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輝東《論語史鑑》:好鶴誤國的衛懿公!

第五篇第21章

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甯武子:春秋時衛國大夫,朝歌(今河南淇縣)人,名俞,武是他的諡號。

甯武子生長在一個戰亂頻仍的年代,衛懿公好鶴誤國,北狄奪取朝歌城,甯武子及家人隨逃難的人群一路東奔。

後來衛文公在齊桓公的幫助下復國並遷都楚丘(今河南滑縣),甯武子開始在君主身邊作官,並逐漸嶄露頭角,受到衛文公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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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在位25年,接受前朝教訓,勵精圖治。他繼位後,穿粗布衣服,戴粗帛帽子,努力於生產,教導百姓務農,並採取措施便利商賈,給手工業者以優惠待遇。

他重視教化,獎勵求學,向臣下傳授為官之道,任賢使能,與百姓同甘共苦,衛國經濟得以迅速恢復和發展,使衛國慢慢恢復了元氣,國力漸強,在各諸侯國中再次站住腳跟。

而這個過程中,作為大夫的甯武子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然而到了衛成公時代,成公又被一時的繁榮景象迷失了方向,荒淫而無道,衛國再次陷入了混亂之中。

國內有識之士、有功之臣或遭受迫害,或離家出走。而甯武子則周旋其閒,裝聾作啞,自保其身,退居幕後裝起糊塗,以便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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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史記·孔子世家》記載:孔子在去陳國的路上,在匡這個地方被誤會而給扣住,顏回等弟子去救也沒有擺脫軟禁,後來還是一個弟子去衛國大臣甯武子那裡當家臣,疏通了甯武子的關係,才重新獲得了自由。

《後漢書·黨錮傳·劉祐》:“吾子懷蘧氏之可卷,體寧子之如愚,微妙玄通,衝而不盈。”

唐代李賢注:“蘧瑗,字伯玉,寧子,名俞,並衛大夫。”

晉代盧諶的《贈劉琨一首並書》:“卷異蘧子,愚殊寗生(甯武子)。”

唐代張九齡的《登荊州城樓》詩:“端居向林藪,微尚在桑榆。直似王陵戇,非如 寧武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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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會意兼形聲字。甲骨文從田,表示建立土界,也即“封疆”之義。所以“邦”的造字本義就是“封界”。

古文字中“封”、“邦”本為一字,《周禮注》雲:“邦之言封也。”古漢語名動相因,所以“封邦建國”的中動詞“封”和所“封”的名詞“邦”本來是一回事。

而在金文中字形的演變又增添了義符“邑”,而表示“封界”之義的“草”和“土” (也即“邦”字的初文)也逐漸演變為僅餘“草”字。

到了戰國文字中,其字形進一步簡化,表示“封界”之義的“草”字又演變成為表示草盛意思的“豐”字,所以《說文》雲:“邦,國也。從邑,豐聲。”

這時“邦”就是地道的形聲字,看不出原來的造字含義了。甲骨文:“貞:勿年於邦土。”

邦和國是有區別的,《周禮注》曰:“大曰邦、小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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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本文的“愚”是裝愚、裝傻,其愚不可及也,意為他裝傻的能力,我們學不到。邢昺說:“若遇邦國有道,則顯其知謀;若遇無道,則韜藏其知而佯愚。”

這裡提煉出了一個成語:“愚不可及”,當然,意思變了,變成了“非常愚蠢,無人能及”。

全文理解為:

孔子說:“甯武子這個人,國家處於有道的時候,他就顯露才智,當國家處於無道的時期,他就裝傻。他的那種聰明才智別人可以學到,但他的那種裝傻別人卻學不到。”

甯武子的“愚不可及”,反映了政治黑暗年代知識分子的一種智慧,當一個人改變不了時局時,就會尋找一種可以自保的養晦之略。後甯武子成為國家有道則進用其智慧、無道則佯愚以全身的政治家的代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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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政治上了正軌,甯武子的智慧、能力、才華發揮出來,可是他在“邦無道”的時候,卻表現得愚蠢魯鈍,好像什麼都很無知。

兩千多年來,甯武子的“愚不可及”一直被人們所稱道。宋代程顥曰:“邦無道能沈晦以免患,故曰不可及也。亦有不當愚者,比干是也。”

衛國還有一個賢大夫叫蘧伯玉,孔子也給了他高度讚揚:“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邦無道時,一個能“愚不可及”,一個能“卷而懷之”,所以吳國公子季札斷言:“衛多君子,其國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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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曾提出過四避:“賢者闢(避)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他還曾高度讚揚了七個“逸民”,並說伯夷、叔齊寧肯餓死也不食周黍,他們“不降志,不辱身”,是最高尚的逸民。

這樣的精神是值得敬重的,但是孔子說他自己則“無可無不可”。孔子認為,最高階的隱居就是隱於朝,進退自如:“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用之則行,不用則藏”、“邦無道,谷,恥也。”

孔子提倡的“隱”就是像蘧伯玉、甯武子這樣的“大隱”,雖然在“卷而懷之”、“愚不可及”,但是,他們時刻在關注著國家政治,民生問題,一旦國家“有道”了,繼續為國家、為民眾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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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鶴誤國的衛懿公

衛懿公,姬姓,名赤,未登基之前,人稱公子赤,衛惠公之子,春秋時期衛國第十八任國君,公元前668年—公元前660年在位。他雖然在位時間僅僅八年,但卻做出過驚天動地的大事。是一個因為玩仙鶴而葬送一個國家的昏君!

