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海南島形勢瞬變。順治四年(
1647
年),海南島開始歸清朝統治,但是海南島上還有明臣曹君輔等勢力,廩生吳履泰等地方武裝,黃士諤、彭信古等黎族武裝,以及海盜與本土盜賊諸方勢力在島上活躍,反抗清朝的統治
。
本文講述的是定安勇士吳履泰的反清復明二三事。
一、
廩生吳履泰
吳履泰,字亨若,明末清初定安縣新寨三圖龍塘村人(今龍河鎮龍塘村人)。
宣統《定安縣誌》這樣記載廩生吳履泰:吳履泰年少成名,早早就考取了秀才、廩生,享受政府月給廩食。
吳履泰對相親和朋友慷慨大方,遇到有求則必出手相助。吳履泰書法了得,在工草、隸書方面頗有獨到之處,他不願外出當官,在村裡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吳宅之外有
200
多畝的池塘,中間建有仿照船的造型的建築物,在池塘北部建有樓房,藏有古今書籍萬冊。吳履泰整日泡在書堆裡,如有文人墨客來訪,則帶上筆墨和酒壺,帶來客採食池中的菱荷,捕池中鮮魚煮湯配酒,大快朵頤。酒管夠後,吳履泰和客人提筆書寫快意人生,不理外部紛爭,好不愜意!
廩生吳履泰的生活狀態,筆者不禁想起他的祖輩——吳霜。吳霜,福建福清縣侯山下村人,南宋隆興二年(
1164
年)中舉,任大理寺評事,孝宗時謫瓊任澄邁縣令,宋乾道六年(
1170
年)落籍澄邁縣貴平鄉倘驛都倘村,成為海南吳氏渡瓊始祖之一。元朝的時候,吳霜的後人吳邦用遷居定安縣城附近的潭欖村。明朝的時候,有一部分吳氏從潭欖村遷出到新寨三龍塘一帶,這一支吳氏注重教育,
吳履泰的村中好友吳履乙(《定安縣誌》記為吳履一),在崇禎九年(1636年)考中舉人。當時定安龍塘吳氏耕讀傳家,正是人才輩出之時,然而風雲突變,明朝亡了。
二、勇士吳履泰
順治四年(
1647
年)四月初二日,清朝總兵黃恩、閻可義,副將李棲鵬統兵渡海入瓊,瓊州府文武官員開門
剃髮迎降,除了指揮王世臣寧死不屈,以身殉國。至此,海南島開始歸清朝統治。但是五月以來,儋、萬、臨、陵等州縣都有反清力量在作戰,
定安人吳履泰和明朝舊臣崔上臣聯軍攻破定安城,直抵瓊州府城……
綜合相關的《定安縣誌》、《瓊山縣誌》、《吳端烈先生哀辭》等清代文獻,我們可以瞭解到大致情況如下:
順治四年四月,吳履泰正在家給父親守孝,見到瓊州府文武官員開門剃髮迎降,憤然拍案而起,曰:
“我明三百年養士,遂至此乎?”
接著盡散家財,招募抗清義兵三千,五月五日(不同文獻寫的時間不同,有五月、七月之說,下同)血誓於定城文廟,然後率師迎擊清兵。
當時還有
崔上臣,
是明末
海南衛崔斌
的兒子
。順治四年四月
清兵入瓊後
,崔上臣慝身
於
西黎。崔上臣
得到
定安廩生
吳履泰起兵的訊息後,也散盡家財招募六千餘黎族兵馬聯合作戰。
五月,吳履泰和
崔上臣
的聯軍從水路和陸路攻破
定安
縣城
,
繼續北上直接威脅到瓊州府所在地府城
,
他們
屯兵
在
邁元坡
,準備直搗府城!十二
日
吳
崔
聯軍和清兵在
買萬、長陂
大戰,清兵死傷上千。次日,
瓊山縣縣丞翟天擢
、定安縣張參戎
領兵馬數百
,在
買萬、長陂夾擊
吳崔聯軍
,履泰
的弟弟
履節被殺,履泰知天命有歸,
吳履泰
大呼
數聲“
崇禎先帝
”,
抱石投
水而
死
,
其甥王蔚文從之。
三、端烈吳履泰
順治四年(
1647
年),海南島開始歸清朝統治
,由於各種反抗力量鬥爭不斷,
至康熙十六年(
1677
年)才逐漸穩定。
吳履泰死後,定安民間私諡他為“端烈先生”,得到“嶺南三大家”之一的屈大均的高度認可。
屈大均(
1630
—
1696
),廣東廣州府番禺縣人,明末清初著名學者、詩人,與陳恭尹、梁佩蘭並稱“嶺南三大家”,有“廣東徐霞客”的美稱。屈大均的前半生致力於反清運動。
康熙二十六年(
1687
),
屈
大均至廣州府永安縣,助知縣張進篆修纂《永安縣誌》。他詢諸原籍定安的教諭梁廷佐,得定安吳履泰、王昌言抗清死事,撰著《吳端烈先生哀辭》、《王惠愍先生哀辭》,兩文分別記清初定安的英烈吳履泰
和
王昌言,
後
吳履泰、王昌言被稱作
“
定安二烈
”,屈大均最後將兩人事蹟
改定為《定安死事傳》
,
收進《皇明四朝成仁錄》卷十永曆朝。
吳
履
泰是海南民間抗清的第一人,在定安民間享有較高的威望。吳履泰死後一百多年,清朝政府出於某種考慮,在清道光十六年(
1836
)將吳履泰請入定安縣城
南門街
的
忠義祠
,裡面同時供奉的還有海瑞和
王昌言
,
每年春秋仲月上丁致祭。
在
道光十七年
(
1
83
7
),在
新三圖龍塘村
為
吳履泰立
“
孝友忠義坊
”,
道光
二十三年建成。清人李尚華(定城人)寫過一首《吊吳端烈先生》:“肉食紛紛馬首迎,義兵偏出一書生,魯連踏海心何憤,萇叔違天憾未平。聖代自宜旌往烈,忠魂原不要芳名。請看石折坊傾處,嶽墓南枝一樣情。”
2022
年的最後一天,筆者驅車前往定安縣龍河鎮龍塘村,
村裡的荷塘前修建了“忠義廣場”,“孝友忠義坊”的石牌匾就立在廣場之上,分外醒目,牌匾後有“千古流芳”四字。
環湖行之,周邊有若干村莊,目前歸舊村村委會管轄,問一村民為何稱之“舊村”?答曰:“龍塘村名自古有之,近幾十年來龍塘之名被用於‘龍塘公社’、‘龍塘大隊’、‘龍塘鎮’等,龍塘村不宜和‘大’區同名,於是成為‘舊村’”。
悲壯哉!吳端烈先生容不得異族入侵、剃頭做奴,於是由文弱書生化作抗清勇士,最終兵敗身故!隨著辛亥革命一聲炮響,清王朝終究被擊破!如今荷塘邊上民宅散佈,鴨鵝戲水,人們安居樂業,吳端烈先生可瞑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