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運炸藥的艱辛

一九六二年,國家下放了大批的工人和企業幹部。新西井產區的工人和幹部的四成被下放了,食堂吃飯的人也少了,我的食堂保管員的工作量也少了。

產區領導決定由財務室的出納兼食堂保管員,把我調到礦經濟民警隊新西井產區的民警班。

經濟民警是各大企業組織的武裝力量,統一著裝,綠色上衣,綠軍帽,公安藍褲子,擦油皮鞋,帽徽是國徽,領章是紅旗;還配發槍支彈藥。穿著軍裝,腰間扎著武裝帶,肩上揹著槍,挺神氣的。

在民警班半年後,礦部派了一輛汽車去蘭州給新西井產區拉炸藥,要新西井產區的民警班派個民警去押運,班長派我去了。

汽車來新西井產區接我,駕駛室內坐著司機和助手,還有個採購員,我沒地方坐了。汽車廂裡裝滿著大空油桶,油桶又很髒,實在是很難坐上去。沒有好辦法,我就在食堂借了兩條麻袋,把麻袋鋪到大油桶上,坐到麻袋上。

汽車從新西井產區跑到營盤水火車站,順著沿鐵路旁邊的公路向蘭州跑。這公路是沙土路,坑坑窪窪,非常的的難跑。汽車顛的車上的油桶都跳起來了,我也從油桶上跳起來,落下時把屁股摔的好痛哇。我怕把我摔下汽車,把麻袋移到車廂中間的油桶上鋪好,素性睡到鋪好的麻袋上。

汽車是助手開著的,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突然汽車抖的異常厲害,車頭向左拐了個90度的灣,前車輪進了一個幹水溝,車自然熄火停下來了。

司機和助手從駕駛室出來,仰臥到汽車下面修車,採購員在駕駛室睡著了,我從車上下來寬暢一下。

過了一個多小時,汽車修好了,司機開著車向蘭州跑。剛過石洞寺,汽車又搖擺的厲害,沒幾分鐘,汽車爬到公路上不動了。

司機和助手又從駕駛室出來,仰臥在汽車底下修車。我又從汽車上面下來寬快一下。這次汽車壞的比前次更厲害,修了兩個小時才修好。

車修好後,換成了助手開車。助手小心依依的,車跑的好慢,晚上十點鐘到了蘭州詹家柺子的黑山煤礦駐蘭州辦事處。

一路上風吹沙塵打,我成了個土人兒,司機和助手因為仰臥地上修車,渾身也是土,無法上床睡覺。司機提議去辦事處附近的浴室洗澡,洗過澡回辦事處就睡覺了。

天亮後,把油桶卸到辦事處後,司機和助修車去了,我和採購員逛了多半天的蘭州的大街。

下午五點汽車修好了,我們趕快去裝炸藥,準備炸藥裝好後連夜回新西井產區。

炸藥廠在蘭州安寧區以西的鹼溝,溝很深,溝中間有條小溪,小溪灣灣曲曲,小溪邊上有條不規則的能跑汽車的沙土路,路一會兒在小溪這邊,一會兒在小溪的那邊。

汽車沿著小溪邊的路向炸藥廠跑,中途要跨過小溪好多次。快跑到炸藥廠的時候,汽車跨小溪時車後輪陷進小溪裡了。汽車司機加大油門衝了兩次,不但沒衝出去,反而陷的更深了。助手拿著鐵鍬在兩個車輛前後挖了條槽子,司機把一條內胎割成能做彈弓的皮筋,送給附近撿柴的大孩子,這些大孩子背來了些小石頭,把石頭倒進槽子裡。大概是石頭小和少的原因吧,司機又衝了兩次失敗了。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撿柴的大孩子也回家去了。在這無可奈何的情況下,採購員讓司機和助手等著,他和我步行到炸藥廠搬救兵去。

