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去世已經三十四年的奶奶，夢醒後再也沒有了睡意，便披上衣服，點燃了一支菸，回憶起幼年時與奶奶相處的點點滴滴。

奶奶，生於多災多難的光緒三十四年即1908年。這一年，光緒帝和慈祥太后先後三天內去世，醇親王載灃之子溥儀入承大統，袁世凱策劃了兵變未遂，風雨飄搖的清帝國已經進入倒計時。奶奶的孃家儘管是一個村裡的大戶，但在那個動亂的年代即使生活無憂又能好哪裡？

儘管兵荒馬亂，奶奶身上仍然透露出冷靜智慧、忙而不亂、險而不驚的從容，果敢與當時的爺爺結婚就是她一個明智的選擇。

奶奶一生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姑姑。姑姑是老大，早夭。父親是男孩中的老大，二叔，也在十一二歲那年因病去世，三叔後來因病成為有智障的人。面對繼母婆婆的刁難，以至後來與爺爺帶著他們的三個兒子淨身出戶，背井離鄉；面對生活中一個又一個打擊，奶奶倔強、堅定的性格，使她從來沒有向困難低過頭，身處亂世的從容，身處困境中的淡定，自尊而又勤勞，即使在解放後經濟困難時期、即使在當時是鄉衛生院醫生的爺爺文革時期被打擊迫害時期，她仍然沒有被生活所擊倒。

因為家境困難，為了生計母親白天既要參加生產隊勞動，晚上又要紡花織布做衣裳，家裡的做飯，我們姐妹兄弟幾個的幼年時期的生活照料就由奶奶承擔了，那時儘管生活困難，每餐飯奶奶總是很精心，對我們照料得很精細。

奶奶晚年先是左眼徹底失明，後來又因腦梗半身不遂，臥床不起，但她仍然努力把自己的頭髮打理得很整齊，把床收拾得很乾淨；是母親的勤勞和善良、賢惠和孝敬，才使奶奶在臥床的三年多時間沒有受多少委屈，在彌留之際沒有留下什麼遺憾。

奶奶去世那年，我仍在部隊服役。當時父親並沒有告訴我，是在奶奶去世後的半個月後，家書中我才知道奶奶去世了。

那天晚上我哭了，哭得特別傷心……

平凡而有個性、勤勞而淡定、倔強不失尊嚴，儉樸而又從容，樸素而不失優雅，是從奶奶言談舉止中透露出的人格特點，生活在當今物質豐富的時代，彷彿我們稀缺了這樣一種品質。

邊回想著，我又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