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如日,以身殉國——古鎮栟茶民族英雄於光、於昭毅將軍祠考略

編者注:

本文作者為吳劍坤先生,原文發表於2018年8月3日《如東日報》。

赤心如日,以身殉國——古鎮栟茶民族英雄於光、於昭毅將軍祠考略

《栟茶史料》中的於祠照片

民國二十五年(1936)蔡觀明先生所編的《栟茶史料初編》載:“栟之著姓,大抵由遠方遷來,最早為南宋,徐氏、繆氏是也;次為元末,蔡氏、於(餘)氏是也”。在千年古鎮栟茶,說起名門望族時,人們往往以“一繆、二徐、三蔡、四於、五週、六唐、七沈、八楊”諸大姓以概之。《栟茶史料 栟茶人物略》載;“於光,字德剛。世居姑蘇,幼隨父避兵都昌。明太祖起兵,光往從之。累功官指揮使。洪武二年,隨李文忠北伐,留鎮鞏州。及擴廓攻蘭州,光率兵往援,戰敗被執,擴廓使招降蘭州,光在城外大呼曰‘公等堅守,大軍至矣!’遂遇害。詔贈‘昭毅將軍’。子彥真,襲職,授應昌參將。靖難兵起,棄職,不知所終。光歿後,瘞皋蘭山下。永樂中,子彥達往求遺體,歸葬栟茶。”栟茶於氏宗祠位於西街糧管所西側,於氏後人於宗祠內供封於光,相傳祠內有一幅於將軍彩色繡像掛軸,頭戴金盔,身穿戰袍,手握寶劍,威風凜凜,剛毅堅強。人們後來遂稱該祠為於昭毅將軍祠,也稱其為於昭毅將軍廟。該祠於解放初期被拆除。

赤心如日,以身殉國——古鎮栟茶民族英雄於光、於昭毅將軍祠考略

《東臺縣誌》栟茶場圖中的於昭毅將軍祠位置

於光的具體生平事蹟究竟如何?於光之子於彥達為什麼要遷來栟茶?於昭毅將軍祠建於何時?紀念於光的場所是否僅如東一處?

原來,於光為國捐軀後,因為一時無法將其屍體運回,於光長子於蕃用招魂禮,葬於光衣冠於某山之原。建衣冠冢之前一月,在其岳父、建德知縣劉某的引見下,拜訪明初第一文豪宋濂,請其為於光撰墓誌銘。

宋濂(1310—1381),字景濂,號潛溪,別號龍門子、玄真遁叟等。明初著名政治家、文學家、史學家、思想家。與高啟、劉基並稱為“明初詩文三大家”,被明太祖朱元璋譽為“開國文臣之首”。其作品大部分被合刻為《宋學士文集》七十五卷。《宋學士文集·鑾坡前集》載有《故懷遠大將軍同知鷹揚衛親軍指揮使司於君墓誌銘》。

赤心如日,以身殉國——古鎮栟茶民族英雄於光、於昭毅將軍祠考略

宋濂撰於光墓誌銘

從宋濂的《於君墓誌銘》等史料中我們對於光的具體生平事蹟有一個比較全面的瞭解。

於光,字大用,又字德剛。生於元天曆元年(1328)九月十四日,僅比朱元璋早出生四天;卒於洪武三年(1370),犧牲時年僅四十二歲。

於光祖居蘇州,後隨其父於祥英遷居江西都昌。他“幼讀詩書,深明大義,磊落有大志”,“氣貌修整,善鼓琴,能吟古今體詩,多古雅不凡,兼通醫學針灸科。人望之,翩然貴公子也。及持戟上馬,輒鷹揚虎視,所向不敢當,逢者莫不改容。”在其父影響下,他“勤習武,略明孫吳兵法。”元末,亂兵四起,於光為了保衛鄉里的安全,組織鄉里武裝,抵禦外敵。當時,各地農民起義風起雲湧,徐壽輝在湖北起義後,佔領武昌、九江等長江中游地區,成為紅巾軍天完政權領袖。當徐壽輝部攻下饒州(今江西鄱陽縣)時,於光便歸附了紅巾軍。於光接受徐壽輝的節制,被任命為江東宣尉,鎮守浮樑(隸屬今景德鎮市)。元至正十六年(1356),被署為院判,鎮守利陽鎮(今景德鎮麗陽鄉),據有鄱東和浮南十個鄉。為利於鎮守,便在利陽鎮修築城牆,以作長久之計。

