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前怙勢闃則㞞,遇見於菟倍遜恭

義正一夥四人,向北行至杭州西湖附近便失去了孔義方等三人的蹤跡。

義正問了幾位路人無果後,對著三女道:“這樣追也不是個辦法,要是他們不再北去,而是藏匿起來,那叫我們如何去找呢。”

心兒眼珠一轉,道:“此地頗為富庶,料想定有我們假教的分壇,待我找一下假教教眾,咱們暫時可以繼續北行一段,我叫教眾們四處追尋,若發現孔義方三人蹤跡叫他們立即飛鴿傳信於我即可。”

心兒說罷看了看眼前,又道:“前面有一座富麗堂皇的大房子,咱們先姑且去那歇腳,我去尋找一下我教的本地的假教分壇。”

幾人看了看那大房子,向前走去等到跟前才發現,這竟是一座祠堂。

妃環好奇道:“也不知這是哪位英烈的祠堂,修得如此規模宏大、豪奢氣派。”

“嗯。牌匾上書‘普德’二字,也不知是哪位聖賢。”義正。

幾人隨即走了進去,只見左側供奉武帝關聖人,右側供奉武穆嶽王爺,正中供奉一人像英偉不凡,義正、妃環、心兒三人專心地看這正中供奉的塑像卻始終不知這究竟是哪路神仙。

貓兒見桌案上擺有貢品且種樣繁多,拿起幾個就吃了起來。

略呆片刻,只聽外面嘈雜叫嚷,緊接著祠堂內湧入大批百姓。義正等人見狀正納悶呢,剛想著找一位百姓一問究竟。只看百姓們在湧入後紛紛向那供奉的人像扔開臭雞蛋、爛菜葉等物,嚇得貓兒、妃環趕緊躲避開來。

義正連忙拽著三女遠離塑像,靠近人群。

心兒拉住身旁一位小哥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那小哥邊扔物邊道:“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這是浙江巡撫給當朝的九千歲——閹人魏忠賢修建的生祠,他在位時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人們民不聊生、痛苦不迭,百姓是敢怒不敢言,聽說現在被皇上貶謫了,大夥都來出一口惡氣。”

“閹人九千歲,是何人呢?”妃環納悶道。

“就是太監,估計是個大太監。”心兒一知半解地解釋道。

那扔東西的小哥把帶來的東西都扔完了,聽著妃環和心兒兩人說話,又接著解釋道:“那魏忠賢是朝廷裡的大太監,聽說是個大大的奸臣,此地的父母官阿諛奉承,他還沒死呢就把他的祠堂修建了起來,勞民傷財就算了,為了趕工期還打死我們好多兄弟。”

“那都是奸臣。”義正評論道。

心兒提議道:“那我們一把火把這燒了豈不快哉。”

還沒等人附和呢,只聽門外喊道,快跑啊,官兵來了,快跑啊,官兵來了……

那些百姓又紛紛向外湧出,片刻皆不見了,偌大個祠堂只剩下義正四人和一地狼藉。

緊接著大批官兵到來,為首一人見只剩下義正四人,大喊道:“廠公的生祠豈是爾等能夠褻瀆的?來人給我統統拿下。”義正幾人卻絲毫不在意,這些都是小場面了。

義正只小聲與三女道:“廠公一詞聽得好生熟悉。”

妃環道:“你這麼一說,好像是在哪聽說過。”

義正問心兒道:“這些官兵服飾與眾不同,怕不是普通官兵吧?”

心兒道:“這個我知道,這些是錦衣衛,的確不算是普通官兵。”

那為首的從未見過被錦衣衛圍捕還在那談笑風生的狂妄之人,怒道:“你們還嘀咕什麼?來人!拿下!”

剛出來三五名錦衣衛,欲捉拿面前幾人,一旁的貓兒怒叫一聲,緊接著幻化為一股彩煙直直飛向了為首那人。

只見彩煙圍繞著為首之人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位,而那為首之人則身披彩練,被纏繞成了一個彩色的大繭,只露出一個小腦袋來。

原來貓兒吃著正香被百姓們打斷,心中頗惱,這些官兵此刻正好撞在刀口上了。

那為首之人被束縛成一個大繭,動彈不得,忙大聲叫喊道:“快來救我,快來救我啊!”

其餘一眾官兵見狀立刻大叫有妖怪啊,一邊紛紛逃離,逃離之速不亞於剛才的百姓。

瞬間,祠堂內又空空如也,唯有義正一夥和那個大繭。

心兒得意的上前去拍了拍為首錦衣衛的臉,問道:“你是何人啊?”

那為首之人嚇得夠嗆,忙回道:“小人沈一文,一文不值的一文,是一個小小的千戶,職責就是守護這座魏氏生祠,求幾位好漢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小人。”

心兒道:“看你還算乖巧。”

義正說道:“一座生祠還要專人守護,守護什麼,守護他不被百姓所推倒?”

