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裡消散的記憶

不久前小聚,朋友的哥哥談了一下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新解。我不很贊同這以男人為中心,也沒有詩意的探微。不過這倒讓我想起了猴年馬月前的事,若非大家一起調侃這一句古語,我可能不大會記得起了。

記得讀大學時,校友張義黑羊在校外一家灰頭土臉的小麵館吃麵,對面一女子也在吃麵,大約那女子容顏氣質特脫俗,二位仁兄立時自慚形穢,驚慕得張大的嘴也不敢使勁合攏。那女子只吃了小半碗就飄逸著秀髮走了,二位對望一眼,一齊離座同時搶到美女的位置上端過碗,呼嚕呼嚕地將剩下的斷面殘汁你一口我一口灌進肚裡,末了還把碗舔得乾乾淨淨。

歲月裡消散的記憶

他們是油畫研修班的,張義瘦而高,面無表情,頗像武俠小說中的雲中嶽或山西二鬼。黑羊,顧名思義自然象羊一樣,腮幫焉癟,雙眼也深陷,稀稀拉拉數百根頭髮卻留得老長,整個人瘦瘦小小,再配上七長八短的幾根鬍鬚,倒也沒辜負‘黑羊’二字。二人藝術家味十足又透些許怪異,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美女的剩面吃得乾乾淨淨,這番旁若無人狂放不羈的舉動,著實叫人佩服。什麼是名士風流,大約這就是了。而我之所以記得這件事,是因為那種對美的頂禮膜拜的態度,和真摯的性情抒發。

當年冬天,我和大師兄同時覺得一個女孩長得好看,那是西門坡一間歪斜木房裡的理髮員,於是大師兄的寸發隔三差五總要去理一回,我這長頭髮窮鬼也是時時去清洗,當然每次都是相約一起去的,多去幾回人熟了,就說笑話逗她開心。理髮店很陳舊老氣,平常也很少有人光顧,但她快樂的笑聲卻讓暗淡的屋裡充滿了春的溫暖。

有一天天剛亮,大師兄就來把我叫醒,一臉歉然的說:“今天是專程向你道歉的,我作了件對不起你的事。”我說:“好哇!老實交代。”他說:“我昨晚夢到和她親了一下。”我裝著吃虧說:“肺都氣炸了,請客請客”他說:“那是當然要請的。”

歲月裡消散的記憶

沒多久我出遠門了,大家也就慢慢淡忘了這件事和那女孩,兩年後我從外地回來,一次偶然提起,大師兄說他半年前去過一次,那女孩還問起‘長頭髮’怎麼沒見到了。

有一天坐車從那裡經過,夜幕下我們不約而同的伸出頭去看,小雨中街道依舊,店門緊閉早已換了招牌。還未掉下的一片梧桐葉在昏黃的街燈下瑟瑟發抖,捲縮著身子做著來年春的夢。

歲月裡消散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