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河南志》伴君讀懂洛陽城(史官文化與洛陽)

當前,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人們往往會從歷史中汲取智慧、尋找答案。“欲知大道,必先為史。滅人之國,必先去其史。”歷史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文化基因,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國自古重視修史,史官文化起源於河洛地區。一代代史官在洛陽留下過怎樣的印記?我們一起來看一看。

一部《河南志》伴君讀懂洛陽城(史官文化與洛陽)

當前,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人們往往會從歷史中汲取智慧、尋找答案。

“欲知大道,必先為史。滅人之國,必先去其史。”歷史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文化基因,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國自古重視修史,史官文化起源於河洛地區。一代代史官在洛陽留下過怎樣的印記?我們一起來看一看。

宋敏求與《河南志》

“洛陽城裡見秋風,欲作家書意萬重……”寒露時節,秋意漸濃,當我走在洛陽城黃葉飄零的街頭時,腦海中總會浮現出詩人張籍的這首《秋思》。

張籍生活在唐代,他感受到的是1000多年前的秋風,那時的洛陽城自然和今天不同。

唐代的洛陽城是什麼樣子的?《元河南志》中有詳細記述。這本書的前身是《河南志》,作者為北宋名臣、史學家宋敏求。

宋敏求字次道,生於公元1019年。他和司馬光同齡,兩人也是一生的摯友。不同的是,因反對王安石變法,司馬光退居洛陽,潛心修史,最終完成了史學鉅製《資治通鑑》;宋敏求則著成《河南志》《長安志》《東京記》等,將方誌修撰推向了較高水平。

所謂方誌,就是地方誌,主要記述一個地方的地理、物產、古蹟、風俗等。《周禮》中有外史“掌四方之志”的記載,可視為“方誌”一詞最早的來源。

洛陽曆史悠久,方誌也多,西晉陸機的《洛陽記》、北魏楊衒之的《洛陽伽藍記》等,都是這一類的著作。唐代史官韋述還著有《兩京新記》,記述洛陽和長安的衙署、寺觀、宅第等。

北宋以洛陽為西京,也稱河南府。宋敏求的父親宋綬任禮部尚書時,曾出知河南府,在洛陽任職。宋敏求在宋仁宗時也當過西京通判,對洛陽比較熟悉。於是,他以韋述的《兩京新記》為基礎,著成了《河南志》20卷。《河南志》體例完備,史料翔實,是宋代方誌走向成熟的重要標誌。

在《河南志》中,宋敏求記述的洛陽城闕、古蹟、人物等上起周代、下迄唐宋,時間跨度很大,內容十分豐富。其中,他對隋唐洛陽城的記述尤為詳細。司馬光曾評價說,這部方誌堪稱一部博物志。

也許有人會問:宋敏求寫的明明是洛陽城,為何要稱《河南志》?其實,古時的河南即“黃河以南”,指的就是洛陽一帶。司馬遷在《史記》中說“周人都河南”,也是這個意思。

司馬光為《河南志》作序

宋代文人熱衷修史,史學大家層出不窮,其中不乏歐陽修、司馬光這樣的文壇領袖、政壇精英。至於宋敏求,他身上最醒目的標籤則是藏書家。

宋敏求家藏書之豐,時人有目共睹。據《宋史》等記載,當時朝廷藏書10萬卷,宋家就有3萬卷,並且大多經過了精心校訂。很多文人為了方便借書看,長期租住在京城春明坊(fāng)的宋家附近,連周圍的地價都被炒貴了。

這些借書人中,最有名的當數王安石。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就住在宋家隔壁,借了唐人詩集天天看,有喜歡的還動筆抄下來。最後,他把抄的詩編成《唐百家詩選》,並刊行於世。

劉恕博聞強識(zhì),精於史學,是司馬光編撰《資治通鑑》的主要助手。宋敏求任亳州知州時,他特意繞道前去借書。宋敏求熱情款待,劉恕則日夜不停地邊讀邊抄,直到10天后才盡興而歸。