元至正二十年(1360),徐壽輝被部將陳友諒殺害,陳友諒自立為王,國號“漢”。徐壽輝的舊部很是不服,紛紛離去。於光也於當年七月同左丞及幕僚們一起,把陳友諒派來的同知趕走,並起兵攻下饒州。此時,朱元璋勢力正向江西擴張,朱元璋派徵南將軍鄧愈攻打臨安時,鄧愈遣使者勸降饒州守將於光。眼看戰火燒進饒州城的危急時刻,守將於光及吳宏倒戈獻城,歸附了朱元璋。朱元璋待於光甚厚,在來鄱陽時,朱元璋在城南門(鄱江樓)召見饒州守將於光等及父老鄉親後,親於南門外送行,脫衣賜之。正因為避免了饒州戰事,饒州人民對於光和吳宏始終有一種無限的追思和敬意。

後來,於光一乘輕騎到龍江拜謁朱元璋。朱元璋命令宰臣宴請招待,禮遇優厚,特賜以金雕頂帽暨錦袍一襲。授通義大夫,行樞密院判官,駐守徽州永平翼。當於光奉命離開龍江赴任剛出城十里左右時,朱元璋命人將其追回,解下自己的金連環並絛授予他,且曰:“予賜卿冠衣,不可少此,故又召卿來爾。” 於光深感朱元璋知遇之深,誓殫報效,於是,上疏曰:“於光此心,鞠躬盡力,報國一忠,死而後已。”朱元璋命左右妥為收藏,並說:“此誓書也。”後來,於光因為立有軍功,轉任同知振武衛親軍指揮使司事。

“時張士誠據浙西、淮東數州之地.君從大將軍徐魏公往討,泰輿、高郵、淮安、安豐皆下。張之勁卒皆聚湖之舊館,魏公督諸將及君破之,遂平湖州,下姑蘇,士誠就擒。及魏公徵中原,君統銳兵以從。益都、沂、棣、登、萊諸州次第平,乃入汴梁,克洛、陝。攻下潼關,君輿郭將軍守之。元將王左丞自河中率眾來奪關,兩兵方挾戰,君舞戟橫貫其中,大呼殺入,元兵奔潰,追斬之,積屍盈野。越六月,進擊河中,拔其城。”

連年來,於光率部戰鄱湖、衝安慶、徵九江、平浙西、降武昌,先後取得了生擒張士誠和挫敗陳友諒部的輝煌戰績。又北上戰山東,取汴梁,克陝、洛。為大明王朝的建立,立下了赫赫戰功,而遣鷹揚衛指揮使,進階懷遠大將軍。

公元1368年,明王朝建立後,於光受命任西北戰略要地鞏昌(在今甘肅省)駐軍統領。洪武二年(1369),“元將擴廓帖木兒屢引兵來戰,君輒搗走之。敵兵不敢東向,遂合諸部兵圍安定州。君急分兵往救,兵少不能戰,退屯三十里,後與元別軍會。君腹背皆受攻,遂被執。百計誘其降,不屈。韓將軍戍蘭州,元兵來圍城,擁君行城下,使誘將軍降,君呼曰:‘我不幸被縛,誓死不辱國,爾輩受大明皇帝厚恩,當堅守以伺大軍之至,勿信其甘言所誘也。’元兵大怒,批其頰……”元軍將於光砍殺於蘭州城下,殘忍地碎其頭,斷其手。蘭州城上守軍,聽於將軍呼喊,士氣高漲,緊守城池。擴廓帖木兒仍命攻城,張溫組織奮力反擊。元軍見久攻不下,悄然退去。是年,於光年僅四十二歲。於光以年輕的生命踐行了當年在龍江對朱元璋的誓言。