到炸藥廠後,採購員給廠長說了汽車陷進小溪裡出不來的事,求廠長幫助把汽車弄出來。

可能是採購員多次買過炸藥的原故吧,看樣子採購員和廠長是很熟悉的。廠長和採購員熱情地打過招呼後,打發了十幾個人,手拿鐵鍬,草袋,肩扛木板救援汽車去了。九點鐘救援的人把汽車從小溪裡救出來,坐著汽車到了炸藥廠。

炸藥廠的廠長給我們四人安排了食宿,吃過飯後住在了炸藥廠。

天亮上班後去炸藥庫裝炸藥。炸藥裝好後,我仍然睡在車上的炸藥箱上,接著就出發了。

車上裝的炸藥不準進蘭州市。

車跑出鹼溝後,穿過十里店,沿黃河北岸向東跑,跑了一會兒上了去白銀市方向的公路。

過了石洞寺就到了沙漠地帶,大風吹,沙塵揚,打得人睜不開眼睛。我睡在車上的炸藥箱上,用大衣包著頭睡著,十分難受。

跑到白墩子時,司機要跑截路,我說截路路況不好,恐怕把車陷到半路上。可能是因為我年輕,司機老,加上司機是個很了不起的工種,開著礦上的車,好像車是他家的一樣,把誰都沒打在眼裡,把我說的根本沒當話。司機還說大路要繞二十多里路,截路他前年跑過,不會有問題的,出了問題他負責。就跑截路了。

這截路只有路的痕跡,像是好長時間沒走過人和跑過車的一樣,路況極差,不適合跑汽車。

離開白墩子跑了半小時,前面有條水渠,水渠裡流著水,是附近有人在澆地。擋住了汽車向前跑的路,司機嘴裡“他奶奶的”一聲,加大油門衝了過去,前輪過去了,後輪陷進水渠裡直打圈圈,就是出不去。

司機和助手,還有采購員從駕駛室出來,助手拿著鐵鍬在後車輪後面挖槽子。因為司機說過出了問題他負責,意思是不要我管的話。我不願意管這事,但是又想著把車早點從水渠里弄出來,早點回到新西井,人就寬快了。

我給採購員、司機和助手說,應該先把水渠上游挖開個口子,把水流到水渠外,水渠裡沒水了再在後車輪前後挖槽子。司機因為說過出了問題他負責的話,不好意思說什麼,採購員說我說的對著呢。從助手手中接過鐵鍬在水渠上游的水渠邊挖口子,口子挖開後,水流到水渠外面去了,水渠裡沒水了。

採購員和助手輪流著挖汽車後輪前後的槽子。把水渠兩邊的渠邊挖開,當挖到一鐵鍬深時,我看到的全是泥。我突然想起了在蘭州鹼溝把車陷進小溪裡的事,又想著如果沒有好辦法的話,車很難衝出這條水渠。

我在附近轉來轉去的看了一下,看有什麼墊的東西沒有,結果是什麼東西都沒有,使我很失望的。

正當無望時我看到了車上的炸藥箱,想著把箱子裡的炸藥取出來,把沙土裝進箱子裡,墊到挖的槽子裡,不就可以把汽車從水渠裡開出來了嘛。

我給採購員、司機和助手說了把炸藥箱子裡的炸藥取出來,把箱子裡裝上沙土,墊到車後輪前後槽子裡的事。採購員,司機和助手都說我說的這個辦法好。於是從車上卸下了四個箱炸藥,把炸藥取出來,裝上沙土,墊到車後輪前後的槽子裡。我和採購員,還有助手三人推車,司機鑽進駕駛室,把汽車發動起來,加大油門,稍退一點後向前衝去,很幸運,車衝出去了。

我爬上汽車用大衣包著頭睡在炸藥箱上,採購員,司機和助手鑽進駕駛室,由助手開著車向新西井產區跑,下午四點到達新西井。

黑山煤礦的經濟民警隊的民警大多數都押過炸藥,沒有一個像我一樣狼狽的,是我的運氣不好,還是老天爺在考驗我這個新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