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白的故事

化工廠“一生活區”的斜對面曾經有過一個不大的飯店,名叫“太白酒家”。酒館不大,也算不得什麼老字號,然而在那個貧乏的年代裡卻是我關於酒館最清晰的記憶,依稀記得附近還有一些小飯店,但卻已經沒有任何記憶了。或許是年代足夠久遠,所以當時我們都習慣叫它“老太白”。

老太白的故事

已經記不清第一次去“老太白”是在何年何月。依稀記得走出“一生活區”沿著那段高大法桐廕庇的新興東路往東二十米,正對面就看到一個開闊的紅色的門臉,門頭上,紅色的牌匾上寫著“太白酒家”四個大字。進入酒店,迎面是一個玻璃櫃臺,櫃檯裡擺放著些調好和未調好的冷盤;櫃檯後站著面板黝黑卻笑容可掬的老闆。再之後的內間被分割成三塊,左後是後廚,中間是一個小廳,右後似乎是一個雅間(推拉門的)。相對開闊的外間一覽無餘,錯落地擺著幾張大圓桌,桌面鋪著有些陳舊的紅色金絲絨檯布。

老太白的故事

那大概是九五年秋季一個週五的晚上,“大戰三百回合”後,我們一行五人談笑著走進了太白酒家。老闆堆著招牌式的笑容:“都來了,快請……”“哎喲,小先生也來啦——”這個老闆大約姓焦, 可能是由於我年齡小,身體單薄,又長著一副娃娃臉,他老是叫我“小先生”,我雖然心裡不樂意,也拿他沒辦法,不過也確實佩服他的記憶力,因為我去的次數確實不多。

“老魯的側旋球還是比較轉,今天我接飛了好幾次……”黎叔坐到一張圓桌旁坐下說。

“我那算什麼,孔老師和小李的橫拍真是——特別是小李左撇子扇得太快,沒法防……哎——老闆——一盤花生米,一盤腐竹……”

“老焦,把我上次存在這兒的那瓶“赤肚仰韶”拿過來——” 把外套套在椅的背上後,孔老師頓了頓說“要說還就大海的球怪,令人防不勝防。”

這幾個人和我一樣,都有那麼一點愛好——打乒乓球。平時無論多忙,總要抽點時間玩幾把,特別是週五下午把學生送走後,幾個愛好打球的就在那簡陋的乒乓球室裡展開大戰。黎叔和老魯叔都是領導,一文一理,剛柔相濟,在學校管理中左右逢源。我和大海這兩個“小字輩”平時沒少挨批評,不過也正是那段打磨讓我們逐漸成長起來。孔老師可是正宗聖人後裔,儘管是搞體育的,但卻是琴棋書畫,多才多藝。

“來一根”,“我抽不慣春雷,還是抽我自己的吧。”黎叔不抽菸,老魯叔抽得少,孔老師剛戒菸,反倒是我和大海兩人自顧自的吞雲吐霧。所幸已經過了飯點,大廳里人並不多。“嘿嘿,本來要讓你在初一再帶一屆,相對輕鬆點,誰想又讓你頂初三了,怎麼樣?”黎叔扇了扇騰起的煙霧對我說。我“能怎麼樣,幹唄。”“都停——大家先喝一杯”孔老師端起了酒杯。

“喲,小先生也會喝酒!”老闆笑盈盈的走過來。我的臉倏地紅了。說實話,當時真的很討厭他叫我小先生。但明知道他沒有惡意,也不便發作,敷衍道“能喝一點點”。

提到學生心裡就酸酸的,剛畢業那一屆,大家費了老鼻子勁,一方面抓整體,一方面抓尖子,一個班內兩線作戰,沒有一個老師叫苦叫累。才考上了倆二中,多好的學生!那誰誰語文考了96分,滿分才100啊,還有……

“來,幹!”頭腦中湧上一股熱血。

孔老師一口乾了杯中酒,笑呵呵的盯著大海,對老魯叔說:“老魯,你知道學生背後叫他什麼?”“什麼?”

“是不是‘海哥’?”大海清風雲淡地說,“這個已經不是新聞了……他們那些彎彎繞繞我怎麼會不知道呢?”“還別說,大海往校門口一站,那些調皮搗蛋的孩子都老實了。”大家都深表贊同。

二兩酒下肚,大家的臉都微微有些漲紅。“老焦,你這太白酒家怎麼連一首李白的詩都沒有?”大家都笑了起來。

“那只是個‘名’,有酒就好。”一層薄薄的煙霧籠罩在前廳,大廳裡充滿快活的氣氛……

後來,化工廠逐漸舉步維艱,曾經在孝義紅火一時的“化、鋼、水”三個國有企業都走向了沒落。我也因為工作的關係,好幾年沒有到過那曾經異常喧鬧的“新興東路”。

再想起老太白,已經是幾年後的事情了。打聽住在附近的人,瞭解到,“老太白”應該屬於鋼廠的房產,那處房子早在幾年前,連同旁邊的糧油店都被拆掉了。回想起來,竟然沒有留下一張照片。想想也釋然,當時還只是“BB機”時代,誰有隨拍的習慣呢?

後來,也去過不少高檔的飯店,喝過不少高檔的酒,但都不如那夜的記憶更加真切。

孝義再也沒有“老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