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找到真愛,一次偶然,得知未婚夫選我,只因我家樓下好停車

我毀了我和他的婚禮。

「各位長輩、親朋好友很抱歉,現在我要告訴大家——我不能結婚了。是因為我發現,我還深深愛著我的前男友」

「渣女!」一盒喜糖從他家親戚的桌子方向飛過來。

舉起話筒,我用最大音量說:你們也覺得這種行為很渣吧?那麼請你們好好看看大螢幕,看看他是怎麼對我的!

全場又鴉雀無聲了。

我 5 點半下班,步行 20 分鐘到家。我媽已經在廚房裡忙活了。

我跟我媽打了個招呼,剛想洗手幫她打下手,大學同學劉小惠的影片電話就追進來了。

我長嘆一口氣:這個小惠,肯定又跟男朋友鬧彆扭了。

我媽把我趕出廚房:快去陪她吧,這裡用不著你。

我拿著手機往我屋裡走,開啟影片,螢幕上就出現了小惠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小惠說:京京,我要跟張全友分手!我受夠他了。

這話她一年能說 52 遍,平均每禮拜來一遍。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我說:又咋啦,祖宗。

小惠開始滔滔不絕,大意就是:他們原本晚上約好了要一起出去吃,她想吃一家網紅燒烤,但張全友卻著急回家打遊戲,不肯排隊,非勸她去吃另一家普通燒烤,還說普通燒烤又便宜又好吃還省時間,網紅燒烤都是智商稅,專騙小惠這種未開智少女,不知道小惠到底是去拍照的還是去吃飯的。

小惠總結陳詞:吃飯和拍照衝突嗎?再說這是吃飯和拍照的事嗎?我是他女朋友,一週才要求他出來吃這一次飯,他還這麼唧唧歪歪的,一天到晚想的就是遊戲遊戲,這種男人還能要嗎?

要我說,張全友這人早就不能要了。在小惠嘴裡,張全友貪玩、自私,而且遇事喜歡逃避,就像這次一樣,永遠不會溝通。

在我看來,他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只配跟他的遊戲永遠在一起,實在不該有女朋友。

但這話我能跟小惠說嗎?

自然是不能的。如果我不想跟小惠絕交,這話就不能說。

因為張全友有本地戶口,家裡又有錢有勢。

小惠跟他在一起磕磕絆絆四年了,雖然平均每週都要跟我打電話抱怨一次、嚷嚷要分手,但卻一次都沒有真的分開過。

食得鹹魚抵得渴。小惠是個十分知道自己要什麼的女孩,她跟我抱怨,也並不真的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建議。她只是把我當成情緒垃圾桶。

而我要做的,也就是聽她抱怨一通,然後等她的心情平復。

小惠抱怨一大堆之後,又開始舊話重提:唉,京京,我真的好羨慕你!本地戶口,家世又好,找男朋友只考慮對方愛你就夠了。哪像我,要各方面都得均衡……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張全友雞肋——

我說:不是的,張全友肯定是愛你的啊。如果不愛你,也不會跟家裡僵持那麼久。他只是還沒長大,你要多一點耐心。

是的,張全友也有好處。他跟小惠在一起,家裡並不同意,他不惜跟家裡鬧翻也要跟她好。至於他的「鬧」到底是為了小惠,還是出於逆反心理,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小惠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也是,我就全當他愛我吧。但我還是羨慕你,能找到賀安這麼好的男人,就沒聽你提過你倆有吵架的時候。

我說:也吵,只是我懶得跟你們說,反正吵完也要和好。都談婚論嫁了,還能分手是咋的?

小惠也笑了:還是你豁達!唉,幸福的人總是心寬一些。

終於掛了跟小惠的影片通話。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我覺得有點累,但能讓小惠心情變好,我感覺總歸還是值得的。

我樂於當小惠的情緒垃圾桶,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太幸福了,幸福到必須要為身邊人犧牲一些,我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幸福。

我叫林京京,今年 27 歲,父母都是大學老師。我順風順水考上一所本市的大學,畢業之後留校工作。25 歲第一次相親,就遇上了我現在的未婚夫賀安。

賀安相貌堂堂,脾氣溫柔,工作突出,我們兩家又家世相當。更難得的是,他對我一見鍾情。

我們很快就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後,我才發現賀安簡直是個完美男朋友。

我們生活經歷相似,三觀一致,甚至連愛好都差不多:我們都喜歡馬爾克斯的小說,喜歡斯皮爾伯格的電影,喜歡遠足和騎行。

生活上就更合拍了。他喜歡做飯,我就負責刷碗。他非常貼心,每個節日都記得送我禮物。而雖然他並不是個在錢上計較的人,但我還是樂於禮尚往來,總是回饋以等價值的東西。所以我們從來沒有在金錢方面鬧過不愉快。

