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寫寫這兩天的感受。
本來想寫在微頭條上的,怕字數超了,沒辦法發出來,就寫在這裡了。
跟頭條相伴一年多了,雖然極少寫隨心的文字,但有些東西,還是想發在這裡,可能沒有太多的熟人吧,雖然粉絲不算多,大多都是陌生朋友。
但,更多的也許就是一種習慣。
有些話,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流露給陌生人,大概也是傾吐的一種方式。
雖然一年多來,至目前,僅一次。
7月23日那天,表姐突然發我訊息說:我完蛋了,查出宮頸癌。“
我看到後當即回了一個”啊!“
那天,我倆通話一個多小時。她說,確診當天自己什麼感覺都沒有,今天突然覺得很崩潰,想哭。
是的,當人遭遇災禍時,都有一個適應的過程。從無感,到有感,到崩潰,再到慢慢接受,接下來,歲月就陷入漫長的自我剖析之中。
掛完電話,我才真正陷入懵的狀態。坐在那裡,半天不得動彈。
從她口述中得知,長達兩個月的流血不止,期間眼腳浮腫,渾身疲累,她竟然還以為那是絕經期的正常現象。
至少,該提前一個多月的就診時間,就這樣被她的自我意識錯過了。
多虧那天,她兒子要去醫院做個什麼檢查,表姐夫說,你也去跟著做個體檢。
真是無心插柳,這一檢查竟然是宮頸癌。
她跟老公分居長達十幾年,她在老家帶孩子上班,直到她兒子三年前去青島上大學,她才來北京定居。
期間跟她老公的感情是疏離的。所以,剛到北京生活那小半年,她十分不適應,因為老公跟她沒有交流,天天晚上加班到半夜,週末也加班,要麼出差。
即使週末在家,他也會把自己關在書房。
這樣的生活,是個人都難以忍受,所以,她鬧過折騰過。我勸她,如果不離婚,就老老實實呆在北京,適應北京,拉近跟他的距離。
別說你去深圳,回老家,哪怕你跑到海角天涯,這個梗你不面對,就永遠過不去。
留下來,也不能跟他鬧,相反,好好對他。他不是長期吃外賣,身體很差嗎?
那你就做飯給他養身體。
轉眼兩年多過去了,他們夫妻之間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因為從那以後,漸漸地她不再找我抱怨了。
而我,因為自己的處境,也沒有時間和閒心跟外界打交道。
表姐幾次找我,都被我拒絕了。
截止目前,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還是春節後北京剛解封。
春節前她讓我去她家拿羊肉,我舅從老家給她寄了半隻羊,她兒子老公都不喜歡吃羊肉,她一個人也吃不了。
那時候查得嚴,一直沒過去,直到解封。
去那一次,又碰上我受涼,胃差點沒把我難受死,她做得好吃的,也沒吃兩口,就抱著胃不放。
一個電腦包只裝了羊肉,還有一袋牛肉丸。
我冰箱裡至今還有未吃完的羊肉。
沒想到,時至今日,……。
我對癌和瘤有陰影。
我姥姥有三個孩子,我媽是老大,但她結婚最晚。因為就她考上師範學校了。
我表姐的老爸,就是我唯一的舅舅。還有我姨。
我姨在我上大概是初中的時候,見過一次。
她到我家,還是我們去姥姥家,我不記得了。只模糊記得,她很瘦,很黑。燙著小卷發,一直生活在東北。
這次回老家,是患癌症做手術。
表姐也來了。
她長得很漂亮,個子高挑,身材好,梳一個大長馬尾,一口純甜東北話,讓我對她印象特別深。
她在老家生活了至少一兩年,記得不太清楚了。因為她在我們這邊上學,一到週末,我就盼望她回我家,或者跟她一起去姥姥家。
而我小的時候,除了上學,大部分時間都在姥姥家,跟表姐們玩,所以,我們那時候的感情,至少對我來說,還是很好很好的。
後來,我姨就去世了。
過了幾年,姨家表姐也結婚生子,依然回東北生活。只是,結婚沒幾年,據說是她家孩子才三四歲,她就患白血病去世了。
直至2008年,我媽突然患病住院。人很不清醒。
我這個表姐幫忙在她們縣城聯絡的醫院。做了一次開顱手術。從早晨八九點一直到下午五六點才出來,我記得那時候還傻傻地問她疼不疼,她說不疼,就是躺得累。
這樣的大手術只能到大醫院做才可以。
所以,沒過太久,沒出一年,我爸發現她又不對勁,急忙去了省醫院,又做了四五個小時的手術,一直到現在。
媽媽幸運一些,是良性腫瘤。
大概過了兩三年,我在北京的同學,在鄭州上學時我們是同一個寢室,也突然患卵巢癌。
整個過程,我依然記得特別清楚。內心煎熬也比較大。
她生病前,最後一次見她,是我們一起去鄭州參加我們同學的婚禮。之後她就患癌症,住院,沒有多久時間,就去世了。當時她女兒,也是差不多三四歲的樣子。她老公是北京平谷人,開公司,剛剛在市區買了房。
就從那個時候起,我突然特別害怕熟悉的人患上什麼癌。
如果沒有這個病,她們原本很幸福,沒有什麼壓力,也不用求生,沒有波折。生兒育女,經濟條件好,生活愜意。
可是,一切都只是可是……。
7月23日之後,我的大腦一直被癌症糾纏。有次晚上12點醒來,就刷知乎上所有關於宮頸癌的帖子,一直刷到上午九十點。
還是沒有睏意。
前幾天不時下雨。
我的心情就像這樣的天氣,一直在下雨,潮溼了我的生活。
她們都比我幸運,比我過得好,為什麼會這樣呢?
