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母認親的故事
女作家
姚鄂梅
的新作
《前女友》
,講述的故事並不離奇,然而所揭示的真實人性卻讓人意難平。
故事並不複雜:
譚笑
與
女友陶小年
未婚生子,但陶小年在
孩子陶子
不到兩個月大時,拋下陶子,杳無音訊。
後來譚笑認識了數學老師
魯麗
,兩人在領證前夕,譚笑發生車禍去世,三歲的陶子成了“孤兒”。
未婚的魯麗收養了陶子,因為家人反對,旁人非議,魯麗只好辭去工作遠走他鄉。
因為拖著一個不明不白的孩子,魯麗難覓良人,決定梳起不嫁獨力撫養陶子。
八年後,陶小年找到魯麗,頗有心計的她步步為營,獲得了魯麗的同情與信任,不費一分一毫帶走了陶子,併成功阻止魯麗與陶子再相見。
搭上青春和愛心的魯麗最後一無所獲,痛苦過後唯有安慰自己:母子一場,始於緣分,止於分離。
我們不得不承認,無論我們如何善意地對待這個世界,惡從未離開過。
在作者平實冷靜的敘述背後,是滿滿的人性虛偽與無奈。
(二)陶小年——-貓一樣的女人
認識陶小年的人都說:
這個女人跟貓一樣,把自己拉的每一泡屎都埋得好好的,就像根本沒拉過屎一樣。
所謂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過人的心機再加上過人的美貌,即使陶小年口碑很差,依然有人輕易淪陷,比如魯麗和她的二哥。
第一次出現在魯麗面前的陶小年,
面容土黃枯焦
,她懇求魯麗讓她帶走陶子,她說她身患絕症,時日不多。
其實這只是她用一盒粉餅妝出的病容,處心積慮演出的一出苦情戲。
但單純的魯麗相信了,原本還充滿戒心的她一下子心軟了。
按陶小年的說法,當年是為了懲罰譚笑的不負責任,她才拋下孩子的。
作為生母,如今得知譚笑已死,兩人恩怨已了,要接回兒子,也是人之常情。
對於魯麗將近十年的養育之情,甚至為了孩子不惜改變人生軌跡之舉,她說除了一副不值錢可以下跪的膝蓋,除了內心的感激涕零之外,她沒辦法補償,沒有錢,命也快沒了。
她瞅準了魯麗的心腸軟,在大肆渲染了譚笑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之後,然後話風一轉:
這也是你和他(陶子)的緣分,上輩子你們肯定有某種了不得的關係,不然這輩子你們不會以這種方式相遇。
幾句話不但不著痕跡地抵消掉自己棄養的慚愧與羞恥,輕描淡寫地抹去魯麗的艱辛與付出,還讓魯麗錯以為,其實自己欠著她的人情,是她的兒子陶子陪著自己走過失去譚笑的艱難日子。
所以當陶小年第二次找到她,說自己孤身一人已到苟延殘喘之際時,魯麗把她留在了自己的出租屋,與陶子三人生活在一起。
甚至常常創造機會,讓她們單獨相處,幫助她們母子培養感情。
即使魯麗的大哥多次提醒她提防身邊這個女人,她依然堅信將死之人,其心也善,不能不說陶小年的演技太好了。
假期時,陶小年說帶陶子回老家一趟,連小小的陶子都擔心這個不靠譜的媽不會再送他回來,魯麗都毫不起疑,結果真的一去不返。
更絕的是,為了堵住魯麗上門,陶小年一舉拿下了魯麗的二哥。
魯麗知道自己的二哥是什麼德行,二哥自從結婚就沒消停過,二嫂長年處於戰小三的狀態。
本來以為孩子都到快結婚的年齡了,他也該收心了,沒想到老之將至,手裡有了幾個錢的二哥,竟然為了陶小年決意要與二嫂離婚,
偏偏這陶小年還是自己無意間推到二哥身邊的。
陶小年還輕佻地打電話告訴魯麗,
自己以身相許魯麗二哥,是曲線補償魯麗養育陶子的恩情,作為二哥新歡,頗有“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從此不再相欠”之意。
魯麗愧對二嫂,別說去找陶子,她連回老家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與陶子之間,隔著陶小年,隔著二哥,隔著深不可測的人心,從此只能暗暗遙相思念。
其實陶小年也清楚,母子感情與夫妻感情不一樣,它具有相容性,魯麗理智寬容,對陶子感情很深,對缺失父愛的陶子來說,多一個魯麗這樣的母親是何其有幸。
然而人性的自私與虛偽,往往總是佔據上風,
陶小年深知自己遊戲人間,從未對人動過真情,那麼隨著青春和美貌消失,身邊的男人會消失,所以她必須抓牢孩子,獨佔孩子。
(三)魯麗——-努力又無奈的女人
名如其人,魯麗,努力,她沒有明豔的外表,也不願耍手段,只是努力地做好自己,不會麻煩也不願為難別人,用她自己的話來評價就是:
我覺得不像是在生活,而是在表演,表演給自己看,給身邊的人看,給這個世界看,生怕得到差評。
所以她活得很辛苦很無奈。
未婚的魯麗頂住各方壓力,辭去家鄉穩定的工作,帶著陶子遠走上海,過起了租房打工的生活,甚至放棄成家生子的念頭。
而陶小年的一通操作,讓她一無所有,青春、愛、家庭……都付諸東流。
說不難過是假的,魯麗震驚、失望,憤怒……然而崩潰之後,只能無奈地收起一切情緒,繼續生活。
因為生活不喜歡我們低頭,只要我們自己不低頭,誰也看不出我們有多沮喪。
當你選擇善良的時候,你就同時選擇了願賭服輸。
後來陶子偷偷打電話給她,這個成熟敏感的孩子很自責,
在血緣與愛不能兩全之下,他保守地選擇了血緣之親
,即使這個生母很不靠譜。
魯麗安慰他:
沒事的,我就當你求學去了,每個人都有離開父母外出求學去的。
她鼓勵陶子,其實也是給自己打氣:
你好好讀書,書讀得越多,你就越自由,越獨立,什麼人都不能左右你。
在小說中,魯麗和陶小年,是兩種不同的人,
複雜的人性很難以善惡一言以蔽之
。
真實的成人世界裡,像陶小年這樣有心計有手段的聰明人,的確可以輕易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而像魯麗這樣平凡的普通人,也許常常被社會按在地上摩擦,但至少可以守住生活的最低處---心安,常安、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