法網!”身邊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捏著拳頭,一臉解氣。
“你爹那年也真是倒黴,只不過是踢了一腳那傢伙的狗……”
“堅伯,你知道那天晚上,這惡霸帶著一夥爪牙衝進我家,把我爹打得吐血!”
“太過分了!”
“豈止如此!打完了還把我爹從家裡拖出去,我想上去攔,被一腳踹在肚子這裡,當場吐了血。”
“當時你才幾歲啊?!”
“十一歲。第二天我爹被丟在家門口,我們出去看,已經斷了氣………”
“唉,這惡霸說是為家犬討說法,其實還不是盯上了你家的那幾畝地。和你爹談不攏價錢,就打死人強搶,真是無法無天!”
“那幾年被他欺霸的鄉親又豈止我們一家?你看老黃家的閨女,老黃為她廢了一隻手也護不了,還是被強佔。我們田地隔壁幾戶人家,不也一個一個被打得怕了,一個個被奪了土地?六叔他們一家,一直到去年聽說惡霸沒在村裡了,才敢回來住……”
“沒辦法啊,這惡霸不知在哪裡認識了會邪術的朋友,送了他一隻防身的小鬼。”
“難怪他怎麼都不會受傷,原來是有鬼!”
“後來,這惡霸終於被官府盯上了,五年前他嗅到氣氛不對,連夜出逃,從此音訊全無。”
“哼,他也有怕的時候!後來怎麼被抓的?”
“多虧了一位差爺。那位差爺在飯館吃完飯,一個照面就認出了這個欺男霸女的惡徒,上前一把將他押在地上。不料惡霸還留有後手,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尖刀,回身捅了差爺一刀!”
“啊?!”
“那位差爺也是硬漢,拼了命也要抓住他,最後身中八十五刀,就這樣了還不肯退卻,終於拖住了這惡徒,等來同伴的支援,把這惡徒拿下!”
“真是英雄!”
……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看著犯人在捕快的帶領下,到幾處犯案地點指認。
那惡人雖然被官差押著,被鄉親們指划著,卻一點也沒有顯露出喪氣,反而心有對策似的,一臉蔑視。
這讓捕頭心裡很不爽,他上前打算踢這混賬一腳。
就在這時,圍觀的人群中驀地騰起一股濃濃的灰煙。
濃煙中,衝出一個個全副鎧甲的骷顱人,拎著大刀、長槍、斧頭,口中白牙森森。
青天白日之下,鬼兵也能出來劫囚?
玄衣捕快們大吃一驚,慌忙抽刀迎敵。
那鬼兵骨骼像鋼條一般,捕快們一把把刀砍捲了刃,也不能傷其分毫。
好在鬼兵動作不甚靈活,倒也不能給人致命攻擊,但也讓捕快們都掛了彩。
正打得難解難分之際,突然天上傳來隱隱几個雷聲——剛剛還是萬里無雲的晴空,頃刻間捲起了濃雲。
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往地上砸。
圍觀的路人心裡害怕,卻又不肯錯過這驚奇的一幕,紛紛躲到屋簷下觀戰。
漸漸有細心的人發現了,雨珠雖然很大,但是卻很稀疏。人們從未見過如此粗而疏的雨。
而且,捕快們身上從頭到尾都乾乾爽爽的,沒有一滴雨水沾到他們身上。
反觀那些鬼兵,身上早已被雨水澆透。雨水浸透之後,他們身上散出了灰色的煙縷。
慢慢的,鬼兵一個個摔倒在地,現出了原形——
原來只是一個個紙人。
這時,剛剛還下得氣勢磅礴的雨竟也停了,熱辣辣的陽光又射下來。紙人嗤的幾聲,都燒成灰。
犯人這時臉上的表情,已由蔑笑轉為驚愕,彷彿不相信鬼兵的下場似的。
他頹然坐在地上。
很快又被捕頭扯起身來,邁著無力的步子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