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河南一帶有個流雲鎮,鎮北邊住著一戶老木匠。
老木匠是外來戶,臉上有幾道醒目的疤痕,時不時會咳嗽兩聲,面色蒼白,像是有暗疾,他除了木工技藝精湛,還會武功。
一天,村裡來了幾個打家劫舍的悍匪,村民嚇得都躲在家裡不敢出來。
老木匠冷哼一聲,在地上隨手撿起一根樹枝,他以樹枝為劍,石頭為飛刀,打得悍匪落荒而逃。
此後,人們都對老木匠佩服不已,關於他神秘的身世,人們也是議論紛紛。有人說他曾經是佔山為王的悍匪首領,也有人說他是隱世不出的大俠。
對此,老木匠笑而不語。他每天起早貪黑幹活,不僅手藝精湛,還為人心善,經常給窮苦人家免費修繕房屋,修補傢俱啥的。
有一年大旱,有位面容清秀,卻骨瘦如柴的老嫗帶著兩個小孩前來乞討,老木匠很大方地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饅頭。
老嫗接過後,突然給老木匠跪下,“大哥,你行行好,這倆孩子可憐,還請你收下他們。”
老木匠本想拒絕,亂世社會,自己也僅能勉強填飽肚子,哪裡還有餘糧收養小孩。不過,當他看到倆小孩眸光烏黑,手腳靈活,一時間動了收徒的念頭。
“大妹子,你先起來,老夫收徒也有條件的,若是倆小孩符合收徒要求,老夫倒也可以考慮。”
聽到這話,老嫗一喜,連忙把倆孩子叫到跟前,對他們二人叮囑了一番。
其實,剛剛老木匠透過細心觀察,已認定倆小孩符合收徒要求,二人有做木工的天賦,說是考核,其實是給老嫗一個交代罷了,讓她放寬心。
很快,倆小孩通過了所謂的考核,老嫗欣喜不已,說總算對得起少奶奶了。
老木匠一臉不解,老嫗解釋道:“老身原本是陳財主家的奶媽,半年前的一天夜晚,家裡來了悍匪,她帶著倆孩子外出僥倖逃過一劫。等回來時,陳家幾乎沒有了活口,少奶奶留著最後一口氣,叮囑她一定要照看好倆孩子。為了逃難,半年來她帶著倆孩子吃盡苦頭。”
“時運不濟,又碰上大旱,都不知道去哪裡乞討,倆孩子餓得不行,若是遇不到好心人,他們仨都得活活餓死。”
心善的老木匠聽了後,連忙問了一句:“是哪個陳家。”
奶媽嘆了嘆氣答道:“鳳陽的陳家,家主陳峰年。”
聽到這三個字,老木匠神色有幾分怪異,他暗暗記下了。然後開口說道:“大妹子,你也別走了,幫老夫洗衣做飯吧。”
奶媽聽了後感激不已。
這倆小孩,一個11歲,名叫趙海,另一個10歲,名叫趙騰。
倆孩子都很聰明,不過這趙海性子有幾分乖戾,趙騰則老實憨厚。
半年後,奶媽不幸病逝了。村裡人都替老木匠感到惋惜,這奶媽風韻猶存,和老木匠挺般配。
老木匠笑了笑,說他是單身命,沒有這個福分。
不知不覺間過去六年,倆孩子都長成了壯士小夥,而老木匠太過於勞累,加上身上有傷,近些年蒼老了不少。
趙海沉默少語,讓人捉摸不透,而趙騰則老實巴交,做事勤快。
一天夜裡,老木匠悄悄把趙騰叫到臥房,低聲說道:“騰兒啊,你也不小了,是時候該去外面闖蕩了。”
誰知,趙騰聽了後立馬“撲通”跪倒在地,淚水很快湧了出來,哭著說道:“師父,徒兒不走,徒兒要留在師父身邊照顧您一輩子。”
老木匠聽了一臉欣慰。
二徒弟趙騰,在天賦上雖然不及大徒弟趙海,但他勝在為人老實還心善,他準備將一身絕學傳授給趙騰。
“你先起來說話吧。”老木匠神色一凜,故意放開了嗓門。
趙騰很聽話,立馬站起身,彎腰聆聽師父的教誨。
老木匠轉身離開了,等回來時手裡拿著一本發黃的秘笈,朗聲說道:“這是老夫偶然得到的一本武功秘笈,亂世年代,光靠有吃飯的手藝可不行,還得學會自保。”
趙騰聽了後大喜,這些年來他一直想學習武功,給陳家報仇,只是苦於沒有機會。
二人談話時,被趙海給偷聽到了。
趙海眉頭微皺,表情讓人捉摸不透,不過,他離開時,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二天,老木匠把倆徒弟打發走了,叫他們自謀生路。
村民們不解,說老木匠好不容易把倆徒弟拉扯大,還沒來得及安享晚年,就把徒弟打發走了,豈不白白浪費糧食?