真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嗎?
其實我怕的並不是什麼病,而是年輪的逼仄。
我的天空跟她們不一樣。
可是,她們即使彩雲密佈的天空,還不如我這長期下雨的天空長久。
我們誰都清楚,人的生命一旦沾上癌,就等於判了死刑。好一些的是有期徒刑,最好最好是活個十年八年,最後還是會栽在上面。
它就是埋伏在體內的一顆不定時炸彈。
就比如我媽一開始患的良性腫瘤,依然是有期限的。這就是現實。
人至中年,誰還會大白天做夢,欺騙自己呢?
那幾天,整個人沉重地抬不起來。
我真不想接受這樣的訊息。它帶來的刺激,是阻擋不住的巨大。
前天跟表姐聯絡完之後,沒再找她。到週一,她才能做完整個體檢,然後再確診和確定治療方案。
儘管她家也是條件好,入駐北京最好的婦產科醫院,協和國際。
可是,身體的痛苦,和意志的打磨,從那個時候才剛剛開始。一旦開始治療,人的生命就會處於不確定之中。
那天,我說,有你家兒子陪著你,還有表姐夫,你也不用太擔心。
哪想,她說兒子後天就回學校了,報的考研班。表姐夫公司也忙。
她說她到時候找護工。
真讓她把我打得措手不及。
說句不好聽的,我心裡想,你的命真賤,抵不過你兒子還未知的前途,也抵不過錢!
請個護工,你心裡真的一點就不介意?
好的心情需要親人的呵護,心情和意志,和治療是對半起作用的。
用錢買來的永遠是交易,不會有溫度的,親人就是親人,別人對你再好,也抵不過親人。相反,如果外人對你再好,你就不會懷疑親情?
如果在傷口上撒鹽,人會存一輩子陰影的。
前天再聯絡時,聽她說表姐夫說後期減少工作量,好好陪她。現在都是他在忙。
總算是聽到句令人不失望的話了吧。
事實就應該如此。
前期你對他好,現在是他回報的時候了。所以,為什麼不讓他去做呢?
只要公司不被拖累,少賺點錢,在不缺看病資金的情況下,他就應該全心全意去陪她。
這個境況跟我爸媽特別像,當年,我媽生病前,都是我媽讓著我爸,我爸幾乎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自從我媽生病,這麼多年,從住院開始到現在,都是我爸照顧她。
人,不講信譽,老天爺會講輪迴的,該你的,怎麼都躲不過去。
不管怎麼說,表姐的這個結果,讓我很難再像之前那樣,畢竟她已不再是健康的人,我跟她一樣,要接受她是個病人。
這段時間我也感到很疲憊,但是除非身體發出訊號,否則我顧不上的。
自從寫新宜那篇文章,本來一天就能完成,我寫了兩天,還很累,頭痛。
當然,之前連續寫了差不多也有四五天,頭條加小說。
後來歇了一天,還是頭痛。按以前,歇一天就能恢復腦部疲累,這次不是,隔三差五休一天,還是頭痛。
可能最後太累了,正好碰到表姐告訴我這個事,我就覺得有點支撐不住。
沒過兩天,血壓突然下降,高壓80,低壓60。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頭一直痛的原因了。
人也開始有些暈。
晚上就去測血壓,拿了盒生脈飲。
人家一天三瓶,我是六瓶的喝。
如果不是熟悉這個病,估計又得耽誤好幾天寫東西了。
這兩天一直躺著,不看書不寫東西,刷手機看娛樂,也是頭痛,無力,疲憊。
以前下午出去一口氣能走兩個多小時也不覺得累。
我知道現在縮到半個小時,也要注意,因為走遠了,走不動。
頭暈頭疼疲憊無力是低血壓的正常表現。
躺著的時候,就不去想什麼,就覺得,拋卻一切,不管不顧,其實也挺好,最起碼不至於躺兩天就危及生命了。
看著夕陽西下的陽光鋪滿大地,我對我一個朋友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陽光都不屬於你了,是不是覺得,即使活的再艱難,也是幸運啊。“
我禁錮著生活一年多了,至少幾乎每天,我會拿出一兩個小時去外面呼吸一下空氣,感受無邊的氛圍,掠過鋼筋水泥的建築和人群。
這也是幸福啊。
是真的,活著痛不痛苦,看跟誰去比。
當然,我無意於去跟生病的人去比,可是,近距離接觸病人,我又不由自主去比。
至少,我比,活著跟判刑,真的很不同。
我生病從來不敢不吃飯。
如果不吃飯,就不會有抵抗力。又何況,現在連病都生不起。
所以,大多情況下,都是我自愈的。
而被病痛淹沒的每時每刻,就被另一個鋼鐵的自己救起。
這個躺倒了,那個還正常幹活。
就這樣。
世界曾有那麼一會兒的黑暗,隨著”厲害“的自己站起,陽光還是照亮了。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患重病躺倒在床上,大概,我最需要的,還是跟現在一樣,喜歡一個人待著,寫寫內心的感受,或者發呆。
因為,你要一個蘋果,對方卻送你一個香蕉的好,真的很令人為難。
倒不如自己一個人舒暢些。
該來的時候來,可以一個人的時候,還是請還我一個人的空間。
哪怕,就算我苦苦拒絕死亡的滋味。
因為,說出來,和內心感受,真的是完全兩碼事。
而我,更是一個願意感受,不願意說出口的人。
明天就到八月份了,希望,八月,你好!
寫於燕郊
20201。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