周惠王的王子頹曾經逃亡到衛國。衛惠公由於怨恨周王收留自己的政敵公子黔牟,便聯合南燕,支援王子頹。

同年冬天,衛國和南燕出兵攻入周朝都城,將周惠王驅逐趕走,擁立王子頹為周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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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鄭厲公和虢國國君虢叔的幫助下,王子頹叛亂被平息,周惠王從新登基,從此周天子和衛國有了隔閡。

為了替周天子出氣,在衛懿公剛登基兩年,齊桓公就派兵攻打衛國。

後來在衛懿公的兒子,衛開方出面調停下,用金錢、美女(衛懿公的妹妹)打發了齊桓公,衛開方也跟著齊桓公返回了齊國。

生於王侯之家的衛懿公自幼生活安逸,什麼都不缺。他不知民間疾苦,只知道享樂,揮霍無度,壓榨貧苦百姓,積累了很深的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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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懿公一生一不好美色二不好武功,唯一痴迷的東西擁有一身潔淨的羽毛、修長的頸項以及亭亭而立的身姿的仙鶴。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鶴迷”。

因為一個特別的愛好而毀掉一個國家,歷史上,衛懿公可謂是頭一個了。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之,“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就像後來的漢靈帝喜歡親自駕駛驢車,漢朝全國上下驢車的價格立刻就飛速飆升一樣,衛懿公喜歡的仙鶴,很快就成了某些人牟取暴利的工具。

大小官吏們也不專心工作為民服務了,他們成天的捕捉仙鶴,然後獻給衛懿公達到邀寵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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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匪夷所思的就是,衛懿公還下令,把那些送進宮來的仙鶴按照品質、體姿分為不同的官階,還給仙鶴頒發相應的俸祿。

衛懿公出遊的時候,這些仙鶴就乘坐著華麗的車,比人的待遇更高!一時之間,衛國全國上下猛增了成千上萬個官,只不過它們都是空有頭銜,享受著高官俸祿卻從來不幹正事,而且每個“官”還享有各自的侍從、宅第、車乘。

為了伺候這些仙鶴,衛懿公先是拿出國庫的錢來擴建宮殿,然後又把錢拿來給它們發俸祿,養僕人,仙鶴的吃喝拉撒都得用錢堆出來。國庫空了,衛懿公就拿百姓壓榨,衛國子民怨聲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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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遊牧民族本來就對中原地區虎視眈眈,蠢蠢欲動,聽聞衛國的情況以後,立刻決定攻打衛國。

等狄人的軍隊都打到國門前了,衛懿公才開始擺正態度,決定迎擊敵軍。可是,沒一個人肯聽他的,大家都說,國君不是養了一群仙鶴嗎?讓那群仙鶴去迎擊敵人好了!衛國人心渙散,狄人輕輕鬆鬆就滅亡了衛國。

北狄人攻下國都後,還大肆屠殺無辜的百姓,朝歌城內成為人間地獄。

據說衛懿公戰敗以後死得很慘,屍體當場就被狄人給撕碎了,最後只剩下一塊肝臟。

衛國的賢大夫弘演聽說衛國亡了,立刻趕回衛國給衛懿公收屍,他見了衛懿公的慘狀,揮刀自殺了,臨死前用盡最後一口氣把自己的肝臟和衛懿公的換了個地方。史稱“弘演納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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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懿公昏庸無能,卻有個非常有膽識,有魄力的妹妹,世界史上最早的愛國女詩人——許穆夫人,她因為嫁給許國的許穆公,所以叫許穆夫人。

她得知衛國被滅,哀求許穆公幫忙,可是許穆公膽小如鼠,斷然拒絕,無奈之下,她不顧勸阻,回到衛國,接濟難民,和百姓一起奮力抵抗狄人,並策劃復國。

許穆夫人想到了霸主齊桓公,她親自駕車去齊國向齊桓公求助,她對故國的關愛溢於言表,令人動容,她對狄人的控訴,慷慨激昂,鏗鏘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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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桓公聽了,就被深深打動,他決定不惜血本,幫助衛國復國。在齊桓公的幫助下,衛國終於打退了北狄,收復了失地。從此,衛國出現轉機。

兩年後,衛國在楚丘重建都城,恢復在諸侯國中的地位,又延續四百多年。衛國成了最後滅亡的周代諸侯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