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它好,就是對我們好。水生動物福利與友善養殖研討會邀請學界與NGO組織,針對如何落實水生動物福利、產業現況與發展進行討論,參與者包含養殖端、從業者和消費者等多元身份,
一同關注水生動物福利如何影響食物質量
。
會議主持人、海洋大學水產養殖學系副教授黃之陽表示,探討水生動物福利時,不只是出自情感因素和人道訴求,從學者的研究和實驗資料上更可看出,若魚類在養殖和屠宰階段受到過度緊迫,會不斷掙扎、產生較多乳酸、pH值也會下降,
這些都不利於運儲和儲存,也會使魚肉質量變差
。
一、動物福利
社會應一同討論如何朝向更健康且符合動物福利的水產產業發展,才能供應安心、有質量的漁獲。
那我們
如何知道魚受到緊迫
呢
?嘉義大學水生生物科學系教授吳淑美表示,魚類緊張時,從外觀上看,表皮或鰓的黏液會變多、體色開始改變,也會有退縮和夾尾的行為。
黏液
增加是為了不讓外界物質進入體內,但是
黏液
一多對自己也不好、會讓鰓絲黏在一起,
所以魚類不會莫名這樣
,這是它在面對環境變化時不得不做的、用行為來自保。當我們在野外或者說菜市場上看到有魚兒出現這種情況後,就知道了它現在很緊張。
此外,魚類緊張時、為了因應外界狀況,內分泌會起變化,血糖也會提高、加速能量代謝,這樣它才有更多力氣;但隨後免疫力會下降,再來是成長受到抑制和生殖力下降,魚在應付緊迫時,會出現很多身體機能調節的反應,
但是這樣也一定要付出代價,
它
的能量會被消耗
。
明白魚的需求,找出適合操作建議。吳淑美表示,在實驗室中,透過儀器可以精準知道魚的各種反應變化,但是在市場上、養殖場中,人們對於魚在緊張有意識嗎?能分辨出來嗎?因此她指出,人們應該同理魚類、知道魚所需要的環境、配合它,
儘可能不要讓魚的生活環境有太大變化
。
例如利用急速降溫的冰鎮麻痺,就可能不是好的鎮定方式,因為在瞬間造成了太大的溫度變化。但她也補充解釋,不同魚種的生理特質、環境需求都不一樣,
研究者和業者需要先了解各種魚種的需求,才可能提出適合的飼養操作建議
。
水生動物福利緊密影響食物質量,在陸生動物的部分,當前已有許多研究指出,對待動物的方式與食物質量有極大的關聯,而海洋大學食品科學系副教授蕭心怡也進一步說明,
水生動物福利與水產食品質量之關係
。
魚類死後會進入僵直期,即肌肉失去伸展性或彈性,蕭心怡指出,僵直」是一個重要的判斷準則,
在擁擠環境下,魚死後的僵直速度較快,
pH值下降也比不擁擠環境來得迅速,因此讓魚在死前越少掙扎越好,最好一捕獲就立刻屠宰、進入冷鏈。
畢竟讓魚產生較多的緊迫、就越不利於運儲儲存,很多消費者會有魚凍起來較不新鮮、買魚時要選在動的的迷思,其實魚死得較慢,會導致乳酸生成、pH值下降,使得進入僵直的速度較快,
這些都是要再溝通的
。
二、生物鏈養殖
魚類死後隨時間變長,體內pH(酸礆值)、ATP(三磷酸腺苷)、CrP(磷酸肌酸)的變化。此外,在養殖方法和屠宰方式上,
她建議選擇適合且乾淨之飼料、保持水質的乾淨
,較能避免魚類生病,排除魚肉產量下降或質量不佳的問題。
而養殖密度也不宜太高,她建議可利用天然萃取物(例如一條根萃取物)提升魚類抗緊迫的能力,
希望兼顧生產需求、環境資源與動物福利等多項考量
。
機械敲擊法是較好屠宰方式,蕭心怡解釋,屠宰時使用窒息法、CO2麻醉法、電擊法都會讓魚類不斷掙扎,產生較多乳酸、pH下降,這會讓魚肉質地較軟,處理魚片時容易碎掉而影響質量。
消費者普遍不喜歡
,
部分商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
因此從消費者對魚肉質量的要求上,機械敲擊法是最好的方法,能讓魚死後較晚發生僵直,
也能讓魚肉有較高的水含量
