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後的童年回憶:吃和用的那點事

1、高溫肉

50後的童年回憶:吃和用的那點事

高溫肉,現在已經沒這個概念啦,簡單說,就是病豬、死豬肉,用高壓高溫加工後,滷一下完事,買這個肉不要票,但也只有在大的國營飯店才有賣(那時的飯店大多是所謂大集體,國營的較少),價錢大約在一塊二樣子,還不是天天有賣,一個月大約有一兩次——那時候一級肉是0。82元,這個印象非常深,因為家裡老爹的戰友一來家,經常擰我屁股,然後開玩笑說:這個能賣8角2——,我讀幼兒園時候,老媽下班接我回家經常繞一下那幾個飯店,看看有高溫肉賣沒有。只要一看就有排隊的,就知道今天有賣。高溫肉是每人限買一斤,我老媽經常跟營業員說我也要算一個人,得買兩斤,遇見馬馬虎虎的營業員,也就給算賣兩斤,遇見頂真的營業員,就沒法啦,只能買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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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溫肉回家不好收拾,那年月沒冰箱這個概念,回家都是馬上切片,然後放很多鹽,再用菜油炒一下,冬天放外面窗臺上,夏天打盆冷水,把鍋放盆中,能多放兩天。買一次高溫肉,都趕緊喊外婆一起來家裡共同打兩天牙祭。

——上次黃浦江漂死豬時候,我給姑娘說高溫肉,說那時候這些豬根本就沒暢遊黃浦江的可能,我姑娘說光聽聽都聽得要吐啦……

2、狗肉

狗肉當年可沒是現在這樣當補品,商店是沒賣的,農村也不準自己殺豬賣肉,每家的豬都是要上交的,當然也有偷偷殺的,那被抓到可是投機倒把重罪,此話後說。但是農村沒限養狗,所以會有黑市狗肉賣。

有年冬天,快過年啦,我幼兒園已經放假,整天跟著老媽在單位混,記得有天下午,同辦公室的一個悄悄在辦公室說單位外面那橋下有人賣狗肉,我媽媽馬上牽著我,出門河邊到橋腳下,看見有個農民空手站那,我媽上去和他談了半天,然後他給站遠處一個十多歲小男孩招手,小男孩過來就帶我媽和我一起跟他順著河邊走,曲裡拐彎走了好半天(那時候太小,覺得走了好久,現在估計也就半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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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邊樹林中才又見兩個農民,小男孩給他們說了下,那兩農民打量我和我媽幾下才去草叢中拖出個麻袋,裡面是切割分好的一腿一腿的狗肉,10元一腿,大約有5、6斤、或者6、7斤、或者10來斤,反正我是拿不動。我媽馬上付錢,拿起一腿立馬就走,還不是原路返回,又繞半天從另外一個坡上回到路上再回單位——原因無他,要給打擊投機倒把辦的發現,農民的狗肉要沒收不說,人要關學習班,弄不好還要遊鄉,老媽也要被單位處分——狗肉拿回家,我老爹高興好幾天,總算過了個好年。

3、豬大腸

當年豬內臟好像都不要票,但是一般人是買不到的,都被內部人分完啦。有一年,我老爹有個戰友的朋友的朋友,反正是拐了好幾道彎的關係,他孩子要參軍,那年頭參軍等於免了上山下鄉+有了國營單位的工作指標,熱門得比得上當今考公務員。我老爹在軍管會里面一個很關鍵的部門當頭,幫了很大的忙,而此人是市輕工局一個很管事的科長,結果快過春節時候,一下子給我家送來50斤豬大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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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兄弟不知道洗過新鮮的豬大腸沒有,豬大腸外面全是一層油,得用手慢慢撕開一層粘膜,把油拆下來,那油味道是非常大的,不誇張的說,用豬大腸上的油熬豬油,能臭三條街……現在我覺得連乞丐估計都不會吃這種油,但是在70年代初期,這玩意就是超級寶貝啊……我老爹老媽連夜挑燈夜戰,幾乎弄到天亮,才把腸子全部洗完,油熬好,登時家裡各種泡菜壇、搪瓷缸,全部裝滿……當然我是早就睡啦,後來印象中光腸油油渣就吃了好兩個月,豬大腸嘛,老規矩,切好油炸一下後放鹽醃起來,差不多吃了半年……