剛才跟小惠說,我跟賀安也吵過架,其實是騙她的。

我跟賀安幾乎沒有紅過臉。

他脾氣太好了,而我也不是那種會作的女生。他比我大三歲,雖然不算事事以我為先,但凡事也會尊重我的意見。像小惠與張全友之間那類爭吵,根本不會發生在我們兩個人身上。我們每次出去吃飯,吃什麼都是我定。

都說談婚論嫁是最考驗兩人感情的時候,但我倆幾乎沒遇到什麼障礙。

賀安有一套已經買好的婚房,黃金地段的兩居室;我們家就將一套城郊等值的大房子過戶到了我名下,那個區域是最新的開發區,未來升值空間還是很可觀的。

兩家父母商量婚事,也都客客氣氣,都說尊重我們兩個人的意見。

這些幸福的細節,我沒法說給小惠她們聽,聽完了,只會徒增她們的煩惱,所以我乾脆什麼都不說。

吃完晚飯,我陪媽媽去樓下散步。

媽媽很傷感:過兩天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不知道像這種陪媽媽散步的日子還能過幾天。

我覺得好笑:媽,我們新房離家開車也就 20 分鐘,你要是願意,我天天回來吃飯都行。

媽媽嘆氣:我當然願意,就是不知道賀安願不願意。

這時候,賀安拎著一兜水果遠遠走過來。

我眯著眼睛笑:你女婿來了,你問問他願不願意。

賀安走近,我問他:我媽問你呢,咱們倆結婚後我要天天回孃家吃飯,你願不願意。

賀安笑:求之不得呀,最好連我也一起帶著。

他跟我媽媽撒嬌:阿姨,我晚上還沒吃呢,今兒就賞我一口飯吃吧。

我媽被逗得哈哈大笑,恨不得上樓給他再炒四個菜。

等上樓到家,賀安自己從冰箱裡拿出殘羹冷炙,吃得香極了:這也太好吃了,這要是熱的得多好吃啊!還是阿姨手藝好。阿姨,我明天還來,再給我留飯呀!

吃完晚飯,賀安又恭維我爸新養的魚精神、好看,新寫的字技藝精進,還求我爸今年過年去幫他們單位寫春聯,當福利給大家發,把我爸也哄得眉開眼笑。

送走賀安,我媽十分欣慰,對我感嘆:唉,真沒想到你這個丫頭傻人有傻福,竟然能嫁給這麼好一孩子,我跟你爸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我笑眯眯,美滋滋:我小時候不是有算命的說過嘛,我是富貴命格,命中註定要嫁貴婿!

我媽說:你到 25 歲都沒談過戀愛,那時候把我跟你爸愁的!

我說:還不是你跟我爸不許我早戀!我那不是聽話嘛。你看我不談則已,一談,就談到了賀安。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你閨女我就是命好!

晚上,我跟賀安又通了半小時電話。賀安的婚房原本已經裝修好了,但房門材質我不是很滿意。原來的房門用的是化纖門,可我還是喜歡原木門。思來想去,還是想跟賀安商量換成原木門。

如我所料,賀安並沒有反對。

我有點不好意思:你不會覺得我作吧?我想著畢竟是婚房,很可能要住一輩子的,我還是想裝修成心目中「一百分的家」。

賀安安慰我:你說得對,這是咱們要住一輩子的房,你說了算。

這就是賀安,完美的賀安。

我甜蜜地笑了:謝謝你,親愛的,我想好了,換門的預算我自己出——

賀安打斷我:那怎麼可以,這是咱們的婚房,我裝修得沒讓你滿意,本來就是我做得不好,怎麼能讓你出錢。

我還要再說,賀安打斷我:京京,咱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還要跟我分那麼清楚嗎?你的錢留在你手裡,將來還不是一樣用於咱們的家庭?

