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運:一個愛玩的詩人,最後將自己玩毀了

謝靈運,東晉名將謝玄孫,秘書郎謝瑍子。出身陳郡謝氏,十八歲即襲封康樂公,世稱謝康樂。自幼聰慧過人,博覽群書,文采華美,與顏延之被推為“江左第一”。生前負有盛名,死後還被尊為中國山水詩派鼻祖。

按理說這樣的大人物,歷史上也很少能找得出的。但是,人們所熟知的謝靈運是被他光鮮亮麗的外表所矇蔽。歷史上的謝靈運,人生道路並非一帆風順,並且結局很慘。

謝靈運:一個愛玩的詩人,最後將自己玩毀了

謝靈運

這一切緣於他那放蕩不羈的性格。

謝靈運剛開始被封為康樂公的時候,朝廷曾授他為員外散騎侍郎,但不知嫌官小還是什麼緣故,他竟拒絕接受。後出任琅邪王、大司馬司馬德文的行參軍。他性愛豪華奢侈,喜歡穿著奇裝異服,車飾鮮豔綺麗,一改舊時形制,成為時尚潮流領軍式人物。總之此人一出場就是個愛玩的主兒,但也註定了他將來必為循規蹈矩的時代所摒棄。

義熙八年(413),東晉王朝起了內訌。劉毅起兵反對劉裕,戰敗自殺。二劉都屬北府軍出身,為謝玄後輩。剛好在劉毅手下做事的謝靈運並沒有受到牽連,反而被劉裕任命為太尉參軍。後又轉任秘書丞,因事被罷免。

此後他就起起落落,歷任中書侍郎、世子中軍諮議、宋國黃門侍郎、相國從事中郎、世子左衛率等職。因事殺死門生,結果又被免職。

劉裕建立劉宋王朝後,謝靈運起用為散騎常侍,轉任太子左衛率。但由於他性格偏激,常有觸犯禮制律令之行。朝廷只將他當成文人,而不以實幹家視之。而他心高氣傲,自認為才能“宜參權要”,既未受知遇,便常懷憤恨痛惋之心。

謝靈運:一個愛玩的詩人,最後將自己玩毀了

溫州謝靈運公園

永初三年(422年),宋少帝劉義符繼位,執政大臣掌握實權,謝靈運在朝內挑撥離間,非議當權者,司徒徐羨之等便將他外放為永嘉太守。

永嘉郡(今溫州)境內山清水秀。既然為官不得志,謝靈運索性到處遊山玩水,足跡踏遍了轄下各縣。每次出遊,經常十幾天個把月不回來,致使荒廢了民情政務。所到之處,即吟詩作賦,抒發情感。而且僅僅一年後,他又稱病離職,回鄉隱居。從弟謝晦、謝曜、謝弘微等致書勸阻,他也不聽。

景平二年(424),宋文帝劉義隆登基,誅殺徐羨之等。兩次徵召謝靈運為秘書監,均不赴任。劉義隆只好命光祿大夫範泰寫信給他,將他誇了一遍,謝靈運這才出山。宋文帝便要他整理秘閣典籍,補足遺闕,要他撰寫《晉書》。不久又升任侍中,朝夕召見,賞遇甚厚。

謝靈運:一個愛玩的詩人,最後將自己玩毀了

宋文帝劉義隆

謝靈運自認為是個名人,這次出山本來雄心勃勃的,滿以為新皇帝要倚以重任。不料這個皇帝也只是將他當成一介文人,平時無非要他陪著喝喝酒、談談天而已。有些人素來名聲和地位都不如他,但都受到了任用。因此,他又是抑抑不平,乾脆經常稱病不朝,每天只是在家幹些挖池塘、築籬笆、種草栽竹之類的勾當。自己忙不過來,還動用公家差役,毫無節制,沒完沒了。出城遊玩,有時一天即行一百六七十里,長達十幾天不回來,既無上疏陳情,也不請假。時間一久,宋文帝也受不了。他不想傷害大臣,便暗示他主動辭職。謝靈運於是上疏稱病,由宋文帝賜假讓他回家。