4、買豬頭

當年的豬比較小,一個豬頭大約7-8斤,因為骨頭多,按規定,一個豬頭只要兩張肉票能買,價格也要便宜點——好像是4角多,具體因為那時太小,沒印象,歡迎有熟悉的補充下——每個豬頭還要除一斤多骨頭不算錢,但是豬頭少,每天也就供應幾個,得早早排隊。

印象中,老爹好幾次星期天一早就把我拖起來和他去排隊,我記憶裡面都是夏天的事,冬天估計我老爹捨不得那麼早拖我起來。夏天6點樣子,早早就去肉店門口等著,我老爹一般帶幾張參考訊息,一邊看一邊當坐墊墊地上給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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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頭買回家,都是帶毛的,不像現在的已經給你打整得乾乾淨淨。回家後,第一步先把整個豬頭放火上燒,燒到豬皮吱吱響以後,趁熱用淘米水一泡,再用刀子把毛剃乾淨(我老爹用的是正宗軍用匕首,刀口飛快啊,具體有多快,我左手大拇指和二拇指最清楚),第二步是拿火鉗燒紅了,慢慢一點一點烙,全部烙一遍後再用淘米水來洗,洗完就用斧頭小心砍開,取出腦髓,這時候我就知道我的美味來啦……果然就是我老媽把腦髓拿去,用針仔細挑掉腦膜,然後加上切好的姜、蔥、蒜,加點點豬油,放火上燉,一般要燉上半小時,這時候我基本啥也不做,就守在火邊等……旁邊老爹再慢慢把豬頭分開,該煮的煮,該滷的滷,兩個星期的肉菜,就全靠這個豬頭啦……等到半小時腦髓燉好,老媽用小碗一裝,我早已經準備好勺子,迫不及待開工……

5、黑市肉、油

我家住的屬於大城市啦,還沒見那個農民有膽不怕打擊投機倒把辦的跑到城裡來賣黑市肉,但是早年我老爹在縣裡搞土改,當過工作隊的隊長,他那些縣裡的老部下,基本也混的人五人六的,經常來家裡時候,就能給弄到點肉和油送來,這些就是黑市買的肉。

我老爹關係最好的一個部下,文革時候已經是縣裡一個縣辦企業的頭頭,有次來我家,就給帶了一瓶豬油和一隻雞,到我家後才說起這瓶豬油和這隻雞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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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油是他弟弟下鄉,有農民謊稱家裡的豬死了——其實是偷偷殺掉咯,給大隊頭頭和公社人送上幾斤,然後就拿到證明說是豬瘟,已經死亡多時,責成農民自己埋掉——這樣他就搞到的半扇的半扇豬,幾個戰友每人一份,我老爹這個部下用那種大罐頭瓶給裝了一瓶——玻璃罐頭瓶裝豬油可是門技術,太熱的豬油,下去就炸瓶,太冷的豬油又凝固咯——送來,又不知道從那搞到一隻雞,一起坐他們廠的貨車進城。結果在路上,遇見打擊投機倒把辦的查車,偷帶活雞給你安個投機倒把罪名那是槓槓的……我老爹這戰友見勢不妙,立馬彎下身子,當即扭斷雞脖子,順手塞在老解放的副駕駛那工具箱裡面,總算躲過一劫,不過到我家時候,雞已經死去多時,沒放血的雞,殺出來肉全是紅的……不過能搞到只雞,我老媽已經高興壞啦,死雞也是美味啊……~

6、黃鱔、青蛙

文革時候,也不是完全不準有自由市場,許多城市裡面沒工作的,習慣上叫“幹居民”的,就可以擺個小攤,賣點雜貨,這中間就有賣黃鱔和青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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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上,他所賣的黃鱔和青蛙,得是自己抓的,如果買農民的來賣就屬於投機倒把,當然,一般幹居民都是沒啥生活來源的,就靠倒騰點小買賣,市管會的在他攤子那裝逼打點秋風可以,真要抓他們是不敢的,這些人敢拼命,急了還真敢動刀動棍的 ……

