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權貴的讚美不等於卑躬屈膝

《清平調三首》其一

李白

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

會向瑤臺月下逢。

對權貴的讚美不等於卑躬屈膝

對於這首詩,有兩種極端的觀點:

《中國詩詞大會》的嘉賓,北師大教授

康震

認為:“這雖然是遵命文學,但是也寫出了盛唐的繁華,歌頌了美女,仍然是‘一等好詩’!”

對權貴的讚美不等於卑躬屈膝

而詩詞界的泰斗,中國文藝理論學會副會長

孫紹振

教授就不同意了。他認為這首詩是李白平生的敗筆,全詩充斥著奴顏婢膝、阿諛奉承,這是偉大詩人最不光彩的一面。對於其遣詞造句,也評價為“綺麗不足珍”。

對權貴的讚美不等於卑躬屈膝

兩位實際上都承認了《清平調三首》在文采上的造詣,只不過孫紹振教授認為此詩是奉皇帝之命,讚美最有權勢之人的詩作,而把楊貴妃的美貌寫到了極致,這就是向權力卑躬屈膝的極好證據。我想孫紹振教授是不是過於玻璃心了。

對權貴的讚美不等於卑躬屈膝

一、一個人只要客觀上是美好的,那就值得真誠的讚美!

我們首先要搞清楚一個問題,李白寫詩的時候,楊貴妃是不是擔得起李白那種驚為天人的讚美,如果擔得起,那李白的詩就是神來之筆,不該被認為是曲意奉承。

楊貴妃美不美?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楊貴妃的美是經過歷史沉澱的,毋庸置疑。

有人會說,楊貴妃雖美,但是李白給楊貴妃寫詩的時候,不一定也美。

我們來看李白寫詩時楊貴妃的處境。天寶三年(744年)春天,唐玄宗和楊妃在宮中在沉香亭觀賞牡丹花,專門陪皇帝來賞花,楊貴妃必然畫最精緻的妝容,著最美的服飾,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在皇帝面前。當伶人們正準備表演歌舞以助興時,唐玄宗卻說,賞名花,對妃子,不可用舊日樂詞。這種場景是見過世面的皇帝都覺得美不勝收,要用全新的詞樂來助興的場面。所以,其畫面之美,冠絕古今。

這麼美的人和景,浪漫的李白看到了,又怎麼不會詩興大發,創造出絕世篇章呢?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知。沒有美景的刺激,李白也難寫出這種曠世奇作。

對權貴的讚美不等於卑躬屈膝

二、李白是一個真誠而浪漫的人,他既不會以拯救蒼生為己任,也沒有將權力視為終極目標。

李白的詩作,大部分是從自己的感情出發。他寫不出“安得廣廈千萬間,大辟天下寒士俱歡顏”,他沒有這種普度眾生的情懷。他可以寫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也可以寫出《清平調三首》這類詩句。這看起來似乎很矛盾,但是他們都統一在李白自身。

李白只為自己寫詩,雖然他很多時候都在用他的詩追求功名,卻收效甚微。李白寫得好詩,卻做不好官,就是因為他太自我,太率真,太浪漫主義。把一切都理想化,卻不知官場要的不是才能,或者說不是作詩的才能。

李白寫的是真情實感,與權力無關。若是曲意逢迎,又怎會只拍得好楊貴妃一個人的馬屁,卻拍不好別人的馬屁呢?

對權貴的讚美不等於卑躬屈膝

三、不是隻有和權貴勢不兩立才算得上有風骨。

文以載道,這是很多知識分子的認識。而這個道,似乎慢慢就變成了不與統治階級同流合汙了。好像說朝廷幾句好話,甚至不說朝廷的壞話,就成了與統治者同流合汙的證據。

指鹿為馬的事情,我們不能做,但是人家指著鹿說這是鹿,我們非要說這是馬才能體現出我們的風骨嗎?敢於說真話這就是風骨。

李白讚美的物件楊貴妃是統治者,所以這不是一首好詩。這個邏輯似乎有點問題。一個本身很美的事物,因其身份的屬性,就這樣剝奪了楊貴妃享受讚美的權力,是不是過於狹隘了?不是隻有和親的昭君才值得歌頌,禍國的楊貴妃其美貌也值得讚美。

退一萬步講,詩是人類的工具,不應該僅僅與氣節、風骨、哲理這些很高尚的事物聯絡起來,也應該有對美的純粹追求。

對權貴的讚美不等於卑躬屈膝

《清平調三首》唯一被部分人詬病的地方就在於讚美的物件和時機,在我看來,這純粹就是道德綁架和譁眾取寵。李白也曾寫過《廬江主人婦》來讚美一個普通婦人,但遠不及《清平調三首》有意境。《清平調三首》就是李白的“一等詩作”,與馬屁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