朝廷聞報,朱元璋非常震驚,為表彰於光將軍忠勇為國、捨生忘死的壯舉,諡封其為“懷遠大將軍”。遺官祭奠,優詔旌忠。命配享雞籠山功臣廟。

《明史》載有於光小傳。

在江西省《都昌縣誌》《都昌文史資料》《浮樑縣志》中,都有關於於光的記載。《都昌文史資料 第8輯 歷代人物專輯:都昌歷史名人》 載:“於光(1327—1369),派名敘五,字闇修,又號文炳。獅山鄉八都人,生於元泰定四年(1327)八月。”不過,其生卒時間與宋濂撰的墓誌銘“生於天曆戊辰(1328)九月十四日,歿於洪武庚戌(1370)”及明史記載多有出入。都昌縣的文史資料還載,於光犧牲後,朝廷賜金頭銀手,湊成全軀。於洪武三年三月十六日敕葬於故里獅山八都神嶺。對於光將軍金戈鐵馬的一生,在由明徵戎將軍鄧愈立碑,宏文閣大學士劉基撰寫的碑銘中給予了很高評價,稱於光將軍“磊落大志,胸富六略”。“嗚呼,天下之大,莫大於忠臣,其所以身佩(系)(國家)安危,忠扶社稷者,生於人心之自然,非有待於外人也”。認為於光捨身報國的壯舉,乃出於其對大明王朝的耿耿忠心。其在聲泣中寫道:“悼哉!兵援蘭州,與敵血戰,而勢敗,想其寡弱之兵,不足以勝如林之強敵。英雄不(懼所)執(擄),鯁負剛腸。聲言堅守全城,不肯少屈,精誠報國之心,非皇天厚土所共鑑者呼!”於光,一位愛國忠君的將軍,劉基給予這樣的評價,實不為過。據說,原鄧愈立碑,劉基撰寫的碑銘仍立在都昌縣獅山神嶺山坡。一九八四年,都昌縣人民政府對於光墓修茸了一次,並立了一塊“都昌縣文物保護單位”的石碑,當地群眾每年的春秋二祭期間,仍去於光墓前祭掃和緬懷這位從獅山走出去的愛國英雄。過去,因於光先居都昌縣南峰,後遷鄱陽縣銀寶,故兩地均建有於光廟,常年祭祀。鄱陽銀寶的鑑玉村現為於氏聚居之地,均屬於光之弟於鑑玉的後裔。但也有學者認為,時至今日,都昌、鄱陽等地未發現留存的於光墓。於光祖居地都昌獅山及鄱陽于姓族人較多的銀寶湖一帶群眾,至今仍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於光公出殯時,用了十二具同樣的棺木,同時抬往各地安葬,其中一具安放真軀的靈柩上,其女兒在棺上啃了一副齒印,其他一些棺木都是衣冠柩。

從宋濂墓誌銘載:於光“子男二人:蕃輿宣也。”和《栟茶史料·栟茶人物略》所載:於光“子彥真,襲職,授應昌參將。靖難兵起,棄職,不知所終。光歿後,瘞皋蘭山下。永樂中,子彥達往求遺體,歸葬栟茶。”可知,於蕃,字彥真;於宣,字彥達。那麼,於彥達為什麼往皋蘭山求遺體,歸葬栟茶”?或者說,於氏何時又為什麼遷來栟茶?

從清乾嘉時期栟茶詩人繆震的詩作中可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繆震,字帝丞,與於光後裔於泗為詩文交。繆震之詩文如下:

題於昭毅將軍廟碑記

將軍諱光,字德剛,吳人。元末避兵都昌。聞明太祖起義兵,仗策從之 。自和州渡江,取太和路,以三千兵拔婺州。屢功,授指揮使。洪武二年隸李文忠北伐,留鎮鞏州。王保保襲蘭州,將軍率兵往援,戰敗被執,使招降蘭州,將軍大呼曰:“公等將軍堅守,大軍至矣!”敵怒,遂遇害。事聞詔贈“昭毅將軍”,配享功臣廟。長子彥真襲父職,授應昌參將,靖難兵起,抗節棄職去,不知所終;次子彥達亦執節不仕,潛居栟茶,建將軍祠於場之西隅,以崇祀焉。其裔有秋渚先生以將軍死忠事蹟並碑記詩詞示餘,因賦五言六章,謹述將軍之忠忱,且以慰先生孝思之盹雲耳。

歷古成仁者,胸懷大概同。

忠貞端自始,節義見於終。

誓擬寒流白,心餘熱血紅。

前朝多烈士,奇節仰於公。

仗策從明主,和州羽檄傳。

敵雖兵百萬,攻以甲三千。

賊膽聞風喪,王師奏凱旋。

功成頻獻捷,血戰幾經年。

捐生辭鞏邑,拼死保蘭州。

不屈寧辜志,無降有斷頭。

計勝三覆待,身隕一城留。

北望長河水,波隨碧血流。

子職同臣道,寧忘愛髮膚。

此心求報國,無計到全軀。

氣自橫千壘,靈猶護一隅。

皋蘭風雨夜,堅守聽號呼。

兩字傳昭毅 千秋著顯榮

象賢多令子 難弟更難兄

各立生前業,同留死後名。

芳蹤誰接踵,俾我念文貞。

(昌期公諡文貞,配享二賢祠。將軍廟在祠西。)