沈一文表情既是恐懼又是諂媚又略帶尷尬,半點不敢言語。

義正又道:“看我一把火不燒了它。”

忽門外一人喊道:“我看誰敢放火!”

聲落只見門外走進一隊人馬,為首乃是一個赤膊大漢,那赤膊大漢進門後看向義正幾人,又強調道:“是哪位剛才說要放火的?”

義正還未說話,一旁心兒對著義正樂道:“嘿,不用去找了,這些人看服飾裝束像是我們假教的人。”

義正一聽也是一笑,說道:“那這麼說來,假教的人還真是無惡不作啊。”

那赤膊大漢見自己被義正幾人無視,瞬間怒不可遏,正準備出手教訓這幾個年輕狂妄的小輩。

只聽心兒朗聲道:“你是假教何人呢?”

赤膊大漢道:“你既識得假教,還不快快束手就擒、下跪求饒。”

心兒對著義正一攤手道:“完了,他級別太低不認得我,還是老規矩打服了再說吧。”

沈一文一掃剛才的諂媚模樣,此刻大聲笑道:“哼哼,老子的救兵到了,你們幾個小妖還不快乖乖投降。”

心兒不等那赤膊大漢出手,上前先給了沈一文兩個耳光。

赤膊大漢眼見沈一文被打,連忙出手。

義正一看來勢洶洶,一把將心兒拉至身後,上前與那大漢拆起招來。

赤膊大漢兩臂生風,招式大開大闔,義正倉促之間只得躲避。

那大漢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鐵臂膊一揮,雖被義正躲過,可是祠堂內無論桌椅牆柱,所擊之處無不碎裂被毀。

義正也是暗歎,幸好沒有硬接。

心兒見狀連忙使出御水訣為義正幻化出一柄水劍來。

義正水劍在手,瞬間轉守為攻,豈料那大漢卻用兩臂硬接義正的劍招,血肉之軀竟可以抵擋住鋒利的水劍,直髮出乒乓的聲響。

義正略一納悶,心兒忙喊道:“我知道了,他是此地分壇壇主假臂,又稱六臂金剛,兩條臂膊不僅堪比堅鐵,更是迅捷如同六臂一般,你打他別的地方。”

義正納悶遲疑的那一剎那,險些被假臂一招襲中,待聽到心兒所言定下心神,將劍法由剛猛轉為輕盈,使出劍神靈動的快劍。

假臂被心兒一言戳穿要害,心下正惱,可突如其來的快速劍招使得他一時也無法向心兒發難。

義正的劍招快,假臂的雙臂也快。

這邊義正將水劍舞的劍一化二,劍二為四,而假臂雙臂不僅剛猛也是異常迅捷,竟將義正的快劍一一抵擋。

心兒幾女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義正見一時之間難以取勝,便一個劍招架開,猛地揮出一道劍氣來。

假臂見是無形劍氣襲來,雙臂交叉一擋,嘭的一聲,假臂竟然毫髮無傷。

這一下心兒、貓兒都按捺不住了,二女同時出招,心兒憑空變出兩柄水劍飛向假臂,而貓兒則是將彩色長袖揮出,襲向假臂。

正當水劍和長袖馬上飛至假臂面前時,假臂帶來的身後教眾之中隨著一聲破空聲響忽然飛出幾道凌厲異常的暗器來,不僅將彩袖打斷,更是將堪比鋼鐵的水劍一一打散。

那暗器出手太快,幾人誰也來不及看清是何物,彩袖既斷、水劍即散,待幾物落定,義正與三女才看清暗器究竟是何物。

義正大吃一驚,那飛來的暗器竟然是幾縷長鬚。

心兒先是一驚,隨後則是一喜。

那假臂躬身向後行禮道:“多謝長老出手相助。”

原來施手之人是假教的一位大長老。

貓兒不忿,又是一手長袖揮出,假教人群后一縷長鬚跟著迎出,二者相纏,僵持不下。

在場假教教眾們連忙閃避兩側,只見那長鬚源處乃是一個禿頭大鬍子老者。

貓兒使勁將長袖向後拉拽只覺甚為吃力,而那長鬚老者竟然閉目不睜,紋絲不動。

貓兒又加了些許氣力再拉一陣,那老者還是穩如泰山,貓兒隨即一鬆,將長袖留下,自己化為一股彩練向那老者衝去。

正發功對抗呢,對面陡然的一卸力讓那長鬚老者向後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眼瞅著一股彩練向自己襲來只得一邊慌忙架起招式一邊著急往回收自己的美髯長鬚。

“快快住手!”心兒突然跳出來喊道。

貓兒聞聲隨即化回人形,站那老者旁邊看著老頭一把一把、十分慌張的往回拉扯自己的長鬚。

“假髮叔叔。”心兒一邊喊道,一邊向著二人走去。

那長鬚老者聞聲也顧不得收拾長鬚,忙循聲看去,待看到走來的心兒時,忙哭喊道:“可算把你找到了。”

