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傷到了她不該傷到的地方,乾脆就訂個娃娃親算了…

又看見了英子,虎子靦腆地低著頭,像是躲避又像是窺探,一副猥瑣的樣子。

英子也瞅見了虎子,衝他抿嘴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上次在英子家吐得一塌糊塗,虎子至今還心有餘悸。

記得只和英子的老公兩個人就喝了一瓶酒,自己怎麼就會醉成了那樣?事後還在她們的床上躺了半天,當時就像條死狗一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

是被她老公下了迷藥?還是自己不勝酒力?亦或是自己對英子至今還有點鬼迷心竅,被他們夫妻倆發現了?

怎麼可能!英子老公也是自己從小的玩伴,誰都瞭解誰。這點酒自己也從來就沒有醉過…。

虎子也向英子點了點頭,發囧的目光追隨著英子入了旁邊的一桌酒席,英子回頭又衝虎子笑了笑。

原本就是一個村莊的人,只要村子裡有了紅白喜事,一般老住戶都會來,何況今天是英子的一個本家叔叔白事喜宴。

既然傷到了她不該傷到的地方,乾脆就訂個娃娃親算了…

虎子落座後仍然在胡思亂想著,眼光澀澀地看著不遠處已經就坐了的英子。

忽然,藉著煙花爆裂的餘光,虎子瞅見了英子鬢角的一絲白髮,一晃而過,格外刺眼。虎子心裡“咯噔”了一下,眼光下移,盯住了英子已經不太豐滿的胸脯,思緒回到了很久以前…。

開春連綿地下了幾場雨,立夏後又零星地落了些,莊稼長勢喜人。

傍晚的日頭還毒辣得很,大人們在地裡勞作著。婦女們懶洋洋地在除著草,男勞力在耕地,還有幾位跟在婦女後面,在除過草的地裡澆著糞,為了掙幾個不值錢的工分,生產隊的旱地裡,到處一片忙碌。

既然傷到了她不該傷到的地方,乾脆就訂個娃娃親算了…

被除過的雜草一會兒就蔫了,不管有沒有陰涼,都蜷縮著,失去了翠綠的光澤。莊稼被鬆了土,呼吸順暢了,小半瓢糞水澆下去,哧溜一下就被吸了進去,第二天就能長出一茬來。

英子媽一邊不緊不慢地鋤著地,看著被鋤頭除成兩截的蚯蚓,扭曲著身子又鑽進了土裡,一邊想著自己的心思。

夕陽烘烤著大地。

虎子和三個小夥伴,當時都打著赤膊,穿了件破褲衩,下面赤著腳,一人拿著一根細竹竿。

竹竿是先前在地裡的豆角架子上抽出來的,虎子帶著頭,英子隨著後,都貓著腰,躲避著大人們的眼光,抽了就逃。

學著大人們平時用耕牛犁地的樣子,用手抓著竹竿的一頭,竹竿的另一頭著著地,幾位就這麼一邊走著,一邊瘋著,一邊在土路上犁地前行。

既然傷到了她不該傷到的地方,乾脆就訂個娃娃親算了…

土路,沿著每塊田地的邊沿,彎彎曲曲,雨天溼滑泥濘,晴天干燥無塵。夏天若是光腳踩踏在上面,會格外舒適。

小夥伴們都排著隊,英子打前,虎子緊隨,後面還有兩位,就這麼在路上瘋著。

正玩得過癮,英子突然嬉笑著腳步加快,一路小跑起來。土路不寬,只能容下兩個大人並排走,前面的人小跑起來,後面的也加快了步伐。

歇工回去還要做飯,破缸裡的豬食也不多了,天黑前還要去不遠處的荷花塘拉一擔菱角菜…。英子媽正在胡思亂想著,這時,她突然手上一哆嗦 ,除掉了一顆苗。因為她聽到了一聲尖叫,感覺是自己的丫頭英子的聲音。

既然傷到了她不該傷到的地方,乾脆就訂個娃娃親算了…

村莊裡的婦人都愛看熱鬧,若是有個人在蹲著,哪怕只是在看著小螞蟻在搬家,接著也會圍上一圈人。

女人到了四十歲,身體就開始走下坡路,英子媽也不例外。感覺到是英子的聲音,尖叫聲裡帶著哭腔,她佝僂著身子,緊張地繃著蠟黃的臉,一路踉蹌飛快地奔了過來。

沒有多遠,百十步就到。婦人們甩了鋤頭,一窩蜂似地跑了過來,男勞力也有幾個跑過來看熱鬧,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清楚誰家的孩子怎麼了。