茗海崇祀宇,東西久結鄰。

當年同氣節,累世締婚姻。

福祚孫曾錫,馨香俎豆陳。

豐碑頻紀略,繼述有文人。

赤心如日,以身殉國——古鎮栟茶民族英雄於光、於昭毅將軍祠考略

《東臺詩徵》書影

該詩見載於袁承業所輯《東臺詩徵》。從詩中我們得知,於昭毅將軍祠曾經立有記事碑,可惜如今碑已無存,碑記亦不見有傳。但是,從該詩小序中的“彥真襲父職,授應昌參將,靖難兵起,抗節棄職去,不知所終;次子彥達亦執節不仕,潛居栟茶。”可知,洪武三十年(1398),明太祖朱元璋駕崩,太孫建文帝朱允炆即位。建文四年(1402),燕王朱棣以清君側為名揮兵南下,攻陷南京,史稱“靖難兵變”。朱棣入承大統,史稱明成祖,即永樂皇帝。不少建文朝的忠臣為明節操,而執節不仕,也就是說,不願在永樂朝為官。其時,應昌參將於彥真棄職離去,不知所終。於彥達亦執節不仕,但是為了防止朝廷迫害,而“潛居栟茶”,也就是說,於彥達悄悄來到偏於海隅一角的栟茶。於彥達成為栟茶于姓的始遷祖,時在明永樂年間,這比《栟茶史料》所說於氏在元末遷來要晚數十年。於昭毅將軍祠則為於彥達於明永樂年間所建。順便說一下,如東豐利的許孚之死與“靖難兵變”有關,許孚,字恆二,元末因避戰亂隨父從吳江震澤遷居豐利。後於建文元年(1399)中舉,為明初大儒方正學(孝孺)門生。建文年間,擔任建文帝的老師方正學,主持京試,推行新政。在“靖難之役”期間,拒絕為篡位的燕王朱棣草擬即位詔書,剛直不屈,孤忠赴難,被誅十族。一門死難者總計873人,全部被凌遲處死,入獄及充軍流放者達數千。許孚得悉後,在“以工部主事督蕪湖關”任上飲鴆自盡。許孚死後,葬於豐利鎮觀音堂河南。民間俗稱該墓為許墓、許工部墓。

關於於光之墓,清嘉慶《東臺縣誌》卷三十四“冢墓”載:“明昭毅將軍於光墓在栟茶場東野橋。洪武初指揮使於光殉節蘭州,次子彥達負遺骸歸葬。三年,詔贈昭毅將軍,配享功臣廟。(於氏族譜)”但是,這與於光墓在都昌獅山八都神嶺相左。有可能是於彥達“潛居栟茶”期間,將於光之遺骸從都昌獅山八都神嶺移葬於栟茶,對外則假稱從皋蘭山移葬過來;也有可能,於光墓是衣冠冢。

赤心如日,以身殉國——古鎮栟茶民族英雄於光、於昭毅將軍祠考略

《東臺縣誌》載於光墓和於光傳

民族英雄於昭毅將軍以身報國,不僅被於氏族人所崇祀,也為栟茶士民所尊崇。從清栟茶詩人蔡清澄的《醉庵詩鈔》卷之二所載《偕葉小竹(文瀚)過於昭毅將軍祠》一詩亦可見一斑。該詩為:

荒祠寂寞暮煙橫,門外秋高野水清。

茗海無人能繼跡,將軍報國尚垂名。

斜陽古壁蝸凝篆,落葉空庭鳥亂鳴。

幾度欲來尋故事,斷碑剝蝕碧苔生。

蔡清澄,字子樵,一字迂人,號醉庵,曾任海門儒學訓導。工詩,生平以陶寫性靈為主。好酒,每當花晨月夕,飲輒醉,醉後所作尤多,因名其廬曰“醉庵”。有《醉庵詩鈔》十一卷存世。葉文瀚(1861-?) 字曉竺,又字小竹,號不髯。晚號南沙蟫叟。栟茶場人。清歲貢生。善詩文,工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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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庵詩鈔》書影

最後,對於光後裔於秋渚作一簡介。於泗,字彥邦,號秋渚漁人、秋渚。監生。善為詩歌,著有《怡怡草堂詩》八卷、《搜神詩史》六卷、《詠物詩》十二卷,曾參與輯《東亭詩》二十卷;工書,書似倪雲林。

蔡觀明先生在所輯《栟茶史料》中說:“於秋渚先生乃紹東陶吳氏之緒,折衷於隨園,吾師貞敬先生則出入於放翁、梅村間,數百年中要以二家為最。後生有意於文藝,其由是而益廣之。”充分肯定其詩作對栟茶後世文風之影響。

