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之前，二手車市場裡一片繁榮，在城裡賺了錢的年輕人拿了年終獎都希望能買一臺體面的車回家過年。我本是不需要買車的，只是南京前些日子老車限行，讓我的一些寶貝徹徹底底在車庫成了陳列品，迫不得已得另買一臺回家了。

想起每次過完年爺爺奶奶給我備的大包小包的肉、雞、糧食以及自家種的蔬菜，我知道必須得買一臺空間足夠大的車了。老婆讓我買個SUV，我直接拒絕了，SUV後備箱和座艙連在一起，我可不想一邊開車一邊還要聞著後備箱裡的雞屎味兒。

市場裡一做二手車的朋友打電話給我說收到了臺老奧迪A6讓我去看看，我本不想去，路人皆知老奧迪出了名的小毛病多，架不住他跟我說車況極品，我披了件外套就去了。

雖然我年齡不大，但我對這個車是相當熟悉的，我的父親早年做生意就有過一臺，後來08年經營不善就把車子賣掉還賬了，曾經身價千萬的工程老闆，這麼多年就開個長城哈弗H6代代步，我內心敲了敲算盤，雖然奧迪毛病多，但是若能把這臺車買回去，父親肯定相當開心。

這是一臺06年的奧迪A6L，是國產化的第二代奧迪A6，在這一代國產奧迪身上第一次實現了mmi系統，也第一次實現了加長，開創了國內豪華車市場加長的先河。之前一代奧迪A6據說本來也是要加長的，但是工藝不足車身強度不夠，所以不能加長，甚至全系連天窗都沒有，而在05年之後的奧迪身上，這一切都成為了可能。奧迪也首次使用了“大嘴”的設計語言，巨大的前進氣格柵現在來看一點也不過時。

到車行後我看到車了，車子應該是剛拿回來，歪在市場門口，腳墊剛拆下來等著洗，車行老闆是老交道了把鑰匙扔給了我，報價四萬六讓我自己看車。

這車第一眼看上去就感覺車況不賴，線條很規整，前面水箱框架和燈都沒動過，主駕駛的門子換過，但是內框架都是原漆，這情況估計是4S店跟保險公司慣用的“小病大修”方法的結果，一點點小碰擦明明鈑金就行，非要給你換個門子。繞道後面，後保險槓翼子板都有補漆，十四年的車子備胎還沒落過底，對於這個年頭的車來說車況可以說是很好了。內飾很乾淨，而且不是二手車商拿藥水洗出來的那種，灰色內飾微微有些變色，原汁原味，這才是老車該有的感覺嘛！

我把車發動開了兩圈避震底盤發動機變速箱工況都挺好，有些心動了！有些心動了！查了出險記錄和4S維修保養記錄，完完整整，里程真實13萬：“老闆，賬號，打錢！”

大年29的傍晚，在寧連高速上堵了6個小時後，我到家了，老媽在家裡備飯，老爺子下樓來接我們的，同事送了不少水果，我平時也不怎麼吃，全帶回了老家。

老爺子一趟一趟呼哧呼哧幫忙搬著，並沒有表現出來我預期的那種驚喜，時不時叨叨兩句“多少錢買的啊”又問了兩句工作的情況，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和我記憶裡那個嚴格的父親一模一樣。“你買這個車幹嘛，老壞，我當年修空調就修了三萬”頭也不抬，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又去廚房給老媽打下手了。

吃完飯，萬家燈火，外面噼裡啪啦響起來焰火和鞭炮，我和媽媽在沙發上看往年的春晚回放，爸爸一個人溜到陽臺上去了，靜靜地看著樓下院子裡的A6，點了根菸，一言不發。我湊了過來，那車停在院裡子，黑亮亮的漆水映照著廚房裡的光，發動機蓋上零散地掉了幾片葉子，跟十四年前一模一樣。

“嗯？”父親搡了我一下，遞了根菸給我。

“鑰匙呢，給我開兩圈？”

哈哈，我把鑰匙拍到他手上，看他孩子一樣蹦躂著下樓了。難為他了，一邊心裡樂開了花一邊還要故作嚴肅的樣子。

那可是他的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