由於宋敏求性情淡泊,借書慷慨,人緣一向不錯。連身居高位的歐陽修也曾給他寫信,要借《九國史》等書來看。可惜的是,這些珍貴的藏書沒能儲存下來,宋敏求去世20年後,它們被火焚燬。

凝聚了宋敏求大量心血的《河南志》,在他生前也沒有刻印。

公元1079年,61歲的宋敏求去世。4年之後,他的兒子宋慶曾帶著《河南志》,找到了在洛陽任西京留守的文彥博,說:“我的父親曾在洛陽任職,對這裡的事情記述詳盡,可惜很難為世人所知。盼望您能幫忙將此書刻印,使其廣為流傳,這樣不僅能使外地人瞭解洛陽,也能使後人感受今日洛都之盛。”

文彥博立即答應刻印《河南志》,並讓同在洛陽的司馬光為其作序。司馬光在序言中寫下了這段往事,並稱自己是宋敏求的好友,於情於理都不能推辭。

有了文彥博和司馬光的“名人效應”,《河南志》得以順利刊行,並對此後的方誌編撰產生了深刻影響。明末清初,《河南志》已經散佚,學者徐松又將其重新輯錄,後稱《元河南志》,流傳至今。

徐松輯錄《河南志》

徐松字星伯,生於公元1781年。他是清嘉慶年間進士,因博學多才而名重當時。

中進士後不久,徐松就被朝廷授官翰林院編修,後又全面負責編修《全唐文》。在此期間,他從《永樂大典》等文獻中重新輯錄了《河南志》,並撰寫了《唐兩京城坊考》等考據學力作。

從內容上看,《河南志》分為四卷,分述自成周以來,東漢、西晉、北魏、隋、唐、宋等朝代的洛陽城闕及宮殿、古蹟。卷首有5幅圖,分別為東漢東都城圖、魏金墉城圖、後魏洛陽宮城圖、西晉洛陽京城圖及宋西京城圖,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

在《唐兩京城坊考》中,徐松則詳細記述了洛陽、長安這兩座都城的街市、官署、宅第、寺廟、宮殿等。關於唐代洛陽城,書中還儲存了諸如歲時物產、風土習俗等充滿生活氣息的資料。

徐松輯錄的《河南志》得到了時人的較高評價。然而,他去世之後,此書也幾乎不存。清末,藏書家繆荃孫遊京師廠肆,無意中看到《河南志》,認得是徐鬆手筆,如獲至寶。

說起來,也多虧繆荃孫“搶救”,《河南志》才得以流傳下來。

繆荃孫生於公元1844年,是清光緒年間進士,曾主持創辦江南圖書館(今南京圖書館)、京師圖書館(今中國國家圖書館)。他還曾擔任清史館總纂,對許多古籍進行了整理和保護。

發現《河南志》時,繆荃孫正生活困窘,無錢購書。他見“一巨帙,無卷數,用全唐文格子,封面題《河南志》,識是徐星伯先生手筆”,便與賣主議價,不成。第二天再去,書已被別人買走,他不由懊惱欲絕。

好在,他很快找到了書的下落,並借來錄了副本,細細校訂。因書中有元代內容,他便改書名為《元河南志》,將其出版發行。

《元河南志》對洛陽來說意義重大。以卷四“唐城闕古蹟·宮城”中的應天門為例,書中是這樣寫的:

“南面六門,正南曰應天門。門上飛觀相夾,門外即朝堂。武德四年以其太奢,命行臺僕射屈突通焚之。顯慶初,司農少卿田仁汪隨事修葺,後又命司農少卿韋機更加營造,因隋之名曰則天門。神龍元年,避武后尊號,改應天門,又避中宗尊號,改神龍門,尋復為應天,天佑二年改五鳳樓。”

寥寥數語,道出了一座城門的前世今生。今天,熟讀此書,或可有助於我們真正讀懂歷史,讀懂洛陽城。(記者 張廣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