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揚從軍路(續三八九)返回老營區去處理棘手難題

長途大巴車沿著寬直的福廈公路飛快地賓士。遠方的山,近處的樹,路旁的稻田和村落,在車窗兩旁一閃而過。

正在車廂內愉快地交談的兩位年輕軍人,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一路的美景,因為此時兩個人的思緒,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早已分別飛回到了各自愛人的身旁。

馬建強一心想要和新婚妻子見面的心情,不用多說,大夥兒也能理解。但最讓人料想不到的卻是,鞠小丁思念妻子的心情,竟然比他還要急切。

雖說鞠小丁夫妻倆結婚已有好幾年,與馬建強這對新婚夫婦比起來,怎麼說也算是一對老夫老妻了。不過,他想妻子的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急躁勁,一點都不比鄰座這位新郎所遜色。

他們夫妻倆之所以能在婚後這麼多年,相互之間仍然還有著這麼強的吸引力,這不單是因為他倆在情感上情投意合,而且還包括思想意識相同、興趣愛好相似和生活習慣相近。正是因為有了以上這些因素,兩個人才會這般黏黏糊糊和卿卿我我。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他倆頭腦中所共同持有的那種極為正統的,甚至都顯得多少有點保守了的傳統觀念,以及互相禮讓有餘,交流不足的內向性格,又讓他們夫妻倆之間,總像是隔了一層朦朦朧朧的面紗。使得他倆在婚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依然還能時不時地從對方身上發現一些新的有趣的東西,從而對對方時常保持一種新鮮感和好奇感。

所以,別看他倆在一起生活了已經有四年多了,而且孩子也已經快滿兩週歲了,但兩人至今都仍然還處在一種相互瞭解、相互欣賞和怎麼都親不夠的蜜月階段。

他這次被召喚到部隊新駐地工作,是他們夫妻倆自結婚以來第一次較長時間的分離。都說夫妻小別勝新婚,就更別說他倆這一別還是幾個月,因而他此刻更是歸心似箭。

他這次回來,還有一件令他十分開心的事,就是要把家搬到新營區去。

昨晚,李文峰告訴他:最近,師幼兒園大院內騰出來了幾間空房間,經政治部領導研究同意,決定將其分配給他們家居住。為此,李科長還專門叮囑他,這次回去辦理完公事後,立即把家裡收拾收拾。一週之後,師裡就會派車前來為他搬家。

自從鞠小丁過來這邊工作後,心裡一直對仍然還住在老營區的妻兒十分牽掛,這次回來能順便把家搬到新營區這邊來,當然讓他喜不自勝。

大巴車從部隊新駐地到原駐地所在的縣城,大約需要行駛六七個小時。鞠小丁和馬建強坐在車上閒來沒事,於是便興致勃勃地拉了一路。他倆除了先簡要地介紹了一下各自的當兵經歷外,談得最多的還是兩人目前所面臨的這項任務。

鞠小丁在交談中,不僅如實地告知他這項任務有多麼棘手,以讓他做好充分的攻堅克難的思想準備。還依據自己多年來所積累的經驗,告訴他完成這次任務應該把握的幾個關鍵步驟,以防止這件事因久拖不決而再次節外生枝。

另外,他還提醒他,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說服夏師長將他老伴的退休關係一起帶走。否則,等到以後再想著補辦,不僅需要再重新跑一遍手續,而且還極有可能遇到更多的麻煩。

當汽車到達這次行程的終點站同安縣城後,兩人約好了明天在鞠小丁家碰頭,緊接著又分別乘車朝廈門和軍部方向揚長而去。

鞠小丁直接奔赴廈門,是為了前去弄清楚夏師長老伴的退休關係能否掛靠到當地政府相關部門代為管理,以便好回去當面向他們老兩口作出口頭解釋。而馬建強急著趕往軍部,則是為了到集團軍政治部開具介紹信,以便好打著集團軍的旗號外出辦事方便。

鞠小丁又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坐車顛簸,終於來到了廈門長途汽車站。下車後,他先看了看錶,發現才下午四點鐘,距離政府機關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知道只要抓緊時間,爭取在下班前將此事打聽清楚,還來得及。於是就加快腳步朝市勞動局走去。