話說趙騰離開師父後,他一邊靠做木工維持生計,一邊研習武功,同時不忘打聽陳家被滅門一事。
而趙海,並沒有從事木工行業,他好吃懶做,整天和一些混混在一起。
一天夜裡,他悄悄回到老木匠的家。
他已經摸清楚了,師父外出有事。
見四下無人,趙海輕車熟路地溜進了師父的臥房。
一番尋找後,他臉上露出狂喜神色,果然師父留了一手,給弟弟的不過是普通的武功秘笈,他手上這本才是真正的武功絕學。
這段時間,他整天和小混混在一起,就是為了摸清師傅的底細。
雖然沒有打探到師傅的底細,不過,他得到了這樣一則訊息。
二十年前,無惡不作的悍匪幫派斷刀門,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據說斷刀門首領鐵無涯受了嚴重內傷,錢也撈夠了,所以金盆洗手,找個地方過起了隱居生活。
還有人說,他手上有一本叫做斷刀九式的絕世武功秘笈,被武林高手惦記,所以才會受了傷。
趙海根據他人描述,猜測師父可能就是鐵無涯,尤其是偷聽到師父和弟弟的對話後,更肯定了心中猜想。
試想,哪個木匠會身懷如此絕技,能以樹枝為劍,石頭為飛刀?
所以,他動了歪念,準備將武功秘笈偷走。
沒想到,還真的讓他找到了這本武功秘笈。趙海想著今後他能打遍天下無敵手,頓時欣喜若狂。
老木匠回來後,發現屋子裡有人來過,他似乎猜想到了什麼,沒有去檢視有沒有丟東西,只是微微嘆息一聲:“希望騰兒能夠平安無事。”
兩年後,老木匠因病去世了。
臨終前,他叫村民把自己埋在後院,那裡有他事先挖好的坑。
村民無比為他感到惋惜,說他白收了倆徒弟。
話說趙海拿到武功秘籍後,日夜苦修,有著絕頂天賦的他進步神速,然而,到了關鍵一步,修煉到第七式時,他差點走火入魔。
武功秘笈竟然是假的!
等冷靜下來後,他沉思良久才豁然明白過來了,自己中了師傅的道!
那天,師傅故意放高聲音,讓他聽到武功秘笈這四個字。
或許,就是為了引誘自己上鉤。
趙海地猜想沒有錯,真正的武功秘笈確實在趙騰身上,一時間,他氣急攻心,走火入魔了。
而趙騰,雖然天賦差了些,但勤能補拙,斷刀九式已經練到了第六式。
一天,有個老者找到趙騰,說這是他師父的信。
趙騰看了信後,神情複雜,想不到師父老人家在兩個月前就已經去世了。
一方面,他無比自責。師父對兄弟二人有養育之恩,這份恩情應當湧泉相報,而他們兄弟倆卻沒有在師父去世時盡孝。
另一方面,他很憤怒,師父竟然是斷刀門的首領鐵無涯,這不是認仇人當師父嗎?
當年,他們陳家被滅門,兇手正是斷刀門。師父雖然沒有參與此事,卻也罪責難逃,畢竟斷刀門有不少精英弟子是他培養起來的。
信中,師父很自責,信結尾還提到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師父在二十年前被二當家白玉娘陷害,受了嚴重的內傷,滅陳家的正是白玉娘。白玉娘建立了紅梅派,派中弟子背上有紅梅刺青,近期可能會找上門來。
第二件事,要小心哥哥趙海。
看完信中內容,趙騰緊緊握住拳頭,恨不得立馬就去找白玉娘報仇。
只是紅梅派神秘無比,趙騰花費了幾個月時間都沒有線索。
為了方便打探訊息 ,他又開始做起了木匠,四處遊走。
一天下午,趙騰剛剛收拾行李準備從客棧裡走出來, 一個老婦人叫住了他,“公子可是木匠?”
