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記憶中的歲月

那些記憶中的歲月

一九七九年,農村。

我六歲了(虛歲,屬牛)。早就羨慕揹著書包上學的小孩子,終於,我快熬到了。聽說學校開始招收適齡兒童,我也不懂什麼是適齡,獨自到了學校,看到報名合格後出來蹦跳的孩子,我趕忙打聽老師問了哪些問題。等到人少後,我定了定神,按下肚裡通通直跳的小兔子,找到招生的負責人。老師問我:“幾歲啦?”“七歲。”老師又問:“你家大人呢?”“他們忙,去地裡還沒回來。我怕誤了報名,就自己來了。”“叫什麼名字?屬什麼?”我照直說:“屬牛。”“嗯?”老師狐疑地問:“你到底幾歲了?”“我就是七歲嘛。”

我爸在小學教書,其實老師也認識我。

“那好吧。”

就這樣,我可以上學了。媽媽用碎布片給我拼了一個小書包,爸爸買來一個石板(相當於現在的畫畫板),還有石筆。我抱上家裡的小板凳,書包裡裝著石板石筆,開始了我的小學生涯。

那些記憶中的歲月

當時農村還是集體所有制,爸爸屬於民辦教員,工資由村裡開。媽媽是高中畢業,所以是我們生產六隊的記工員。每到晚上,社員們收工回來,吃過晚飯,便陸續到我家來報工種,我媽記工分。我用家裡的背面紙張,割成小片,整齊地訂了個小本,本封面寫著:“記工本”。我發誓長大要做一名記工員,大家都嘲笑我的自誇。

秋收了,隊裡今天分蘿蔔。我和媽媽拉著小平車去地裡,好大好多的蘿蔔堆!檯秤前坐著最權威的兩個人:甲和乙。一個是會計,一個是種菜高手。大家都排隊等候。小孩子們無聊,在地裡打打鬧鬧,忽然有個孩子說:“我發現了一根胡蘿蔔沒拔。”“真的?”我們呼啦圍了過來,羨慕地看著這個幸運的孩子拔起了蘿蔔,用袖子擦了擦,便咔嚓咔嚓嚼起來,我們肚裡的饞蟲被勾引甦醒了,不停蠕動。雖然是指頭粗的蘿蔔,但也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啊!

“找!”不知誰喊了一聲。我們都散開,彎下腰,仔細撥拉開地裡的殘葉枯草。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都有不小的收穫,大人們也好好誇獎了我們的勤勞。

八三年,生產隊解散。每家透過抓鬮的方式,分到了自家的責任田。牲畜也要分家。每個牲畜標上不同的價碼,待價而沽。有錢的人家領走了高頭大馬、毛驢、健壯的耕牛。我家窮,爸爸走到一頭沒人看上的老母牛面前,摸摸它的脖頸,對它說:“我們回家吧。”老母牛用舌頭舔了舔爸爸的手,算作迴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