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金天命十一年（公元1626年）八月十一日，天命汗努爾哈赤病死。第二天一大早，後金諸王向大妃阿巴亥轉達努爾哈赤的遺命——讓阿巴亥為自己殉葬。阿巴亥非常吃驚，以各種藉口決絕殉葬。但是諸王說這是的命令，想不遵從是不可能的。最後，在諸王的逼迫下，阿巴亥自縊而死。另一種說法是阿巴亥一直不肯屈從，諸王只得讓人用弓弦將其勒死。阿巴亥死的時候只有三十七歲。

阿巴亥畫像

關於大妃阿巴亥的殉葬原因，有一種說法是努爾哈赤死前的確讓她殉葬。清代官方史書《太祖武皇帝實錄》中記載：由於大妃有機便且好妒忌，使努爾哈赤覺得不快，“留下她恐怕身後會禍害國家，於是預先給諸王交代遺言說：等我死時，必須命令她為我殉葬。”另一種說法是努爾哈赤本來想把汗位傳給多爾袞，皇太極為了奪取汗位，假傳努爾哈赤遺命，除掉多爾袞生母阿巴亥，使年少的多爾袞失去依靠，無法與皇太極爭汗位。第二種說法，我在關於後金汗位繼承製度的文章中說過，基本不可能。但不管怎麼樣，阿巴亥還是被逼殉葬了，撇下年幼的多爾袞和多鐸，努爾哈赤為什麼這麼狠心呢？真的是怕阿巴亥擾亂朝政嗎？還是另有隱情。

阿巴亥的殉葬，與女真人的殉葬制度有關，也與努爾哈赤擔心死後受辱有關。

1、女真人的殉葬制度

明朝末年時期的女真人，生活方式依然十分落後，他們對抗自然的能力很弱，自然對天產生了深深的敬畏之心。女真人信奉薩滿教，相信天地萬物間充滿神靈鬼怪，人死後靈魂不滅，是去另外一個神秘場所繼續生活。因此，殺人殉葬，帶走生前的物品便成為一種習俗，為女真人普遍接受。女真人死後很簡單，絕大多數情況下和絕大多數人採用火葬，將生前的衣物、用過的物品等等一起燒掉，成為他們的隨葬品。早期的努爾哈赤和皇太極，他們的陵墓裡只有他們的骨灰、隨葬品和殉葬者，原因就在於此。因此，努爾哈赤讓心愛的大妃阿巴亥為自己殉葬，並不難理解，至少從女真習俗上看不出異樣。

努爾哈赤

2、女真人的婚姻制度

殘酷的生存環境，使得女真人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活下來，並能夠發展起來。在婚姻制度方面，女真人與中國歷史上許多少數民族一樣，採取的是一夫一妻、一夫多妻、多夫一妻制，對偶制、嫂婚制、姐妹連帶婚制等等形式。這可以最大限度保證人口增長、財富穩定。漢朝時期的王昭君去匈奴和親，在老匈奴王去世後，王昭君嫁給了沒有血緣關係的新匈奴王。女真人這邊，哥哥死後，弟弟娶嫂子，同樣，弟弟死了，哥哥也可以娶弟妹為妻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豪格死後，多爾袞就娶了他的一個妻子為妾，孝莊和姐姐海蘭珠是皇太極皇后的親侄女。

在這個社會大背景下，努爾哈赤曾經對自己心愛的大妃阿巴亥，在自己死後的生活做了安排。嫡長子褚英死後，大貝勒代善的地位立即凸顯出來。他先是被安排處理國政，一人掌控兩旗兵馬，與努爾哈赤幾乎一樣。有一次，努爾哈赤宣佈，自己百年之後，要將心愛的大妃阿巴亥和未成年的子孫們託付給代善。這是一個非常明確的訊號，那就是代善將成為政治上的繼任者和娶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阿巴亥。

努爾哈赤的這個決定是在什麼心情下做出的，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有一點可以猜測一下，阿巴亥對這個決定可能是認真的，她很可能希望與未來的“夫君”代善建立一種良好的關係，為將來做一個好的鋪墊。而代善不知道是才智平庸，還是因為地位的上升變得傲慢，對於阿巴亥的表示沒有保持足夠的情緒甚至警覺，完全沒有顧局老汗王努爾哈赤的感受，他們忘了，努爾哈赤是女真人的同時，更是一個殘暴的、驕傲的汗王，他決不允許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力和尊嚴。我們以前的文章中就說過，挑戰努爾哈赤權威的親弟弟舒爾哈齊、元妃佟佳氏、莽古爾泰的母親都死得不明不白。

後金天命五年，努爾哈赤宣佈休棄大妃阿巴亥，理由是她偷藏財物，而背後的隱情卻很深。這年的三月，努爾哈赤的年輕妃子德因澤突然向努爾哈赤舉報，說大妃阿巴亥的貼身侍女將一匹藍布送給了情人。按照當時女真人的規矩，不經男人同意，女人若將財物送人就是欺騙丈夫，若是送給男人就會被認為與該男子有兩情關係。德因澤還說，阿巴亥曾經兩次送給代善和皇太極酒飯，代善吃了而皇太極沒有吃。而且，大妃一日之內派人兩三次去代善家，不知道在謀劃什麼。阿巴亥自己也曾深夜出去過兩三次。

努爾哈赤聽完德因澤的報告，立即派人去核實，最後證實確有此事。這不禁讓他想起來，阿巴亥每次家庭聚會，都會濃妝豔抹，精心打扮，酒席間似乎還曾與代善眉目傳情。這讓努爾哈赤異常憤怒，我人還沒死，你們就開始給我戴綠帽子了。於是他決定懲罰阿巴亥，放出風去說要檢查阿巴亥的財物。阿巴亥聽到這個訊息後，立即轉移財物分批藏匿，結果全部被努爾哈赤搜了出來。努爾哈赤訓斥大妃阿巴亥：該大妃奸詐虛偽，人所有的邪惡她全有。我努爾哈赤用金銀珠寶從頭到腳裝飾你，用別人見所未見的綢緞供著你，養著你，你竟然不愛你的汗夫，把我矇在鼓裡，去勾引別人，難道不該殺嗎？然後休棄了阿巴亥。

但是沒過一年，努爾哈赤還是太愛阿巴亥了，將其又接了回來，繼續做大妃。但也悄悄下令自己死後，讓阿巴亥為自己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