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權與教權長期鬥爭下,如何評價英格蘭國王威廉二世?

引言

那時,英國十字軍狂熱的感染不如其鄰國。可能因為諾曼征服者對自己的領地是否安全仍然沒有把握,不敢離開家鄉,參加遠方的冒險活動。國王考慮自身利益,阻止普遍的熱忱在他的臣民中蔓延。威廉口齒伶俐、刻薄,浪漫的騎士精神是他永恆的嘲弄物件,以至於被控為褻瀆神明。

一段說明他不信宗教的逸事稱:有個猶太人的兒子改信基督教,威廉接受了猶太人的六十馬克,答應幫他將那個年輕人引回猶太教。他威脅與勸誘並用,但這個皈依者對他的新信仰非常堅定。

國王只得告訴那個父親,他沒有成功,不應留下禮物,但他已經竭盡全力,因此只給自己保留三十馬克。

據說,還有一次,他召集了博學的基督教神學家和拉比,在御前爭辯宗教問題。

他對雙方都毫無偏見,傾聽他們的理由和論斷,樂於接受論證最可信的一方。如果此說屬實,他可能只是引誘雙方出醜,藉以取樂。

但我們對修道士史家抹黑國王的記載必須非常謹慎,因為他不幸與神職人員結怨,特別是坎特伯雷大主教安塞爾姆,當時普遍稱他為聖安塞爾姆。如果那個等級的史家詆譭他,那是不足為奇的。

蘭費朗克大主教去世後,國王讓坎特伯雷的教職空缺了幾年,將教區的歲入據為己有。他對其他許多教區都是這樣做的。但正在這時,他大病一場,道心隨之而生。

神甫指出,如果他臨死之前還沒有為這些褻瀆神明的不虔誠舉動贖罪,就有遭到永罰的危險。

因此,他決定立刻填補坎特伯雷大主教的空缺。為此,他召來諾曼底的貝克修道院長,以博學和虔誠著稱的皮埃蒙特人安塞爾姆。

君權與教權長期鬥爭下,如何評價英格蘭國王威廉二世?

修道院長拒絕尊位,雙膝跪倒,哭泣著懇求國王改變主意。

他發現國王心意已決,一定要將主教的權杖強加於他,就握緊雙拳,周圍的人不得不使盡力氣才能扳開他的手掌,迫使他接受精神權威的標誌。

威廉不久康復,故態復萌,貪鄙如昔,恣意縱暴。他下令再次關押懺悔期間釋放的幾個人,照舊掠奪聖俸、公開買賣聖職,將坎特伯雷教區的某些歲入據為己有。但他發現安塞爾姆大主教不屈不撓地反對他,本來他從安塞爾姆一再拒絕提拔,設想後者一定會謙卑恭順地服從他。

安塞爾姆基於虔誠的反對更有危險性。

他以巨大的熱忱反對奢靡浮華,特別是服裝和裝飾品,在英格蘭深得人心。

當時歐洲不分男女,都流行尖頭長鞋,鞋尖飾以鳥紋,或以金銀鏈繫於膝前。

神職人員對這種裝束提出異議,認為這是不守經文“沒有人可以將自己的身高增加一腕尺”。

他們以極大的熱情反對這種時裝,甚至為此召開了幾次宗教會議,對其徹底否定。但是,人類的本性何其自相矛盾!當時僧侶君臨於王侯之上,可以為了自己的事業將百萬大軍送往亞細亞沙漠,卻征服不了尖頭長鞋!相反,這種鞋與其他時裝不同,流行了幾個世紀。如果沒有神甫們的迫害,可能現在仍然風靡歐洲時裝。

但安塞爾姆比較幸運,他憎惡的時裝沒有深入人心。他虔誠地反對廷臣中流行的長髮和捲髮卡,不準這種裝束的人參加聖灰星期三。

他的權威和雄辯卓有成效,年輕人紛紛拋棄時髦,改剪大主教在佈道中推薦的平頭。

安塞爾姆的著名史官,也是他的夥伴和秘書,高調讚美大主教的熱忱與虔誠。

威廉國王一旦恢復健康,褻瀆神明的舊病復發,很快就和廉正簡樸的大主教發生爭執。這時,烏爾班和克萊蒙特兩教皇爭位,教會分裂。貝克修道院長安塞爾姆已經承認了前者,未經國王同意,就讓英格蘭接受了他的權威。

威廉效法先王,未經國王同意,禁止其臣民接受任何教皇的權威。

他被安塞爾姆先斬後奏的做法激怒,在羅金漢姆召集宗教會議,企圖廢黜大主教。但大主教的副主教們宣稱,沒有教皇的同意,他們根本沒有任何便宜行事之權可以廢黜大主教。最後,國王出於其他動機,選擇了承認烏爾班教皇。

君權與教權長期鬥爭下,如何評價英格蘭國王威廉二世?

安塞爾姆接受了這位教皇的授職,國王和大主教似乎已經不再有分歧。

然而,新的爭執又因為其他原因而爆發。威廉征伐威爾士,要求大主教根據配額出丁。但安塞爾姆將這個要求視為針對教會的壓迫。他雖然不敢公開拒絕,但提供的軍備如此低劣,以致龍顏大怒,威脅要付諸法律制裁大主教。另外,安塞爾姆積極地要求將坎特伯雷教區的全部歲入歸還給他,向羅馬教廷控告國王不公。衝突推向極端,以至於大主教發現留在王國境內已經很不安全。

他向國王申請離境許可,獲准後渡海離去。他的一切世俗事業都已經灰飛煙滅,但烏爾班教皇極其尊重他,視他為捍衛教會權利的殉道者,甚至威脅國王:

