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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街道6鎮19萬人

《 憨 娃 》文：趙季平

憨娃從小是我爸，給我“說教”的反面教材。結果他卻活成了我最想活成的樣子。灑脫、自由、簡單、儀式感！憨娃到底有多大年齡，我也不清楚。從我記事起他就看起來四十多歲，現在過去二十多年，他看起來還是四十多歲樣子。

憨娃是有大名的，但是全村人，都沒叫過。我小時候不懂事，也管他叫憨娃，憨娃也不在乎這些。後來懂事出於禮貌我叫了一聲伯，結果憨娃說：“按輩分我應該叫他爺。

聽我爸說：“憨娃是從別人家過繼過來的，小時候家境很優越，同輩中是村裡唯一上過高中的人，曾經也有過老婆，但自從他爸死後老婆就帶著娃跟一個河南人跑了。”

憨娃從此就一個人了無牽掛的生活。沒錢了就出來給人打幾天短工，有了錢，就回去吃肉喝酒，錢花完了，又出來打幾天工，往復迴圈。

十幾年前憨娃的房子倒塌了，就借住在我家的果樹房裡，順便給我家看果子。到了秋收季節，又給我家幫忙收果子。爸爸知道他是個浪子，給他錢，他會馬上花光，所以就只給他一小部分錢，把剩下的錢置換成麵粉和菜油等。他也樂意接受這些。

他從不種麥子，只種玉米，不是因為玉米產量高，而是他太懶了。他種玉米從不起壟，精耕細作，而是把種子隨手往地裡一撒，然後用鋤頭一刨，就可以。到了秋收季節，也不收割，等玉米在地裡自己幹。到了冬季大雪封路，實在沒什麼吃了就去地裡掰玉米棒子。裝上兩麻袋，直接去磨坊，換成麵粉或玉米榛子。等吃完了以後，繼續往復輪迴。

每年我爸都會在果樹地裡給他留一點白菜和蘿蔔。他不會像別人那樣把蔬菜儲藏起來過冬。讓菜自由長在地裡，想吃的時候，把雪扒開，現拔現吃。去年，我回家打算把土地流轉出去。就去果樹地裡和他商量，打算讓他搬出去。

果樹地已經荒蕪，腐爛的只還剩下樹幹了，歲月境遷，曾經滄海難為水，到過許多地方，回來發現這兒一切都變了。依山而建，錯落有致的老村，兒時我們坐在坐在高高的土坡上，一邊曬太晚，一邊大聲的朗讀。朗讀聲在一片林海中久久的迴盪。望不到頭的白楊林，高大挺拔、頑強倔強，根系深深的抓住泥土，抗擊著北方的乾旱與寒冷。

到了秋天金色海洋，滿天滿地的黃葉，隨風起舞，甚為壯觀。一對對情侶手牽著手，漫步與溝間小道上。

他們在尋找那棵最高大白楊樹

要把他們海誓山盟刻在上面

一片魚塘

一間小屋

一對情侶

一條大黃狗

溝間小路

遍地黃葉

萬畝林海

人間仙境

詩人用這些能寫出最感人現代詩，畫家用這些能畫出最脫俗的油畫，我心中永遠都是那種“林海誦經”，激盪心靈的美妙畫面。憨娃看見我回來了，很興奮，死活要留我吃飯。幾十年的生活習慣一點都沒變。從房後面的雞圈裡，捉了一隻公雞，直接宰了拔毛。又從地裡摟會一個大白菜。等雞燉好後，把白菜土豆下進鍋裡，隨手放了一把鹽，就行了。菜好了後，就用一個大鋁盆盛了上來。倒了兩杯酒，也沒有主食，就開吃了。

也許是因為餓了，也許是因為高階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簡單烹製，反正那天我吃的暢汗淋漓。酒足飯飽以後，我就迷糊的睡著了，等我醒來憨娃和幾個村裡人在打牌。我試探性問，國家不是給你蓋了兩間房，你怎麼不搬進去。他說“嫌棄搬家太麻煩。”我也是無語了。

回去的路上我也是想通了，還是讓他住吧，什麼時候不想住了，再談搬家。說實話，我挺羨慕他的，活的像個神仙。自己有車有房，有家人卻活的像條狗，被金錢牢牢的套住，被生活擠壓的沒有一點精神空間。稍微有點反抗的念頭，就會被周圍的人和事回擊的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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