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終生難忘的車禍

2003年11月28日，是一個星期五，我如往常一樣七點二十出門，在遂州賓館的下方等待單位長安麵包車去玉豐上班。比較奇怪的是，平時幾乎不坐單位車輛的武裝部長鍾文福已經在那裡等起，我倆閒聊著，聘請的專業司機開車到了跟前。我由於腰圓背擴，一般坐副駕駛較為寬鬆，出於禮貌，我喊鍾部長坐前面，他拉開車門踅了上去。我拉開中門看中間一排兩個位置已滿員，只好順勢到最後一排的三人座上，坐在最右邊靠車窗的位置，車輛在晨霧中沿318國道向玉豐進發。

岔馬路到三合橋，沿途居民還端著飯碗懶慵慵地吃著早飯，不知是小雨還是水霧“嘀嗒”作響公路有些溼滑，同車之人悶聲不響任司機操作，車內寂靜無聲。我坐副駕駛，經常擺一些見聞，車內免不了歡聲笑語，當車速達到六十碼，會嚴肅提醒司機不要趕時間而放緩速度，車輛執行中從未出現過擦掛事故。雞頭寺黎家埡口是長距離下坡路，機聲轟鳴車行如箭一般，我似睡非睡懶得看窗外，眨眼功夫到了陳家壩，暗想接近場鎮應該控制好車速了吧。在318下老（池）玉（豐）路的“丁”字路口，我們的車左轉下路，明明對方急速駛來一輛中巴客運車，司機仍然強行轉彎，麵包車已經從路中央轉直車身，一步之遙可以下路，說時遲那時快，當我從車窗看見一輛大車對直撞來，我已說不出話來，心想“遭了”，之後是“死一般沉寂”，我失去了知覺。

聽到響徹雲霄的撞擊聲，附近居民丟下碗筷，衝向已被撞出七八米遠已經調頭的麵包車，車已被撞得“面目全非”，頂棚窩陷成一根“線”。大家一看都是玉豐鎮幹部，㧯來鋼釺七手八腳撬開車門搶救傷員，司機只留下掛麵傷，人還算清醒，坐副駕駛的鐘部長傷勢危重，中間座位靠撞擊方向的副鎮長補棟抱下來就沒有了生命跡象，同排的財政所長丁興華喊著想見媽媽，後排三人只有我一人處於昏迷狀態，其餘兩人看似輕傷。後來才知道，是居民用鋼釺把第二排座椅撬掉才把我取出，飛濺的玻渣把我臉劃得稀爛，血流如注，趕來的民政辦主任龍道群在小賣部拿一條毛巾給我捂住傷口，仍然把一件黑色毛衣染紅。而強烈的撞擊把我一件皮衣西裝震得支離破碎，被前排椅背擠壓，我斷五匹肋骨和心肺移位肝受損，自己全然不知道。

正在區委召開分割槽事宜的黨委書記、鎮長、人大主席得到車禍訊息，向主要領導作了彙報，立即休會趕到接收傷員的市醫院組織搶救安撫。到醫院經過搶救，鍾文福由於傷勢過重，失去了生命。不一會兒，又傳來丁興華頸鎖骨撞斷停止呼吸，看到我滿臉鮮血，只照了腦部CT就入院住進病房，聞訊趕來的妻子給我擦拭血跡，問我還有哪裡不舒服？我答胸悶想睡覺，感覺不對勁的妻子找主治醫師要求作全身CT，開始還在推諉的醫生觀察我血色漸消，再照CT發現胸腔積血形成血包還在增大，我再次處於完全昏迷狀態，立即進入ICU急救護理，等待手術。發出的病危通知書令書記鎮長頭都增大了，而我的父兄則欲哭無淚，只有我妻子堅強，跑上跑下堅信我能挺過這一劫難。

透過藥物控制，止住了血出，腹腔血包在逐漸縮小，昏迷七天後清醒的我被告知脫離了生命危險，此時我腦海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起發生了什麼。斷肋醫生用木板給我固定，痛得我大汗淋漓，硬撐著不哼聲，免得醫護人員難為情，移除ICU到胸外科繼續接受治療，改用布袋背心護住斷肋，鄰床的司機還有說有笑講解事故發生的瞬間。原來車行至玉豐場鎮“丁”字路口，司機早早發現對面駛來一輛中巴車，一般情況中巴車到場鎮路口，都會上下人，必然停車，所以司機就大膽轉彎下路，哪知中巴車司機打了一晚上麻將，到出車拉客還沒下桌停牌，被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賭氣開車飛奔，與我們坐的麵包車撞個正著，發生悽慘車禍。下午交警把司機李洪元喊出去訊問，出門還好好的司機，回來卻耷拉著腦袋，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我問怎麼了？李洪元答：“責任劃分了，我們是轉彎車，佔百分之六十的主責，我可能構成交通肇事罪被判刑，我的家庭怎麼辦啊”？

面對亡魂，司機是咎由自取，應該承擔主責；面對家庭，司機是有苦難言，第一個孩子八歲時下河洗澡溺亡，離異再婚孩子才三歲，懷上二胎的妻子已然行動不便，一家大小望著他養家餬口，多重矛盾壓力之下的司機李洪元，在當天晚上徹底崩潰，胡言亂語狂躁不停，大小便失禁把個病房搞得烏煙瘴氣，醫生和家人商量求得警察同意，移去民康醫院按精神病醫治。坐後排最左邊的副書記楊尚渝特別幸運，右顱骨骨折好像沒有大礙，喜得把左耳膜震破，顱腦淤血順左耳流出，反而避免了開顱清淤的風險，但是出現右眼視力下降、左臉面癱，把家人擔心得夜不能寐。計生專幹李平坐在後排中間，只有額頭一個撞擊傷口，縫合六針很快出院，算是虛驚一場。

這場事故本不該發生，完全可以避免，“寧停三分不搶一秒”是具有科學內涵的。醫療和處理後事，鎮政府損失百萬元左右，中巴車司機損失三四十萬元，死三人傷四人其中重傷兩人，教訓不可謂不深刻。事故出現後，完全依靠黨的堅強領導和各級的共同努力，才讓受傷的同志得以康復，死亡同志入土為安，整個事故消弭於無形，損失降低到最小，影響得到控制。我依然感慨：車禍猛於虎，不經歷血的教訓，永遠不知道死亡在逼近，人生美好步步小心，否則鮮活的生命瞬間消亡殆盡。