如果他繼續迫害大主教和教會,就將他逐出教門。

安塞爾姆出席巴里會議,會議內容是:討論希臘教會和拉丁教會關於聖靈的爭執;宣告教會選舉權僅僅屬於神職人員;精神譴責所有將教區及其歲入納貢給俗人的神職人員和所有索取教區及其歲入的俗人。封建習俗規定的稱臣納貢禮是:

封臣雙膝跪下,交叉雙手,放在宗主的雙手之間,以這個姿態向宗主宣誓效忠。

但巴里會議宣佈:這種禮節是可憎惡的,在侮辱性的儀式後,將上帝創造、可以奉獻救贖人類祭品的純潔雙手放在俗人慣於掠奪和流血、日日夜夜接觸骯髒汙穢的雙手之間。那時,這樣的推理極為流行。如果忽略不計,就難免會忽略歷史上最古怪、最有啟發性的部分。這些部分幾乎不可能以必要的正派和莊嚴來表達。

君權與教權長期鬥爭下,如何評價英格蘭國王威廉二世?

羅伯特公爵出讓諾曼底和馬恩,增加了國王的封地,但並沒有明顯增加他的實力。

這些邦國根基未定,封建貴族桀驁不馴,法蘭西國王近在咫尺,不斷暗中煽動他們叛亂。

甚至安茹小鎮拉·弗萊茨的領主赫裡就足以讓國王不得安寧了。大國的威廉國王不得不幾次跨海親征,卻未能戰勝這個馬恩居民信任愛戴的區區男爵。國王幸運地在一次邂逅中俘虜了他,但在法蘭西國王和安茹公爵的干預下,又不得不釋放他。赫裡繼續以陰謀和入侵介入馬恩。曼斯城的市民邀請他圍攻城堡。威廉正在新森林打獵,聞訊大怒,立刻策馬直奔達特茅茨海口,宣稱不報此仇,誓不停留。他發現天色陰暗,暴風雨將臨,水手認為出海太危險,但國王急於登舟,命令他們立刻出海,告訴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國王被淹死。兵貴神速,先聲奪人,曼斯城堡解圍。國王追擊赫裡,進入他的領地,圍攻馬傑小城堡。但他在城堡前負傷,只得返回英格蘭。

在這個時代,大國君主在針對近鄰的軍事冒險中極其軟弱。

數量驚人的小君主在人民熱忱的憤怒支援下卻可以冒險犯難、遠征亞細亞。普瓦提埃伯爵和吉耶納公爵威廉醉心於榮譽,不畏艱險,加入當前的十字軍。據某些史家的說法,他麾下部眾多達六萬騎,步卒更多。他想要率領這些人前往聖地,攻打異教徒,需要資金置辦必要的裝備。他將領地抵押給威廉,絲毫沒有考慮受託人的貪婪與不義。國王接受了條件,派遣海陸軍護送押金,接管了富饒的吉耶納和普瓦圖兩省。

一次偶然事件結束了威廉的生命和野心。他沉迷於野蠻時代君主主要的樂趣——狩獵。那時社會尚未開化,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技藝。法國紳士沃爾特·泰勒以箭術超群著稱,在新森林與國王同樂。威廉追逐一程後下馬,泰勒基於炫耀箭術,向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雄鹿發箭。飛箭掠過一棵樹,射中國王胸部,國王當即斃命。泰勒沒有告訴任何人,策馬飛奔,直達海口,登舟前往法國,然後加入十字軍前往耶路撒冷,為自己的無心之失贖罪。鄉民發現了威廉的屍體,葬於溫徹斯特,沒有任何排場或儀式。

他的廷臣們沒有為不得人心的主人盡最後的義務。他們更關心在新君面前爭寵固位,而不是參加先王的葬禮。

君權與教權長期鬥爭下,如何評價英格蘭國王威廉二世?

威廉國王的歷史記錄來自他冒犯的僧侶,不會為他美言。我們可以籠統地懷疑:

這些記錄可能誇大了他的惡行,他的行為與僧侶們描繪的性格不相吻合,或者賦予他值得尊重的品格。

他似乎是橫暴專斷的君主,背信棄義、貪得無厭、侵略成性的鄰居,無情無義、吝嗇刻薄的親戚。他處置自己的財富時,既揮金如土又貪得無厭。即使他真有才幹,也受制於狂暴的激情,沒有在治國中體現出來。他毫無節制的專橫跋扈與他的性情完全吻合,在那個無法無天的時代,輔以勇武和活躍,比深謀遠慮和詭計多端更成功。

這位君主在英格蘭留下的紀念物有:他建立的倫敦塔、威斯敏斯特大堂、倫敦橋。他對外最值得讚美的功業是:在他去世前三年,派埃德伽·埃瑟林率領偏師進軍蘇格蘭,恢復合法繼承人——馬爾科姆國王和埃德伽·埃瑟林的妹妹瑪格麗特王后之子埃德伽——的王位,馬到功成。時人注意到:威廉的長兄理查德在一次意外事件中死於新森林;威廉的侄子、羅伯特公爵的私生子理查德在同一個地方以同一方式喪命。人們驚呼:征服者威廉為一己遊樂之私,驅逐了這裡大片土地的居民,犯下了滔天大罪。天道無私,果報不爽,故而子孫受戮於是。威廉享國十三年,兇終於是,卒年四十歲,未婚,嗣子絕。

威廉在位十一年,挪威國王馬格努斯在安格爾西島登陸,什魯斯伯裡伯爵雨果擊退了他們。這是北方各邦最後一次入侵英格蘭。大約就在這時,這些騷動不寧的民族學會了耕穡之術,是以淡於遠征,歐洲其他各邦得以免於海盜蹂躪之禍。南歐各邦此後的拓殖與進步,肇基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