賀安就是這麼會說話,他一下子就勸服了我。

我說:好吧,那我就不跟你分彼此了。

賀安也笑了:這才對嘛。明天你有時間嗎?我約裝修師傅上門。

我說:有呀,你工作可以請假嗎?不然我自己去見裝修師傅也可以。

賀安說:我可以請假。什麼都要為你讓路的。

掛了電話,我又一次覺得,我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這輩子老天才派這麼好的賀安來「拯救」我。

第二天,到了約好的時間,我都已經到新房小區了,突然接到了賀安的電話。

他說他臨時有事,脫不開身,讓我自己去見裝修師傅。

電話裡,他聽起來心浮氣躁的,跟平常的從容不迫完全不一樣。我估計他工作上肯定是出了大事,連忙讓他不用過來了。

電話裡,他頓了頓,說:京京,抱歉。

我笑了:沒事啊,相信我,我應付得來。

然後賀安就掛了電話,我自己去見裝修師傅。

裝修師傅對我要求重新裝門感到十分不滿,就差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沒事找事了。

在他眼裡,好好的新門拆了重灌,費錢又費力,可不是有病嘛。

我一點都不怪裝修師傅態度不好,畢竟重灌門的確給他添了麻煩。

我心平氣和地跟他商量,雖然當初裝修談的是總包價,但現在我增加了他們的工作量,也當然願意單獨結算重灌門的費用。

我這樣說,裝修師傅的心情也好了點,說我還算通情達理,只是畢竟要延長工期,而他們原本已經接下了別的活兒。

我說:沒關係,您提一個價格,我們好商量。

裝修師傅眉開眼笑地走了。不過是花一點錢,能讓他高興,我也高興。我感到非常欣慰。

送走師傅,我決定去裝修市場轉轉,好好挑一款我中意的門。

為了避免堵車,我特意開車走了條繞遠的路。

我非常討厭堵車,所以每次都寧願繞道。

我聽著披頭士的歌,一路上心情都非常好。

直到我望見賀安的車。

LET IT BE 的旋律繞耳。我卻不知道,我命中註定的浩劫,是否可以真的 LET IT BE。

現在回憶起來,很多事情都像是老天刻意安排的。

如果那天我沒走那條路,我就不會遇到賀安的車。如果正常行駛,可能我也不會看見他的車。

可是,偏偏有一個路怒症患者開車別了我一下。我不得不急剎車停下,抬頭就看到賀安的車屁股。

我所在的城市有 230 多萬輛車,而命運偏偏安排我遇到了他的車。

那天的賀安,應該是因為太迫切想要抵達他的目的地,所以即使我急剎車的聲音很大,他都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見他的車,任誰跟我說「在路上看到賀安了」我都不會相信。

十分鐘前,他明明跟我說他要在公司加班。

會不會是他把車借給別人了?我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

這樣想著,我跟上他的車,想要追尋那一丁點希望。

我一路追到高鐵站的地下停車場,直到親眼看見他,賀安本人,下了車。

停車場裡車很多。我把車停到距離他的車不遠的位置,然後坐在車裡等著。

我發誓,那半小時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半小時。

我不知道我將要面對什麼。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開車離開,這樣就不用面對那些我無力面對的事情。

我的人生行至此刻,沒有一點人生經驗能指導我——該怎麼做。

幸虧還有硬幣。

我從包裡摸出一枚一元硬幣。我跟自己說,如果丟擲來的是「花」,我就留下來看個究竟,如果是數字,我就開車離開,將這件事情忘掉。

老天爺讓我扔出了「花」。

賀安再次出現的時候,我的雙手緊握在方向盤上。我的車沒有啟動,我只是不知道手該放在哪裡。

他看上去很高興,手上拖著個大箱子,身後跟著一位長髮飄飄的清秀女子。

那女子冷著面孔坐進副駕。賀安把箱子放進後備箱,就上了車。

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親密動作,甚至都沒說一句話。但我看出賀安臉上有著與跟我在一起時不一樣的表情。

該怎麼形容呢?那是一種「心甘情願的卑微」。

他們很快啟動了車子,我也找了個時機跟上去。

最終,賀安把車開進了一處老舊小區。

我開車跟進去。小區裡車並不多,其實賀安只要看看後視鏡就能看到我的車。但是他沒有發現我。

停車後,賀安從後備箱取出行李箱,執意要幫那個清秀女子扛上樓。

為什麼說是「執意」呢?因為清秀女子一直在跟他搶箱子。她試圖自己搬,但是賀安不讓。

儘管我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但我從清秀女子的臉上看出了無奈。

他倆上樓後,我把車停到一邊,給賀安發了個微信。

我發的是:今天約好的師傅臨時有事,來不了了,我去公司找你?

