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教授酷愛書法，他夫人篤信佛教。下個禮正好是老爺子生日，顧之早就從一玩收藏的病人家屬那，請了一頁趙樸初的寫給同鄉的便籤，作為壽禮。臨去那天，顧之想了想，又從那個收藏家那兒請了一尊晚清的銅佛。

得意弟子到訪，趙老自然開心， 顧之拿出禮物，說自己下禮拜要出差，所以先過來給恩師拜壽。

趙老欣賞了弟子送上門的壽禮，更是心懷大慰。老爺子清高了一輩子，上了年紀，對物質更看得淡了，他看重的，是弟子對他的態度。顧之從讀研究生跟他學習起，每年他生日，都會跑過來給他祝壽，這份心意，他嘴裡不說，心裡卻一直很得意。

趙老讓老伴兒弄了幾個小菜，開了瓶好酒，拉著顧之一起吃飯。席間顧之把自己碰到的事情，和那位局長給他出的主意，原原本本和恩師說了。醫院和藥商的種種操作，趙老都瞭解，那件案子，他也聽說了，只是不知道顧之的老婆也參與了。

老爺子向來護短，自己得意弟子的事，當然要管。他立刻拿起電話，撥通了和他住同一小區的陳院長：“小陳吧？是我呀，你現在在家嗎？過來陪我喝一杯吧！”

那邊笑著答應了，看來陳院長對這種突如其來的邀約，已經習慣了。

等陳院長的當兒，趙老教訓顧之道：“你什麼都好，就是太清高，這點你可千萬別學我。小陳也算你師兄了，他人很實在，你要早點和他走動走動，現在也用不著讓我來出面了。”

陳院長到了，見到顧之，已經明白了三分，他挨著趙老坐下，顧之忙起身到廚房給他拿了一副乾淨的碗筷和酒杯，給他滿滿的倒了一杯酒。兩人雖打交道不多，但都是一個圈子的人，陳院長也很欣賞這個手藝精湛，為人低調的小師弟。見顧之這麼殷勤，雖然知道這不過是禮下於人，可心裡還是挺受用的。

酒過三巡，趙老把事情跟陳院長說了，只是略過了顧之請那位局長出主意那段。陳院長在老師面前，自然不會拿糖，他直接對顧之說：“我這邊問題不大，那些裝置不錯，我們用著也順手，打折買進，對我們也沒什麼壞處，但這事我說了不算，要上面點頭才行。”顧之忙到：“我和張局說過了，就是他……。”話沒說完，腳被重重地踩了一下，他這才反應過來，改口道：“他讓我們先溝通，出個方案，然後再向上頭彙報。”

陳院長笑道：“你跟我說句實話，折價賣給我這種事，你是想不出來的，你那精明老婆也沒這份見識，你跟我老實說，這主意是不是那位張局給你出的？”

顧之點點頭，又趕緊說道：“你知道就好，別和外面說。”陳院長一笑，轉身對趙老說：“老師開了口，我會盡力的，過幾天到局裡開會，我反映一下，一兩個禮拜就應該有訊息。”

顧之忙起立敬酒，先乾為敬，一口氣灌下一大杯酒，嗆得直咳嗽，陳院長被逗樂了，也端起酒杯，把杯裡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過了半個月，陳院長給顧之，讓他叫姜嵐過去一趟。

姜嵐忐忑不安地去了，沒想到，事情簡單得出乎她的意料。兩人寒暄完，陳院長就拿出一份協議，要按市價的四折收購姜嵐放在六院的儀器。價格雖低，但姜嵐拿裝置是有經銷商折扣的，算上之前的租賃費，也算收回了成本。有六院開頭，別的醫院見上面沒反對，知道姜嵐打通了關節，於是都照方抓藥，以折扣價收購了機器。

雙方皆大歡喜。

事後一算賬，扣掉打點的錢，姜嵐的投資不僅沒虧，反而略有盈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