夏季時候,黃鱔大約3角一斤,還給你殺好,青蛙看大小,5分一隻的也有,一角一隻的也有,老爹穿著二尺半,是不好意思去買的,都是老媽給我買來,4、5只大點的青蛙,剝皮、退內臟,放上點豬油、姜、蔥、蒜,能蒸一小碗……自然都是餵我的……

那年月不興啥自然保護,也沒那麼多農藥化肥,青蛙那個鮮啊……黃鱔也都是野生的,喂避孕藥這種超級技術也還沒發明,不過黃鱔炒來很腥,家裡吃得較少……

7、罐頭

罐頭在當年絕對是稀罕貨,其身份現在沒東西可以比,也許波斯黑魚子醬能差乎一比吧,誰的朋友生病啦,送上一個罐頭那是算很鐵很鐵的關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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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常見的罐頭肉的有紅燒肉、午餐肉、黃豆牛肉和魚罐頭,菜的有青豆罐頭、黃瓜罐頭,水果最常見的是菠蘿罐頭和桔子罐頭,現在先按下不表,單說說肉罐頭。

紅燒肉罐頭一般都是玻璃瓶裝的,250克一罐,上面是馬口鐵封口,極罕見也有全馬口鐵灌裝的,一般是500克一罐,我還見過一公斤馬口鐵裝的,是給部隊專用的,市場上沒見;午餐肉只見過梅林的,好像是424克和200多克裝的,反正是按盎司算,不是按我們的習慣“斤”和“公斤”算;黃豆牛肉也是玻璃瓶裝,沒見過其他的;魚罐頭有玻璃瓶裝的,也是250克,一般是鯪魚,還有種是扁合馬口鐵裝的,淨重好像要少點……

當年大院有分割槽自己的軍供小賣部,偶爾會有罐頭賣,就貼一通知,每家限買幾盒云云,然後大人就讓小孩拿錢去買,到小賣部說你家長名字,售貨員(都是隨軍家屬)在一張名單上打個勾就賣給你,想多買是不行的。

紅燒肉罐頭做法最簡單,就是整一鍋白菜,無論是3斤還是5斤還是8斤,煮開後都是開啟一個罐頭倒下去,完事……罐頭肉人極爛,下鍋就要化苗,老爹有時候就拿個漏勺,罐頭倒在漏勺裡,等煮一會就給我撈起來單獨吃~~~不過這種日子都得是啥節日,一般日子是吃不到這種美味的……至於午餐肉罐頭,那時候更是稀罕得像熊貓肉,我印象中,幾次得吃都是生病時候,切片給我煮一下下飯……

黃豆牛肉口感不好,我不喜歡吃,也可能是越戰處理剩餘物資時候,每家分了一箱,吃煩啦;魚罐頭印象不深,只記得好多油……

8、買不到醬油的日子

醬油在南方人中間,是不可或缺的調味品,印象中大約是73年底,曾經有一段時間醬油缺貨。

73年我還沒讀書,那年代的小孩,很早就能辦家裡做事啦,打醬油、買鹽等等都是我的活,7歲開始每天放學回家要負責煮飯,那時候可沒啥電飯鍋,也沒見過除燒煤之外還有用啥能源的,回家第一件事就算捅開封好的火爐,勾火、加煤,然後去院子裡淘米煮飯,水乾了爐子蓋上蓋子倖飯(這個字找不到,xing,讀第四聲),當時我們住的樓房就只有二層,家家火爐都是在走廊上,小夥伴們一起淘米煮飯,聲勢也是相當的興旺,呵呵,扯遠啦……

醬油的製作需要黃豆,黃豆那可是好東西,豆腐都是需要憑票買的,估計是黃豆斷貨,所以市場上沒醬油供應啦。沒醬油沒法啊,各家自有高招,最簡單的就是兌食鹽水,我家是兌好食鹽水後,加上黴豆腐的湯汁,又鮮又好看,幸虧那段時間食鹽雖然定量供應,但是還沒斷貨,黴豆腐2分錢一塊,既不要票也沒斷貨,就這樣對付了大約有差不多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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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一天,老媽一回家趕緊給我一角四分錢,喊我趕快去買醬油,我拿起錢就跑大院外的食雜公司去,一看排隊好多人,好在供應還算充分,每人限買一斤(當時醬油都是散裝的,一級的一角四分,二級的一角二分,好像還有三級的,我沒見過),錢和瓶子遞過去,售貨員熟練的在瓶口放上個漏斗,然後用個專門的提子,一提正好一斤,總算家裡又能吃上醬油啦,之後好像再沒斷過醬油供應……~