賀安一直沒有回。

大約十分鐘之後他就下樓了,微信回覆我說:別來,我現在忙得焦頭爛額,完事我找你。

好一個焦頭爛額!

但我還是回覆:好。

他的車子啟動了。

我繼續跟上去,這次他把車開到了我們婚房附近的海灘。

天色暗了。賀安在海邊坐了一個多小時。我將車停到遠處,在他身後站了一個多小時。

那一個多小時裡,他時而用手捂著腦袋低頭痛哭(從背影看),時而呆呆地望著前方逐漸變成黑色的大海。

那天的大海波濤洶湧,我猜賀安的心也是如此。

從他的背影我都能看出,他一定非常掙扎。

他在起身前,給我發了一條資訊:京京,我有點頭疼,先回家休息了。裝修師傅明天上門的話,你提前跟我講,我過去盯著。

我還是隻回覆了一個「好」字。

如果是平時,我肯定會發一大段叮囑他的話,甚至直接去看他。

但現在我連回復一個「好」字都用光了所有力氣。

他開車離開後,我自己又在海邊坐了一會兒。海風吹亂了我的頭髮,我回身看著我們已經裝修好的婚房的窗子,給一個做「私家偵探」的小學同學小斌打了電話。

想想以前,我總在朋友圈看到小斌發的感概。他經常寫的一句話是:如果你還想保住伴侶和家庭,就不要找私家偵探,因為沒有幾個人經得起調查。

而我,已經決定要調查清楚了。要不要「保住」這段感情,是看到調查結果之後的事情。

跟蹤事件發生的第二天,我沒主動給賀安發信息,直到中午他打來語音電話說他已經好了,問我裝修的事兒是怎麼安排的。

我說,師傅說這禮拜都有急事,下週再說。

賀安又問我這周有什麼安排。

我愣了一下,馬上說:小惠和男朋友吵架了,抓了我這個壯丁陪她去城郊散心。我已經請好假了,這周給賀安也放個假。

我沒想到自己撒謊的技術如此高超,順嘴就胡亂編出來這套說辭。

其實,我撒這個謊有三個原因:

第一,我不知道怎麼面對賀安。

第二,小斌告訴我,這種出軌型別的調查最少需要一個禮拜。

第三,我腦子裡總是浮現出賀安在海邊痛苦的樣子,我還想看他的表現,再給他一次機會。

賀安的聲音裡聽不出悲喜。他只是說「知道了」,那他就安排自己的事情了。

放下手機的時候,我媽媽正好敲響了我房間的門。

我揹著身子,裝作在看書,問媽媽,有什麼事?

媽媽說,昨天跟爸爸一起去麥凱樂商場給我選婚被來著,怕直接買回來我不喜歡,就用手機照了幾個式樣,先給我看看。昨天晚上我一回來就直接睡覺了,他們就沒打擾我。

我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再也忍不住,回身撲到媽媽懷裡就哭了。

媽媽手足無措地拍著我,問我,是不是賀安欺負我了。

這下我哭得更厲害了。是啊,我被王八蛋欺負了,可我根本不知道怎麼辦。

我跟媽媽講了昨天的一切。媽媽聽我說完,氣得發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我永遠忘不了。

一向溫柔、從來不說髒話的媽媽說,京京,媽媽現在就去殺了這個狗日的雜碎。

我和媽媽都知道這是氣話,可是這句話真的安慰到我了。

我被人欺負了,我的媽媽就想替我把欺負我的人給「殺」了。

我還是比很多人幸福。

想到這裡,我又哭了。

我和媽媽說好,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先不把事情告訴爸爸。爸爸是個暴脾氣,要是知道這事肯定要發瘋。本來我爸的血壓就高,我怕把他氣出病來。

不到一週,調查結果就出來了。

清秀女子叫蘇夢,是賀安大學時期的女朋友。他們大學畢業兩年後原本準備結婚,結果她把他綠了,跟著他哥們兒去了美國。近期是跟那人分手了回來了。

小斌勸我說,要麼直接分手吧,調查影片就別看了。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但人總要面對現實,然後再做出該做的選擇。

我還是打開了影片。

能提供真相的影片主要有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