說罷那老者顧不上其他,急忙迎上前去對著心兒就是跪拜,邊行禮邊道:“屬下參見聖女。”

此舉讓義正、貓兒、妃環皆是一驚。

假臂見狀更為吃驚,錯愕間緩過神來,連忙也是上前跪下,低頭喊道:“屬下參見聖女。”

其餘一眾也是本地假教教眾,紛紛跟著原地跪拜,齊聲喊道:“屬下參見聖女。”

最吃驚的還是沈一文,要不是被束縛成一個大繭,估計下巴都要驚掉了,本以為可以仰仗假教之力營救自己,沒想到對面那年輕女子居然是假教中人,而且地位不低,這下心中冰涼透了。

心兒連忙扶起老者,並向貓兒、義正、妃環介紹道:“這是我教的長老,假髮叔叔。”

又向假髮介紹道:“這幾位是我肝膽相照、同生共死的好友。”

貓兒聞聲看著假髮的光頭,忍不住樂出聲來。

義正也是一樂,心道:明明是個光頭,卻叫作假髮,倒也不枉他這美髯長鬚。假髮低聲對著心兒嗔怪道:“你一聲不吭離家出走,可把你的教主爹爹給急壞了,你爹又怕有人知道了你出走的訊息,會對你們父女、對咱們假教不利,一直秘而不宣,暗地裡安排大量親信找尋你,找得你好苦啊,我都找了你小半年了,今天終於把你找到了。”

心兒不好意思的低頭一笑,隨即心中又有些恍然若失,她知道,即使不是想念爹爹,她出來日久,也是該回去了。

假髮涕零道:“自從之前在廣州有你的訊息後,這給我們一通好找啊。老天有眼,今天終於找到了,你沒有吃虧受苦吧?”

心兒說道:“真是辛苦假髮叔叔了,我打小是您看著長大的,只有您對我最好了。”

假髮忙道:“別,別給我戴高帽,也別拍馬屁,沒用,既然讓我找到了,你就得跟我回去,休想再四處遊蕩了。”

心兒用撒嬌的語氣央求道:“假髮叔叔,假髮叔叔,求您假裝沒看見我,不就好了。”

“哎,休想。咱們教裡最近出了大事,你必須得回去不可,”假髮假裝嗔怪,隨即又道:“你難道就不想你爹爹嗎?”

“那這樣,我有一件允諾朋友的大事要辦,辦完就回去,您看怎麼樣,您也不能讓我就此失信於人吧。”心兒又狡黠道。

“哪位朋友,”假髮一邊問一邊瞅向一旁的義正,又道:“噢,倒是配得上你。”

“假髮叔叔,您最好了,我答應義正幫他降服孔義方後,立即隨您回到假教,您看如何,對了你們怎麼跟錦衣衛又勾結在了一起,這廠公又是怎麼回事?”心兒說了兩句就岔開話題道。假髮道:“這個你怎麼不知道,咱們一直與官府有著生意往來啊,互相照應那是理所當然。至於這廠公嘛,之前咱們也一直仰仗著廠公在朝廷裡的勢力,如今這個局勢,廠公對咱們也就是可有可無,這座所謂的魏氏生祠,你若是看不順眼,一把火燒了便是。”

“什麼生意,難道咱們假教也是荼毒百姓之輩?”心兒聞言反問道。

“你先說那個什麼孔義方是怎麼回事?”假髮一時不知從何解釋,連忙問了一句。

心兒回道:“孔義方是義正的阿哥,但是他最壞了。雖是義正親哥,竟然是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吸食活人精血,屠戮百姓,欺佔百姓妻女,為禍一方。”心兒說起孔義方來義憤填膺,完全忘了顧及義正感受。

假髮一邊示意跪拜的眾人起來,一邊問道:“那個叫義正的小子,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沒有。”還沒等心兒回話,義正搶先說道。

心兒初聽,未知其意,細一琢磨,也是羞澀地低頭不語。

見沒人說話了,一旁的沈一文插道:“燒不得,燒不得啊,廠公大人只是暫時被貶,他老人家在朝內根基極深,有朝一日自會東山再起,我們與假教合作甚歡,不如各位好漢看在假教的面子上,將我放了,咱們交個朋友,互不追究可好?”

“哼,再廢話連你一起燒了!”心兒說道。

沈一文頓時嚇得不敢再說半句。

假髮略一思量,說道:“這樣你看行不行,你把這狗官放了,我便隨你去履行諾言,待將那什麼義方的擒獲,你立即隨我回總壇,你看如何?”

心兒小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回道:“行,還請假髮叔叔動員全教教眾,幫我們尋得那孔義方的蹤跡。”

假髮見心兒承諾回總壇去,立即爽快答應:“那是自然。只要你答應跟我回總壇去,這個自不必說。咱們假教教眾遍佈天下,等我傳下令去,相信很快就會有訊息。”

“好!”心兒看了眼義正,爽快地答應道。

於是乎,心兒將孔義方、花邪,連同小蝶,三人行跡樣貌細細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