9、韭黃原來是這樣的

老爹是北方人,北方吃菜肯定玩不過南方,小時候老爹經常吹噓老家的韭黃,還說有種韭黃叫“雞蛋黃”,具體栽培方法是:冬天用火炕種韭菜,在韭菜快冒芽出土時候,每個韭菜給扣上一個雞蛋殼,這樣韭菜見不到陽光,長出來的韭黃又因為被限制在雞蛋殼的範圍內,只能彎著、扭曲著,最後就在雞蛋殼裡長成一韭黃疙瘩。按我老爹的說法,那可是春節地主家才能吃上的極品美味——想想看,地主家才能吃上的美味啊~~~地主是啥概念,在俺從電影上得出的經驗,地主就是能胡吃海塞的主啊~~~大魚、大肉、大碗喝酒、大口抽菸,還有白麵饃饃敞開了吃,就連地主家狗,那都是吃得油光水滑的,沒事就去咬討飯的玩……又扯遠啦——可憐的俺,打小別說雞蛋黃,連韭黃長啥樣都不知道,反正既然老爹這樣吹噓,我就認定那就絕對是極品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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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巧不巧,正好那年過春節,蔬菜公司不知道從那搞來幾車韭黃,我老爹聽說可高興死啦,那天正在下大雪,我死活要賴著和他一起去買,最後老爹只好讓步,我穿著老家給做的小棉鞋,跟著老爹就去買。

一進蔬菜公司,就看見櫃檯上一捆一捆黃黃的,一問價,7角一斤,都趕上肉價啦,老爹咬牙買了一斤,當晚弄了兩雞蛋,就給做了個人間絕無、天上罕見的——韭菜炒雞蛋,結果菜一上桌,切!別說是啥美味,連好吃都談不上……從此再不相信我老爹的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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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其實現在想起來,不好吃的原因一是油少,二是老媽折菜時候捨不得扔,韭黃太老啦。

10、煙和酒

文革中,煙和酒基本都是控制供應,大概一週持續到70年代末80年代初才放開,我老爹不抽菸也不喝酒,所以家裡的煙票和酒票就自然成了他幾個老戰友的繳獲物,因為我們那時候,在男孩子裡面非常流行集煙盒,所以反而是我對香菸情況特別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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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的香菸,也不是全部要憑票供應的,大概有合作、大生產、藍雁、朝陽橋等這幾種是不需要票的,其中合作是9分一包,藍雁是1角1,大生產不知道多少,朝陽橋是1角2一包,這幾種煙的包裝都是那種很粗糙的那種包裝紙,連打蠟都沒有,內包裝紙是藍色的糙紙,這幾種的煙盒在我們眼中根本就沒人要~~~

稍好的煙,是烏江、花溪、清定橋等,都是3角5左右,這些煙就屬於要票的啦,更好的煙是遵義和黃果樹,當年是7角樣子,光有票也買不到,還得找關係,極品的煙那就是小中華、大中華、上海等,這些煙倒是不要票,不過老百姓是看都看不到的。

每張煙票是供應5包,我家加上外婆是3張煙票,老爹是沒票的,直接供應一條,一般每年的票證是過年前就發半年的,5。1時候發下半年的,每到我老爹那些煙槍戰友來家裡,就開始分票,我一張、你一張、我一張、他一張,偷票的也有、作弊的也有……比俺們小朋友分糖果還高興,其樂也熔融……老爹的那條,每月固定都是我去買了,買來家裡留上一兩包平時招待用,其他的也是一樣被他們三一三十一瓜分掉,直到90年代我老爹病逝,他們這群老戰友來弔喪時候還談起當年在我家分煙的盛況……

瓶子酒是不定期供應的,沒有每月定量,記得喝得最多的是鴨溪窖酒,大約一元多一瓶,在但是就算好酒啦,我老爹的戰友來家裡,都是開這個給他們喝,,其他常見的還有幾種大麴酒,不過沒有鴨溪上檔次……