英子當時正玩得過癮,小跑著沒注意到路上的一塊土疙瘩,手裡的細竹竿一下子頂了上去,竹竿的中間隨即被頂成了一張弓,弓形彎月狀。雖然及時地剎住了,但是虎子卻一個激靈,腳步沒有剎住,在回頭的一剎那,手裡的竹竿往上一抬,箭一樣射向英子,尖頭彈向了她的胸脯。

英子斜躺著身子,一手撐著地,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尖叫過後見大人們都趕了過來,嗚嗚地呻吟著,沒敢大聲哭泣。

眨眼工夫,鮮血已經盈滿了她的指縫,順著手心手背滴落到地上,泥土上的灰塵也被濺起了幾個小梅花坑。

等大人們陸續地趕過來時,虎子嚇得呆愣在原地,臉色煞白,手裡還緊攥著那根細竹竿,癟著一張小嘴,嘰裡咕嚕地對著英子指指劃劃,似乎是在向媽媽們辯白著什麼。

既然傷到了她不該傷到的地方,乾脆就訂個娃娃親算了…

現場沒有誰追問到底發生了怎麼回事,都在看著那令人心驚肉跳的一片紅,都在爭搶著問候英子的傷勢。

很快,英子就被送到了公社醫院。醫院離村莊不遠,翻過兩個山坡再走段路即到。

英子是她媽和幾個鄰居輪流地揹著來的,來之前英子媽在自己的對襟褂子下襬上扯下了一塊荷包布,將布疊成了雙,在不大的布面上又灑了些細粘土,這就一人揹負著英子,另一人輕摁著那塊布,捂著英子受傷的胸脯,一路小跑著來了醫院。

兩袋煙的工夫,淡藍色的荷包布已成了醬紫色,揭開布還能看見鮮血已凝固,傷口處一縷鮮紅,有塊皮已經不見了影子,血肉模糊。

清洗著傷口,英子嘶聲裂肺地嚎叫著。萬幸,赤腳醫生說只傷了皮肉,沒有見著骨頭。只是受傷的部位不太好,傷口靠近左側胸脯,離乳頭很近,貼近乳暈。

傷口並不深,縫合了四五針。

那天,一起送英子到醫院的風姐曾經打趣道:這下好了,英子破了相,胸口有了三個小不點,以後難找婆家,乾脆和虎子家訂個娃娃親算了……。

風姐平時說話快人快語,口無遮攔。

她的這些話當即就招來英子媽的白眼:你瞎說啥呀,難怪你家大寶七個月就生了,原來是你還沒成親就將胸脯給瘦子看了……。

風姐的男人並不瘦,“瘦子”只是他的小名,村子有一大一小兩個瘦子。

村子十來戶人家,婦女們平時親熱得就像姐妹一樣,英子媽即使是在這時候,也不忘了嬉笑風姐幾句。一句姐妹間很平常的話,卻羞得風姐當時面頰緋紅。

見英子傷得不太重,醫生又說不要緊,家長們這才放下了心。

虎子是被他媽擰著耳朵一路拽回家的。到家後又被他爸打折了一節木棍,小屁股上印著好幾條血痕。

後來,虎子在屋後的柴禾堆裡,還躲到了半夜,不是他媽一遍遍地哭喊著叫著他,他可能還不回去。

虎子至今還清晰地記得,那天晚上他躲出去後,心裡一直在詛咒一個人的名字:王某某壞,打倒王某某。

既然傷到了她不該傷到的地方,乾脆就訂個娃娃親算了…

王某某是虎子的爸爸。那時候經常會看見路旁,牆壁上寫著打倒某某某的字樣。那件事的第二天,虎子媽提了一竹籃山芋,揣著十多個雞蛋,給英子家賠了禮道了歉。

為了這事,年幼的虎子十多天都沒敢出門。

也是從這天起,虎子心裡就一直惦記著英子,這種惦記就像是日後讀書時翻看著書本,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著,也一頁頁地往後翻著。

惦記著英子那平坦的小“媽咪”,想著當時傷在了什麼部位,長大了後有沒有疤痕,嫁了人會不會有影響。…

這種惦記過了幾年,就在虎子的心裡轉變成了痴迷和念想,痴迷英子那青春飽滿的胸脯,念想著英子會不會屬於自己。…

(圖片來自於頭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