。只是唯獨人工執行時,需仰賴執行者的能力、訓練及身心狀態,而採用自動化又可能受限魚只大小不一,較難應用在一般小型魚類上。
蕭心怡強調,水生動物福利必須從養殖就開始,因為較好的養殖和屠宰福利有助於維持水產品質量,而增加水生動物福利雖然會讓成本上升,但根據一份調查挪威消費者的研究顯示,
多數消費者仍願意對這些兼顧動物福利、且質量較好的產品上支付多一些的費用
。
從業者觀點:滿分的魚別讓屠宰扣了分。我不喜歡用電擊,因為魚肉會不好吃,飼養上你給它好的環境,魚的體色、肉質呈現、還有那甜度和口感真的會不一樣,老實說,我原本也不是為了動物福利。旭海安溯水產負責人黃國良坦言,
自己超愛吃魚、是養魚第三代
,但是發現後來的魚都很難吃,所以我一直在找原因。
他不斷調整飼養方式,先從降低密度做起,一般養殖戶一甲地放養3-5萬尾蝨目魚,他僅僅放養5千尾,發現蝨目魚生存空間變大後,活動力提高,背肉也比較結實、好吃,成功找回早期阿公那個年代養出來的蝨目魚肉質、嚐起來帶有一股淡淡芝麻香的特色,即老人家口中的麻仔氣,
也成為
島
內第一張擁有歐盟認證的蝨目魚養殖場
。
同時,他也在同一魚池內混養多種物種,如蝨目魚、龍膽石班、文蛤、大型藻類、金目鱸等,推崇生物鏈養殖法,平時只投餵生存最弱勢的物種(蝨目魚),保留魚類的攝食本能。他自嘲在他的魚池裡每個物種都是跑步健將,
因為跑得慢就被吃掉了
,希望打造物種與自然共生迴圈的飼養環境。
活締處理花費時間,成本高,消費者是否願意買單?在魚塘收穫期間,他嘗試採用活締處理法,保留魚肉鮮味、並能去除腥味,他自嘲起初也不是從人道信念出發,
我只是不希望魚在死前因為緊迫、變得不好吃
。
假如你養了一條80分的魚,屠宰得不好、變得只剩30分很可惜,我無法讓我的魚變得更好吃,
所以我儘量讓
它
在屠宰後還保有75分
,
不要扣分太多就好,黃國良的這番話道出了從業者的心聲。
三、改變觀念
黃國良的養魚經驗引起現場共鳴
,一名與會者指出,活締處理太費時,一般漁民難以負荷。黃國良則迴應,自己花在屠宰的時間確實高出他人許多,但他認為若能做出市場區隔、提高售價,自然就能反映在成本補貼上,如果你有察覺到這兩種處理方式對魚肉質量的差異性時,你就會覺得值得。
不過他也指出,人道的飼養和屠宰方式雖然會比較明顯提高漁民養殖成本,但問題的重點是消費者願不願意買單,
許多日本料理店標榜採用活締處理
,就算餐點價格高昂、照樣吸引饕客買單。
活海鮮的迷思,讓魚善終對消費者比較好。所謂的動物福利不是叫我們吃素,而是希望在我們能做的層面上儘量對動物好。臺灣海洋大學水產養殖系副教授黃之暘表示,
動福理念期待的是你就算要吃
它,
也要好好讓
它
善終
,給它合理的對待。例如快速將魚致昏和致死,減少它進入死亡前的痛苦。
而要落實這樣的理念之困難處,黃之暘認為是要改變消費者的認知和習慣,因為會要求買魚要買活的。認為有著活的,就是鮮的代表觀念的,
普遍都是消費者、而非是生產者執意這樣做
。
黃表示,民眾期待海鮮、河鮮都要鮮,也時常把活生狀態與鮮度、質量、風味劃上等號,尤其華人市場以鮮活為偏好,彷彿只要是活的、就是最新鮮的代表,
因此業者不得不把活魚作為買賣的噱頭和號召
,不斷延長個體的活存時間,藉此提升產品價值、吸引消費。
四、總結
事實上,儘管一隻魚在攤位上不斷開闔鰓蓋,但其受到緊迫、組織累積大量乳酸,生理異常的代謝和內分泌都可能已影響風味,質量更是難以掌控,其實展示活體要花魚販很多的成本,如果消費者沒有這樣的需求與偏好,
相信沒有
哪位
生產者願意花這麼多力氣去
不斷追求展示魚兒的鮮活
。
黃之陽強調,消費者的觀念需要被重新教育,才可能逐步改變我們的生產和作業環境,畢竟消費端是最大的力量、但也是最難改變的地方,呼籲消費者重新思考並實行正確、負責任的消費,
徹底明白:對
魚兒
好,就是對我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