散酒有時候要票,有時候又不要票,總體說來,那幫老戰友在縣裡的居多,散酒他們的路子更多,不但不找我們,反而時不時還能提上一塑膠壺給城裡的幾個喝酒的戰友。那時候茅臺才不到4元一瓶,後來漲到7元多,但是買不到,商店櫥窗裡面的幾瓶都是陳列品,只能看,不能買,家裡知道老爹去世,也就給我留下兩瓶茅臺,一瓶71年的,一瓶75年的,還有瓶73年的五糧液,也不知道老爹從那搞來的。

11、春節特供

春節對於全世界的中國人,說是最重大的節日絕不為過,無論開多少會,發多少社論,要大家真正過一個革命化的春節都是妄想,即使在物資嫉妒匱乏的日子,國人都要想方設法過上一個像樣點的春節——換句話說也就是要能在除夕、初一、十五這幾天能放開吃上一頓、喝上一頓。因此,儘量豐富一點春節市場供應,也就成了政府和老百姓的默契。每年春節,在計劃供應之外,一般會有特別的供應,這種供應一般不發票證,憑特別的購物本購買,後幾年票證使用號碼票後,才指定幾號票買什麼、幾號票又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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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是74年,詳細的查查我家那本子,那本子我沒丟的。上面寫的是每戶供應白糖一斤、白酒兩瓶、遵義煙兩包、黃果樹煙上報、烏江煙5包、西紅柿2斤,肉是每人2斤,菜油是拼購糧本每戶供應2斤,老爹不在我們家的戶口本上,反正我就沒見過他的戶口本。他的春節例供是另外一個供應本。這些屬於常例供應,更有趣的是下面。

因為當時實行軍管,地方政府春節都要照例對部隊進行慰問,一般是一張毛巾、一個搪瓷缸、一個筆記本,然後給一種特別的票,油印的、鉛印的都有,蓋著部門公章,票面上方一般是一句口號,黑體印刷,常見的口號都是“抓革命促生產”和“要厲行節約”等等最高指示,總部協商“憑票供應XXX多少”,下面就是XXX單位印發,過期不補啥的。

老爹他們正式名稱是軍分割槽,文革中實行軍管後又增加個警備區的名字,總部這邊還有一個名字叫警備司令部,大院的人都習慣簡稱“警司”,是對外用得最多的名字。當時我們小孩在外面,遇見有人問我們是那的,我們都直接說“警司的”——另外還有個23XXXX的番號,但那個基本不用,結果地方政府的搞慰問的部門就搞蒙啦,以為分割槽是一個單位、警備區又是一個單位、警備司令部又是一個單位,23XXXX部隊又是一個單位,春節給特供票時候,好傢伙,給發了四份~~~~~當時司令部這邊人不多,也就百來號人,後勤部的也不吭氣,裝傻用各種不同公章給他們打了收條,照例是“今收到XXX單位春節慰問供應卷XXX張”,下面蓋上公章完事。我記得每家是兩種票,一種是憑票供應5斤肉,一種是憑票供應香菸兩條,結果那年我們大院大豐收,每家憑空多買到20斤肉,也就是在那年,我才第一次看到臘肉是咋樣做的。

因為肉多啦,不可能一次性在春節全部吃完,也捨不得這樣胡吃海塞,後勤部的就叫警通連的戰士弄了幾個汽油桶來,上下蓋子去掉,戰士又去砍了整整半解放牌卡車的柏樹枝扔在大院裡,各家要做臘肉的,自己醃好肉,用鐵絲串好一條一條的,上面寫上自己名字,幾個汽油桶集體一起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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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月也沒啥電視,結果放燻臘肉的那幾個汽油桶的角落就成了那幾天全院子的人員娛樂中心,每天吃完晚飯,大燈一拉起,男男女女都站的站,蹲的蹲,全在那聊天,我們這幫小孩更是在人群中瘋進瘋出,不亦樂乎。因為臘肉要24小時加火燻,晚上總有幾個熱心的打撲克幫大家守夜,前後搞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其中有兩次因為晚上守夜的打瞌睡,臘肉油滴下去引發了小規模火災,好在撲救及時,沒有哪家臘肉真正被燒成碳,不過這事成為大院人很久一段時間的笑談。