清嘉慶年間,皋東著名女詞人熊璉在其《澹仙詩話》中說:“秋渚漁人……雖僻處海濱,吟箋尺牘遠近相酬答。詩格清雅,時出新意。賦女仙詞贈予雲……”她在引述於秋渚的題為“玉勾斜”“得友人塞上資訊”兩首詩後,評說其詩屬於“清醇健朗”一類。《澹仙詩話》還說:“於茗坡沼,字敬式,一曰靜石。嘗築怡怡草堂,與弟秋渚讀書其中。性疏懶,為詩不存稿,身後秋渚綴拾殘編,得三十餘首……”

阮元所輯的《淮海英靈集》採於秋渚之詩一首。

清錢泳所撰《履園詩話》在摘句中錄有“於秋渚之‘綠餘三逕草,紅露半牆花。’ ……又當何如妬?”不過,熊璉在《澹仙詩話》講,這兩句其實是於秋渚門人徐信(藕塘)“題廢宅”一詩中的詩句。

熊璉《澹仙詩話》載:於秋渚之母顧夫人,“性至孝,嘗刲股療姑疾。彭雲楣學使以‘孝範閨型’四字式其閭,一時詩人題贈如雲。錢上舍葆雲‘刲股焚香祝,奉故枕上餐。能教天意轉,更比孝親難。忍痛身無恙,褰帷病已安。一誠關至性,便是九還丹。’”

熊璉《澹仙詞鈔》載有“凰接梧題於秋渚先生聽秋樓圖”詞二闕。蔡觀明先生曾撰有《聽秋樓記》。

赤心如日,以身殉國——古鎮栟茶民族英雄於光、於昭毅將軍祠考略

《澹仙詩話》書影

如皋知縣沈濤(約1792—1855),)字西雍,一字季壽,號匏廬,浙江嘉興人。嘉慶十五年(1810)舉人。歷官江蘇如皋知縣、直隸真定知府、福建興泉永道。沈濤長於經學、小學,兼工詩詞,著有《匏廬詩話》等。在其《匏廬詩話》中說:“東臺布衣於秋渚泗居邑之栟茶場,窮老苦吟,不事幹謁,有楊樸魏野之風。餘嘗赴場勾當公事(按:沈濤時任如皋縣令),造其廬,據弗得見。旋以詩見投,有‘識公名自未官時’之句遂相吟。秋渚母夫人有孝行,嘗刲骨療姑疾病,京兆朱堂詩,詠其事雲,‘臠切成小塊的肉羹進啜慈顏霽,只作尋常菽水看。’”由此可知,於秋渚對於權貴不屑奉承,知縣沈濤吃了閉門羹後不僅不惱怒,轉而屈身“以詩見投”,二人始相吟詠。

清嘉慶元年(1806),《揚州畫舫錄》作者李鬥在到訪東臺時,曾作詩歌贈於泗:

作詩歌贈於秋渚(於泗,字秋渚,東臺人,母以孝稱)

東海有詩人,

予耳詩人母,

刲骨療姑疾,

海上稱孝婦。

東海一郡漢屬徐,

東臺斥鹵連臨朐。

朐山於公治屋大門閭,

自抱獄具上爭婦與姑。

從此門容駟馬高蓋車,

皇天報德百世集慈烏。

於氏世世娶婦皆名姝。

今日我來東臺瞻範模,

願畫於氏九族嫁娶圖。

有子當年斷機杼,

詩人今識於秋渚。

李鬥還曾到訪過豐利的文園和蔭深園。

註釋:

(略)。

附錄:

聽秋樓記(改舊作)

蔡觀明

丙辰(1916年)五月,餘訪繆德哉,德哉止餘宿於其宅之樓。樓凡二楹,西南制,甚陋。德哉告餘曰:此即於秋渚之聽秋樓也。餘嘗見秋渚之詩數十首,雖未能比於作者,其佳者亦十得一二。而苦思專力以求工於其道,則往往可見於其詩。今才百餘年,樓雖存,鄉人鮮能名之,可悲也。餘因思為之記,張於壁,以永其名。嗟夫,秋渚往矣,餘猶幸秋渚生於閭閻,安泰之時,能於舉業之外自娛於詩,雖獨學無助,聲聞邇近,不能無悲秋之感,然亦有以樂其生矣。餘不幸遭值亂世,祖業漸隳,不能以躬耕自給,而流轉於四方,良不知蹤跡之所終託。欲如秋渚之閉戶誦讀吟詠,一樓悠然,以聽秋聲之蕭瑟,不可得也。然則,餘一宿斯樓而使餘感嘆無窮,後有能文之士過斯樓而誦餘之記,其為喟慨又何如邪。

丙寅(1926年)

(圖文整理:於大鵬,感謝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