趙騰點了點頭,開口道:“大娘,小生正是木匠。”
老婦人一喜,拉著他的手說道,“那就好,快跟老身走,俺媳婦家的澡盆壞了,如今天氣怪熱的,可把俺媳婦給愁死了。”
趙騰聽了沒有多想,連忙大步跟著老婦人走。
不一會兒,老婦人就帶著趙騰來到了一處風景優雅的小院落。
“公子,趕緊進去吧。”
話音剛落,一位衣著樸素,面容清秀的婦人走了出來。
婦人身材婀娜多姿,容顏精緻,尤其是一雙美眸勾人心魄,年輕的趙騰不禁多看了一眼。二人四目相對,一種奇妙的感覺在二人內心深處緩緩升騰。
“妾身柳氏,勞煩公子了。”婦人笑盈盈地說道。
“夫人客氣。”趙騰回禮,說著話時,大步跟隨婦人進了屋。
“澡盆在內屋,請隨妾身來。”婦人面色一紅,聲音很柔美。
趙騰有些犯難了,那可是婦人的閨房,自己一個外人怎麼能冒然進去。
婦人笑道:“妾身的夫君常年不在家,公子別在意那些繁文縟節。”
趙騰訕訕笑了笑,只得進了內屋,低著頭忙活起來。
澡盆已經破爛不堪,修起來費功夫。好在趙騰技藝高超,花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是大功告成。
婦人很熱情端來茶水,招呼他先休息,家裡還有一些傢俱也要修理。
趙騰看了看天色還早,也不著急,喝完茶後準備幫婦人修理座椅。
只是他很納悶,座椅明明好好地,根本不要修理,可婦人堅持說壞了。
趙騰苦笑,只得把座椅給加固了一番。
不經意間,他看了一眼婦人的背影,頓時就愣神了。
天氣炎熱,婦人穿著略顯寬鬆的衣裙,像是在故意露出後背。隱約間,他看到婦人背後有一朵紅梅花。
頓時,趙騰想起師父在信中說的話,紅梅派很可能會找上門來,叫他當心。
“莫非……莫非婦人是紅梅派的?”趙騰驚駭不已。
這些年,他走南闖北,心性得到了磨鍊,早已經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做事情沉穩了不少。
很快,趙騰內心有了決斷,他收斂神思,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
婦人又笑盈盈走來,要他幫忙修理木床。趙騰連忙推辭,說天馬上要黑了,自己得回去。
沒想到,婦人柔聲細語地說了一句,“公子,妾身晚上一個人害怕。”
趙騰一時間愣住了。
當然,他這是裝出來的,還發現婦人嘴角有一抹明顯淡淡的冷笑。
趙騰裝作猶豫一番,才開口道:“好吧,那我就陪陪你。”
話音剛落,婦人眸光中春意盪漾,笑得更開心,扭動著腰肢緩緩向趙騰走來。
趙騰表面上裝作迎合,其實他內心波瀾不驚,氣沉丹田,蓄勢待發。
婦人靠近他後,突然手如疾電,點向了趙騰的穴道。
趙騰急忙一個閃身,避開了。
婦人見了花容失色,想不到被趙騰給發現了。
“哼,你是紅梅派的吧。”趙騰冷聲說道。
婦人笑道,“不錯,你現在知道已經晚了。”說完,她對趙騰使眼色,同時吹了一個口哨。
趙騰明白過來,婦人是提醒他趕緊逃跑。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很快就有幾個黑衣人現身,把趙騰給團團圍住。
“我的好弟弟,你還是乖乖聽話,趕緊把斷刀九式交出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趙騰大駭,想不到眼前之人竟然是他的哥哥趙海。
“哥,梅花派是我們陳家的仇人,你竟然黑白不分!”
“弟弟,我也是沒有辦法。”趙海一臉苦笑,“我被梅花派給控制了。”
“很好!哈哈……”這時,一位衣著豔麗的老嫗走了出來,她眉心處有一朵紅梅花。
“白玉娘!”趙騰大驚失色。
白玉娘突然嘴角浮現一抹冷笑,反手朝著婦人揮出一掌,“你這個死丫頭,差點壞了師父的好事。”
婦人不住求饒:“師父,蓮兒沒有錯啊。”
確實,婦人這一招夠毒的,若非趙騰心志堅定,恐怕已經中了她一掌。
白玉娘不再理會叫做蓮兒的婦人,猝不及防朝著趙騰襲來一掌。斷刀九式很厲害,她自忖可能不是趙騰的對手,所以叫徒弟用美人計引趙騰上鉤。
只是徒弟這一計不成,她只得親自出手。
趙騰趕緊拔出斷刀應戰。
斷刀九式雖然厲害,無奈趙騰只練到六式,不久後就處在下風,白玉娘狂喜不已,看來自己是嘀咕趙騰了。
危急關頭,對趙騰有了好感的蓮兒,連忙苦苦哀求師父放過趙騰。
白玉娘氣得渾身發抖,招數愈發凌厲,正要制服趙騰時,突然,一道黑影襲來,擋在了趙騰面前。
“師父!”趙騰大喜。
白玉娘也是大驚失色,想不到鐵無涯還活著。
鐵無涯當初裝死,正是為了引白玉娘現身,他抱著為江湖除去一害的決心,不要命的發動進攻。
白玉娘有些猝不及防,二人打得難分難解。
鐵無涯心一狠,用以命換命的打法,擊了白玉娘一掌,自己也中了一拳。
趙騰沒有手軟,在身後偷襲,一刀要了白玉孃的命。
家仇已報,趙騰長舒一口氣。
而鐵無涯,此時也倒在了地上。
“師父……”趙騰痛哭不已。
走火入魔的趙海,此時終於頭腦清醒,若是當年沒有師父的收養,他們兄弟二人恐怕已經餓死了,他也痛哭起來。
“趙兄,請節哀。”蓮兒攙扶起趙騰,柔聲勸道。
後來,趙騰和蓮兒二人結為夫妻,夫婦二人浪跡天涯,懲惡揚善,不僅將梅花派徹底剷除,還成為了武林正派的首領,頗受江湖人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