他急匆匆來到了市勞動局,順利地找到了熟人胡文輝。當他簡明扼要地說明來意後,所得到的答覆是:像是夏師長的老伴兒這種情況,其退休後的工資關係最終落在哪裡,目前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留在她本人的原工作單位;二是隨同她丈夫一起轉到其離休安置所在地的民政局,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可是,我怎麼聽說,咱們師以前曾經有位幹部家屬,在跟隨工作調動的丈夫去了外地後,卻仍然將她的退休關係一直都放在你們這裡代管呢?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你說得沒錯,確實有這事。但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隨後,胡文輝又進一步解釋說,“因為據我瞭解,你說的這件事,具體發生在六十年代,距今都已有二十多年了。再說,當初的經辦人也早已退休,你想要弄清楚當時的情況,這可不太容易。”

因為大熱天趕路和著急上火,早已是滿頭大汗的鞠小丁,在聽了他的上述答覆後,更是感到心急火燎。他一邊擦著頭上的汗,一邊自言自語地嘆氣道:

“唉,這可怎麼辦?”

“你先彆著急,我再問問別人。”胡文輝一面安慰他,一面轉身向屋內其他幾位同事詢問。可是,他們也都說不了解。

這時,下班的鈴聲響了起來,鞠小丁只得起身告辭。

“事情還沒有弄明白,我怎麼回去向夏師長解釋呢?”鞠小丁一面憂心忡忡地想著心事,一面無精打采地走在人來車往的大街上。“對了,我明天再過來,再多找幾個人問問。如果還是不行,那就再想辦法託人去找當時那位經辦人打聽一下。我這次來,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件事瞭解清楚,不然就沒辦法回去向夏師長交代。”等他理清了思路,重新打起精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張鷺家的樓下。他習慣性地抬頭望了望樓上那個熟悉的視窗,發現屋內已亮起了燈,知道家中肯定有人,於是便心頭一熱,抬腿朝樓上走去。

別看他暗戀張萍那件事都已經過去很久了,與李欣潔結婚生子也已經有好幾年了,但他每次來到這裡,總免不了還是有些激動。

許久都沒有露面的鞠小丁的突然到來,讓剛下班回來的王昕霞及女兒們都倍感高興。大家一起動手,淘米的淘米,炒菜的炒菜,很快就做好了一桌可口的晚飯。

可能是因為他較長時間沒來的緣故,這讓早已習慣了他隔三差五地往這裡跑的她們,對於他近期的情況充滿了好奇。因而自從飯菜擺上桌,大家圍坐在一起開始吃飯,母女仨便你一言我一語地一直問個不停:“小李和孩子最近都好嗎?”,“你現在工作得順不順心?”,“新營區那邊生活條件怎麼樣?”等等。總之,關愛之情不時地溢於言表。讓鞠小丁既感到親切,又覺得感動。

而且讓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在飯後的閒聊中,他竟然從王阿姨的嘴裡打聽到了他目前想要了解的那件事——當王昕霞在交談中聽他提起了他這次來所要辦理的那件事,以及在下午辦事的過程中所遇到的困難時,先是細聲慢語地勸他不要著急,然後又笑眯眯地說:

“你想打聽的這件事,我知道。你們師那位於六十年代末調去北京工作的老師長,曾是你張叔叔以前的直接上級。而且他愛人老於,還曾和我在一起共過事。她當時之所以把退休關係留在了這裡,那是因為北京那邊對於外來人口一向都控制得很嚴,而她作為一名已臨近退休的普通幹部,根本就不可能隨同丈夫一起調入北京。所以,她才不得不提前辦理了退休。在當時那個年代,你人在哪裡退休,退休關係就落到哪裡,根本就沒有掛靠這一說。而且你們師當時就駐守在廈門市。所以,她的退休關係也只能留在這裡。”

“像我們夏師長現在這種情況,離休安置已決定回山東,卻想把他老伴的退休關係落到廈門。你說,他這樣做,能不能行?”鞠小丁明知道這件事行不通,但為了討得一個更有說服力的說法,所以才明知故問。

“他這樣做,肯定不行。”她緊接著又進一步解釋道,“因為,最近市裡剛下發了一個關於對外來人口嚴加控制的檔案。檔案中明確規定:現在廈門市除了對經濟特區急需引進的各類專業人才敞開大門外,對於那些想從外地調入本市工作的一般人員一律從嚴把握。像是她這種情況,本人本來就不在市區工作,退休後又不打算來這裡安家,卻想把個人的退休關係掛靠到市裡來按月領工資。像是這種異想天開的事,你勸她最好連想也別去想。”

鞠小丁聽了她的這番話後,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心裡一下子變得踏實了許多。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