12、火柴、蠟燭

聊點吃之外的,活躍下氣氛,呼呼。文革時候,打火機我只見過那種仿德國式的汽油打火機用之前要先開啟機蓋,再打砂輪摩擦火石點燃沁慢汽油的火棉,其他樣式的打火機我從沒見過,所以家家戶戶生火做飯都是用的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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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的火柴,和現在的是大不一樣,盒身不是紙的,而是用木材片得極薄做成的,火柴桿也是木頭的,材質很差,一盒火柴大約有50來根,基本上有10根是斷的或者要斷的,火柴藥頭有兩種,分別是黑色和紅色,按那些大孩子中做火藥槍和落地響的說法,黑色頭的爆炸力要大於紅色頭的,不過我那時太小,還沒具備做火藥槍的資格,那是大孩子玩的,我們只有跟在他們屁股後頭羨慕地看他們打槍、扔雷的份~~~~~~不過無論黑頭或紅頭火柴,盒身上的商標紙上無一例外都印有“安全火柴”四字,老媽還專門給我科普過,說以前還有種火柴不安全,運輸中摩擦和顛簸很容易引發意外,但是這種火柴我沒見過。

火柴一直都是2分錢一盒,價格從沒變過,但是曾經有段時間,火柴斷過供應,後來陸陸續續開始供應後還有過一陣的限量供應,因為我曾經在我家供應本上看見過“供應火柴5盒”的記載,當時火柴這種東西,老爹老媽從沒讓我去買過,大約是他們覺得這畢竟是危險品罷。限量供應大約一直持續到75、76年後,所幸分割槽小賣部文革後期一直有火柴供應,家屬子弟購買不要任何證劵,只是不對外供應,大約貨源還是比較緊張,我小學時候,都還有同學託我在分割槽小賣部幫他們買火柴。

那時水電線路非常不可靠,毫無預兆的停水停電是常事,停電時候老爹老媽都會很淡定的說聲“又停電”,甚至連面部表情都不會有啥變化。如果是夏天,停電後老爹老媽就會帶我出去玩,一般是去他們戰友或者同學家,不過去別人家也遇見停電也是常事,我就有好幾回到別人家同樣是停電,極其無聊聽老爹老媽他們聊天的記憶。

蠟燭大約是5分錢一根,蠟燭在大院裡面也屬於比較貴重的東西,據說一根能點2小時,沒印象限購過,不過也不是很好買到,老爹都是看見有賣的就10只一包買回家備用。冬天天黑早,停電時候,吃飯時家家戶戶都是一片霧濛濛的光暈,飯後大多數家庭也就熄滅了蠟燭,我們這幫小孩就大馬金刀殺下樓去,在院子裡趁黑玩打游擊遊戲,如果忽然來電啦,突然一下家家通明透亮,小孩子都會非常整齊的爆發一陣歡呼,放開喉嚨歐~~歐~~歐~~的叫上好幾分鐘,如果一直不來電,九點開始,就有家長會站在走道上拉長聲音喊自己小孩回家睡覺啦,而且這個呼叫有傳染性的,一家開始喊人,頂天5分鐘後院子裡就混合成一片喊自己孩子的大合唱,這個時候各人都趕緊一溜小跑回家。

13、燈泡

文革中,城市裡面基本是通電了的,但是當時沒啥電器,我所知道的電器除了電燈外,就只有收音機、唱片機等寥寥無幾的幾樣,最大的用電就是電燈。

那時候住的大院裡,全院就一個電錶,裝在大門那五朵金花家走道上。他老爹是後勤的一個科長,想生個男孩,結果一連五個姑娘,全大院都喊他家“五朵金花”。電費是理論上是每家每月平攤,但是實際上都是部隊給暗補啦,每家每月也就交幾毛錢,但是有一點,每間房只能有一個40瓦的燈,臥室可加個檯燈,這個規定可是正正經經寫成文字作為公約貼在大門邊的,一來那時候人老實,二來部隊上習慣說一不二,我還真沒發現有那家敢違反規定的。注意沒有,沒有規定收音機和電唱機,因為這兩玩意當時絕對屬於奢侈品,家裡有臺電子管收音機,好比現在家裡有部別克,家裡有臺電唱機的話,比現在的大奔還罕見,沒那家捨得長時間開著收音機、電唱機,所以也不需要去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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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泡當時用的都是白熾燈,牌子是“光明”牌,俺從沒見過還有第二個牌子的,後期開始出現日光燈,25瓦的日光燈抵得上100瓦左右白熾燈吧,但是當時傳說日光燈對小孩眼睛不好,所以用的家很少。那時的白熾燈分螺口和掛口,而且以掛口居多,不像現在基本是螺口一統天下啦。更有趣的是,我家客廳和臥室居然是有掛口和螺口兩個頭,原因估計你們難猜,我下面再說。