回家到後,照樣又是沒日沒夜地遊玩娛樂、喝酒聚會。結果被御史中丞傅隆參了一本,再次免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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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運故居始寧墅遺址所在地

謝靈運雖然丟了官,但他憑著父祖遺留的產業,奴僕眾多,人脈深廣。為了滿足遊山玩水的嗜好,經常大興勞役,開山闢路。有一次從會稽郡始寧縣的南山伐木開道,一路到臨海郡,從者數百,聲勢浩大。臨海太守王琇只道是山賊入寇,驚恐萬狀。得知來者為大名鼎鼎的詩人謝靈運後,這才放心。謝靈運卻反而邀請王琇陪他一道兒玩,王琇當然不同意。

除了臨海,謝靈運在老家會稽也不得安寧,徒眾頗多,一呼百應,驚擾地方。會稽太守孟顗和他互相看不順眼,勢同水火。孟顗便以謝靈運專橫放肆、驚擾百姓等事,上疏參奏謝靈運懷有異志,並調兵防守自衛。謝靈運聞訊,飛騎進京上書

自辯

宋文帝知道他是被誣告的,沒有怪罪他,但又不想讓他呆在會稽,便派他去做臨川內史。謝靈運赴任後舊態復萌,依然改不了整天遊山玩水、恣意放縱的壞毛病,所以再次被有司彈劾。司徒派人前往逮捕謝靈運。謝靈運卻反過來將來者抓起來,起兵叛逃,朝廷追討並將他擒獲定罪。廷尉認為謝靈運率部眾叛亂,應處斬。宋文帝愛惜其才華,僅想免職處理。彭城王劉義康堅執不肯饒恕,宋文帝只得將他流放廣州。

不久,秦郡府將宗齊受在一個叫桃墟村的地方抓到一夥劫匪。內有一個叫趙欽的,系會稽山陰人,招供說:先前做過臨川內史、因事流徙廣州的謝某,出錢要我們買弓箭刀盾等物,集合鄉里健兒,在三江口劫救,但沒追上,回來時很餓,只好沿路打劫云云。有司即以此上奏。宋文帝這才下詔,命令即將謝靈運在廣州行刑棄市。

這位才華橫溢的大詩人就此走完了短暫的一生,時年僅四十九歲。

謝靈運:一個愛玩的詩人,最後將自己玩毀了

明仇英《謝靈運烹茶行樂圖》

謝靈運出身名門望族,又兼胸懷大志,假如他收斂心性,踏實為人,或許真能幹出一番事業。可惜他在文學方面的成就太突出,性格又放蕩不羈,以致當權者始終將他當成一個文人看。

詩歌是詩人一時心靈的記錄。適而為之可以,不宜沉浸其中難以自拔。有的人愛詩若狂,廢寢忘食,致使形容枯槁,短命而死,如李賀。有的人由於長期用腦過度,導致精神失常,或得了抑鬱症,遠如徐渭,近如顧誠、海子。縱使正常些,人生道路也走得不夠順暢,如屈原、蘇軾。古代女子一旦愛上詩,大多命運和結局並不好,如李冶、魚玄機;活著的也總不開心,如李清照、朱淑真……因此,詩歌創作如果沒帶一些正能量,其實對個人或社會發展是沒有多大用處的。過於倡導詩歌寫作,說句嚴重些的話,其實是讓一部分人變成瘋子,產出作品後供另一部分人欣賞。

社會最需要的是這三種人:清官、戰士、科學家,而非詩人。寫詩與做事無關。謝靈運詩寫得再好,也僅空有虛名,於己無益,於世無補。但他年少成名,自視甚高,便常懷治國安邦的大志。既不見用,即自暴自棄,消極怠工。當然,或許有人認為這些其實是朝廷裁抑門閥士族,有意不讓他掌握實權。那麼,他則更應當韜光養晦,像謝安一樣以退為進,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恃才放曠,疏於自律,授柄於人,乃至做出反叛的行為,最終飲恨刑場。可以說,是詩成就了他,但也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