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不可無同,千古亦不可無異

聽杜保瑞教授講本次課,真是有酣暢淋漓,氣血貫通之感。從南宋朱熹與陸象山鵝湖之會爭論高下開始,似乎中國哲學的學派必須是以一種理論進路否定另外一種理論進路。所以千年下來,我們都特別注重“異”,而忽視了“同”。只有“異”而沒有“同”,非此即彼。

而今天聽杜保瑞教授講此次課,我們不是要站隊,不是要站隊“朱子”去否定陽明、牟先生。而是就著理論的闡釋和梳理說明每位哲學家所談的問題。

儒家所談的工夫論,經杜老師一講解,有從天道、理氣講下的。也有從本體而談。

而本體工夫又有從工夫次第而談,也有從境界工夫去談的。

所以談工夫次第不是說就不能談境界工夫,就肯定沒有境界工夫,而是哲學家所關切的問題的情景而談。

也不是談境界工夫就一定高於工夫次第,因為其本身是在問題錯置的語境下比高下。便無高下可比。

王陽明說自己是千古聖聖相傳的一點滴骨血,因為陽明觀照本體工夫,其核心問題是就著本體工夫而展開。那麼朱子就不是千古聖聖相傳的一點滴骨血嗎?朱子是別子為宗嗎?

千古不可無同,千古亦不可無異

顯然不是,在杜老師的闡述下。朱子同樣也是承繼孟子學說而來。他不僅承繼了孟子的工夫論,也承繼了孟子的理氣論。而朱子更加關心的問題是“理氣”問題,理氣問題是談為現象世界中有善惡,有清濁的問題。

要解決這個問題顯然不能說,你只能做工夫而不承認有每個人的差異問題。所以朱子解答了現象世界為何有差異的問題,同樣,面對個體差異,朱子,陽明同樣都是要談論的是做工夫,去人慾,存天理,靜存涵養。可見朱子同樣為千古聖聖相傳的一點滴骨血。

所以從主體做工夫來說,朱子不是沒有工夫論,而是朱子,陽明,只要是儒者談論工夫論的問題,都是主體意志的純粹化。

而朱子藉著理氣論的問題,而說鬼神觀,魂魄,其目的是要說沒有永恆的鬼神,藉此而取消道佛的“神”。

面對唐君毅先生,牟宗三先生,勞思光先生所談的,朱子的心是氣之靈爽,不具有逆反義。杜老師在此進行反駁,認為,氣之靈爽說的是理氣問題,而不能以此固定朱子談論心只有氣之靈爽,而心不具有主體意志來操存涵養。

此點,便是分清問題意識,不能把一個問題意識固定化來談哲學家只有這個問題,而面對操存涵養的工夫論問題時,便只能用“氣之靈爽”來固定,因此便失去朱子的本義,只留下朱子的心只存有不活動的論斷,而忽視了朱子的心還有面對工夫問題意義下的心。

陽明先生始終關懷本體工夫的問題,因此他在面對差異的時候,前提背景下是承認理氣問題的,而他所談的,始終關懷本體工夫問題,因此人之異所談的,朱子已討論。

人之同,人何以成聖成賢,人人皆可為堯舜,便是陽明在此問題上的創造,成色分量說,每個個體就著自己的分位而純粹自己的意志主體,便與堯舜無異。你可以是50克的黃金,因為你只有50克那麼大。你可以是100克的黃金,因為你是一個100克的黃金。每個人都可以完養自己。這是陽明先生的一大貢獻。

牟宗三先生在談論中國哲學面對的背景是西方侵略中國,懷著一顆孤臣孽子的心要為中國哲學發言。因此要把中國哲學的優點大談特談,把中國哲學優於西方哲學的本體工夫問題強勢發揮,推至其極,有一圓教的完成。而杜老師對此作了中西哲學所關切的問題不同,當然不是反對牟先生,而是說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們需要正確的挖掘自家無盡藏,好讓中國哲學的眉目清楚,而不是隻剩一個本體工夫論的問題。

杜老師針對牟先生的反駁,一一已經在本次演講詳述,例如逆覺反證,順覺擴充都是中國哲學儒家所本有的問題,不能說順養擴充就不如逆覺體證,不能說儒家只有逆覺反證,談論擴充涵養就不是儒家。自律道德和他律道德問題,道德的行為都是自我要求,而不存在他律。

所謂的他律是說“上帝”,“天道”,“理”,而主體自身不是無意識,喪失主體性而完全只是宿命論。道德行為是主體自身拿起來。不是有他律的東西來讓你拿起來,如果這樣人便成了提線木偶,而恰恰人不是提線木偶。

記得有一次向杜老師問學,何以杜老師會把哲學家所談的問題梳理清楚。老師說“我就是想搞清楚哲學家在談什麼問題,而不是先拿著自己的意見去看哲學家談什麼,創造自己的理論”。

於是我理解到杜老師的四方架構不是說杜老師改造了哲學家,讓哲學家符合杜老師所談的問題,不是的。而是從哲學家所談的問題意識中歸納總結出來的四方架構,這個四方架構就是為了說明中國哲學家所談的是什麼問題,而不是杜老師想創造這個架構來談自己的問題。如果杜老師有創造的話,那就是創造了這個架構來談清楚哲學家所談的問題。

千古不可無同,千古亦不可無異

幾年前,我聽到一句話,叫做“依理而思,依理而行。”於是我以為就是依照一個道理去做,依照一個道理去思考。後來我發現這句話如果放到哲學裡面,是有兩個面向的,如果是按照自己所意識到的道理去思考,去行為,那麼就有可能導致與生活格格不入。因為生活有不同的情景,不能拿一個情景的問題死貫到底,忽視了情景發生的問題。

如果依照自己關心的“本體工夫論問題”去看哲學家,發現很多哲學家不合格,因為他沒談。或者固定為一個形態的工夫論。顯然如此是有問題的。

而杜老師讓我意識到,首先是先搞清楚哲學家各自談什麼問題,那麼在此基礎上才能依理而思。

所以“依理而思,依理而行”是在理解的基礎上去談,不是先存意見去談。

千古無不可合之同,千古亦不可無同之異。

同是在理清教派內部問題,都是一箇中心。異是在同的基礎上,每位哲學家發揮的面向,關切的問題不同。而異不是異端,而是所思所想的關切點。

聽著杜老師在談朱子,談中國哲學,我的內心一陣溫暖湧動,似乎要打溼了我的淚眶,每位哲學家都是一個閃亮的星星,都應該被理解和尊重,不要把他誤解了。我想千古同此心,千古之上朱子所言,並不悖理,千古之下有杜老師與今晚同仁識得,亦可大慰也。

聽杜保瑞教授駁陽明、牟先生

對朱子的批評有感。

——作者:王金元

編者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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