不管螺口還是掛口的白熾燈,都是以是鎢絲做發光元件,燈泡抽真空,限於當時的技術,白熾燈的壽命確實堪憂,一盞燈幾個月就要壞掉,斷絲的燈可捨不得換掉,要“搭絲”接著用,“搭絲”其實就是短路,溫度更高,壽命更短,實在燒的不行啦,也只有去換新的,而燈泡卻是屬於稀缺物資,不是你想買就能買到的,當時規定,買一個新燈泡需要同時回收一個壞的舊燈泡,一個40瓦的燈泡大約4角錢樣子,還常常缺貨,或者你壞的是螺口的,去商店時候他卻只有掛口的燈泡賣,反之亦然,所以我老爹在燈頭上是並聯安的雙系統,螺口掛口通吃,呵呵。

光是燈泡壞掉還能以舊換新,更倒黴的還有燈泡真空抽的不好的,結果嘭的一下炸掉,以舊換新都沒得換,咋辦?有法!當時分割槽下屬部隊多,連隊裡面的燈泡是特供,不需要以舊換新,老爹他們就去找那些小連長排長要壞燈泡,嘿嘿,解決啦。

14、全國糧票和地方糧票

文革中有價票證除了錢之外,大約最重要的就是糧票啦,除了個別的點心外,基本所有能填飽肚子的食物,都需要錢糧兩票搭配在一起才能購買,光帶錢而不帶糧票出門,餓死你是沒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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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票的發行權只在中央和省兩級,他們發行的糧票也就分別被叫做“全國糧票”和“XX省地方糧票”,地方糧票票面分一兩、二兩、半斤、一斤、三斤、五斤和十斤,據說上海那邊還有半兩的,但沒見過,很令人神往。全國糧票我只見過一斤、五斤和十斤的,是否還發現有其他面值的,待大家給我補充啦。

全國糧票能在全國通用,而地方糧票只能在本省範圍內使用,所以被單位派到外省出差活著回老家探親,就非帶全國糧票不可。一般的流程是首先由單位開出出差證明(這個證明不單是換糧票用,還有買火車票、外地住宿等等都需要它),然後去居委會再打一個證明,再拿前述兩個證明一起去糧油公司,根據你出差的時長,按照每天一斤的量用地方糧票換全國糧票。但是一般說換到的全國糧票都不夠用,特別是那年出差的,比如到上海,都得給單位的帶點小禮物,像雞蛋糕之類,而這些都是要糧票才能買的(好像一斤糕點是四兩糧票),這樣,不足部分就只能去黑市上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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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理論上兩種糧票購買力相等,但由於全國糧票的適用性廣,明顯比地方糧票受歡迎,以73、74年為例,黑市上地方糧票0。13元一斤時候,全國糧票要賣0。18-0。19元一斤,當年我們這的黑市有幾個地方,其中金沙坡這邊最大,一般抓得松時候,能看見二三十個男男女女在哪裡晃盪,那些就是倒騰糧票的販子啦

50後的童年回憶:吃和用的那點事

有趣的是,我老爹是沒有戶口本和購糧本的,他們是每月發糧票和油票,然後用糧票和油票去糧店買米買油,而部隊發的糧票,居然全部是全國糧票!這下子,我家就基本成了糧票兌換點,各種親戚朋友需要全國糧票的,都來找我家換,經常換不過來,幾個朋友之間還得協商預定。那時候我爺爺已經去世,但是老家鄉下還有大 伯和姑姑,種糧食的自己吃不飽糧是常事,當年也都見怪不怪,所以我老爹每年還要給老家寄上兩百來元和百來斤糧票,當然只能寄全國糧票,這樣下來,雖然我老 爹每月發34斤全國糧票,但是都非常緊張,好多次我老爹還要找他們戰友拆換全國糧票,才能應付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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