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平有個遼斜村,你去過嗎?

我的家在遼斜

文/許方民

我的出生地在

富平老廟遼斜村

,位於大水峪峪口東側,萬斛山腳下,對面是菩薩山(金粟山),腳下是利賢渠、老渠、鐵渠三條老渠,還有農業社時修的名為勝利渠的一條新渠。有山有水,高山流水發財,也算一處寶地吧。

富平有個遼斜村,你去過嗎?

村子有田、許兩大姓,是田許倆結拜兄弟明朝時從山西洪洞大槐樹遷來的。兄弟倆娶妻生子,生生不息,現有200戶人家,600口人,基本各半。分社時,村子又從中間劃開,分為遼南、遼北兩農業社。村裡還有三棵1200年的老槐樹,屹立在村頭村尾,遮天蔽日的,樹身已然有點空,見證著村莊的古老和久遠。

小時我們沒少鑽樹洞,村中間那棵,旁邊就是城門樓子,我們也沒少爬。樹上用鐵絲掛了半個鐵傢伙,一敲,社員上工了,一敲,社員開會了。上學也在城上,大隊村小。說城,其實也就是土牆壘起,地勢高高,早先是窯洞、煤油燈,後來瓦房、電燈。老師們則燒土炕生煤爐。煤學校發,燒炕的柴火學生上山砍。後來學校蓋瓦房,學生們上山拉槐樹棍棍窯裡搬磚頭。

富平有個遼斜村,你去過嗎?

緊挨著村子的是富廣路,原叫送華路,是老廟和峪嶺兩鄉人民出大力流大汗沒任何機械硬是從山裡修出的一條路,我們叫她汽路,也是唯一能通汽車的路。靠著她我們出山進峪,靠著她我們和外面世界連線。現在村民出行容易多了,農村班車招手即停。

村子算是處於黃土高原的末梢,先民們開闢出層層梯田,大小不一,土裡刨食,地種得也都紮實,山都燒了,開荒。河溝旁的,夏天發洪水時才能漫灌,肥沃些。但秋莊稼有時會淹。老早每年溝裡發大水,核桃、木頭都衝下來了,後來再沒見水。山畔裡則是旱田,靠農家肥,後來有了化肥。現在則一律退耕還林,經濟作物花椒樹。

富平有個遼斜村,你去過嗎?

靠山吃山,大山裡產片片石,父輩們多采石為生。早早起來,把飯一咥,繩子盤好,裝兩個蒸饃當午飯,推著貼地的包著鐵皮的獨輪車上山。各家有各家的山,“明山”把上面土推掉,露出整個石頭;“暗山”則挖洞穴,有時還用雷管,曲曲拐拐,很深,裡面得點燈。那個年代時有山窩子倒塌壓死人事件發生,就像秋天連陰雨村裡窯洞倒塌一樣。

只見石頭一層一層,厚的作成錘布石、門礅石、石碑、牛槽等。薄的則各種甕蓋子,裝面盛水。手藝好,甕蓋子都下得圓圓,可一路滾,像滾鐵環?那時奇怪,村裡上了年紀的枕青石枕頭,說頭涼清醒。也是山裡出。我母親則木頭枕,父親青石枕。爺爺輩全部青石枕,黑油發亮。

富平有個遼斜村,你去過嗎?

天快黑了,石匠們才紛紛裝上自己做的石頭製品,推著車車下山了。沒技術的則做銷售——拉石頭換糧。頭天晚上裝好板車,雞叫頭遍,起來咥過麵疙瘩(這種吃食簡單易做,還壓餓)。套上牲口,叫上同伴,帶上能吃幾天的蒸饃和盤纏上路。遇到大坡,相互能幫忙推車。目的地,涇陽、三原。晚上住宿找隊裡的飼養員,便宜。有時則在打麥場上,麥稈堆裡拱一夜,出門都帶被子。三四天就賣完,石頭換糧,糧再糶給糧站,南川裡的農民手裡沒錢啊,糧有的是。

(飯店旅館從來不敢進,碰到好人家,給點熱乎的吃。父親在那邊還認了幾個朋友,有個落腳點。石頭一到,朋友也能幫忙在村裡吆喝。有一次,在一換石頭人家吃了餃子,要一元錢,父親後悔得,早知不吃了,不知道人家還要錢。那時候的冬天真冷啊,帶被子從不帶褥子。)

父輩們,一趟又一趟,冬去春來,為的是養家餬口。沒手藝的父親自然是下苦力,拉石頭換糧,家裡娃娃多,又都念書,自然比別人更辛苦。我小小的就跟著父親換糧,師範畢業工作了,還和父親去換糧。父輩,換糧,後生則上山割條子編笆笆。

富平有個遼斜村,你去過嗎?

曾記得,我,建娃應娃弟兄倆,明亮自遠自順弟兄仨,半夜三更,帶上硬棒捧的黑饃玉米麵粱粱,一個叫上一個,結伴到龍頭、清峪、東山割藤條。趕天明就要到山上,在密密的灌木叢裡,找見一根,割一根,割夠一把,繼續第二把、第三把,從山溝到山頂,再折身收條子。灌木叢中穿來穿去,掛爛衣服劃破手臉是常事。最後,打成結實的一捆,太陽也快落山啦。

中午就吃了冷饃,喝了點山泉水,揹著死重的藤條下山,路都走不穩,晃晃悠悠。太沉了,到什麼地方歇腳,是一定的。還不能老歇,天快黑了,何時到家啊!?所以不達目標不敢歇。到了目標,稍歇片刻,又趕緊前行,又趕往下一個目標。咬緊牙關,牙關要緊,拼命前行,幾度累得想哭,正是長身體年齡啊,“摧殘”吧。

寫到此,我忍不住落淚。等到家了,人已稀軟,飯也不想吃了,倒頭就睡,骨頭像散了架,全身疼痛。

不寫了,太恓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